173.第173章 麵包和血脈2
第173章 麵包和血脈2
鐺~~鐺~~鐺~~
貝勒大聖堂的鐘聲悠揚回蕩，彷彿從天而降。
跳蚤窩。
「諸神行行好，怎麼這鐘成天響個沒完啊。」
「那小鬼國王死啦？」
「國王沒死，國王死的時候，城裡每座鐘都會響。」
「不是國王，那是誰死了？」
「這是聖堂的集合鍾！」
「諸神仁慈啊，是不是要給我們發麵包。」
「麵包？！」
「別聽他瞎說，野種國王才不會管我們……」
「噓，閉嘴，叫紅袍鬼聽見了會拔掉你的舌頭！」
「早晚都要餓死，你還不讓我……」
「別聊了，我們快過去，我聽說金袍子要砍首相的頭！」
「別信他，快過去領麵包！」
…………
鐺~~鐺~~鐺~~
鐘聲似乎越來越大，叮噹做響，不停呼喚著眾人。
…………
…………
「他們要把史塔克首相帶到貝勒大聖堂去。」
「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就快啦，就快啦。來來來，我賭一個銀鹿他們會砍他的頭。」
「那個反叛者早該砍頭了！」
「笨蛋！他們才不會在這裡砍他的頭，大聖堂又不是斷頭台！」
「總不會是封他當騎士吧？我聽說啊，殺了勞勃國王的就是這史塔克，他在森林裡割了勞勃國王的喉嚨，後來被發現時，還裝作沒事人似的，撒謊說國王是被啥老野豬幹掉的。」
「唉，才不是這樣，殺死陛下的是他的親弟弟，就那個頭生金鹿角的藍禮。」
「臭女人，你給我閉上你那張碎嘴！少在這兒胡扯，藍禮大人他是個正直的好人。」
「我怎麼聽說是國王的另一個弟弟史坦尼斯才是真兇。」
「呵，我倒覺得是那個女表子才是兇手。」
「噓，你不要命了嗎？！」
…………
貝勒大聖堂，白色大理石廣場的高台處聚集了一群騎士和貴族。
格林·克萊勃與藍賽爾·蘭尼斯特站在瑟曦·蘭尼斯特的兩旁。
格林身穿著鍍金的鎧甲，披著綉著家族紋章的藍色披風，他看了眼下面擁擠的人群，可以說是一望無際。
格林俯身，在瑟曦太后的耳邊輕聲道：「瑟曦太后，下面的人群距離我們太近了，這很危險。」
瑟曦太后穿了一件表示著哀悼的黑禮服，她的髮際戴著黑鑽石頭紗。
瑟曦的臉上浮現了一絲驕傲：「這是喬佛里的意思，我們的國王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審判史塔克，他要讓每個人都感受到他的公正。格林伯爵，你明白了嗎？」
格林勸道：「太后陛下，請允許我調動一些我的族兵守護在您身邊。」
瑟曦太后微微皺眉，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夠了，獅子從不畏懼羊群。」
藍賽爾掃了眼瑟曦和格林，得意地道：「格林伯爵，我覺得你擔憂過頭了吧？我安排了100個蘭尼斯特紅袍兵士和200個金袍子護衛在周圍，這些人足夠保護攝政太后和國王的安全。」
瑟曦太后微側頭，瞥了眼藍賽爾，她露出了一抹微笑。
格林見瑟曦與藍賽爾「眉目傳情」，冷冷地道：「藍賽爾爵士，下面聚集了上萬人，願諸神保佑今天一切順利吧。」
藍賽爾臉色漲紅，他想說點什麼，但見格林的臉色冰冷，沒敢出聲。
瑟曦太后彷彿是在安撫一個人，或是兩個人都在安撫。
「有你們在，我很安心。」
…………
格林側過頭看向了與眾貴婦們站在一起的珊莎·史塔克，她身穿著天藍絲質禮服，長長的捲曲棗紅頭髮放了下來，手腕上戴了七個銀手鐲。
珊莎的小臉掩藏不住她的好心情，她也許在想她父親很快就要自由了。
格林又瞥了眼背著寒冰巨劍的御前執法官伊林·派恩，便收回了目光。
…………
一長排橫著長矛的金袍子隔開了道路，艾德·史塔克被蘭尼斯特紅袍子押解到了高台。
總主教緩步走到了喬佛里的身前，撫胸頷首。總主教年事已高，發色灰白，矮胖的身材臃腫不堪，他身著一件純白長袍，頭戴一頂由金箔和水晶做成的巨大寶冠，在陽光下閃著七彩虹光。
「陛下，審判可以開始了。」
喬佛里一身大紅絲衣和緞子裝束，綉滿騰躍雄鹿與怒吼猛獅，頭戴金冠，在人群之中最為顯眼。換上了純白色披風的獵狗與其他御林鐵衛圍繞在喬佛里的身邊。
喬佛里國王略一點頭，道：「開始吧。」
…………
鐘聲停止，一陣寂靜慢慢地籠罩住整個大廣場。
總主教看向了跪在地上垂著臉的艾德公爵，他莊重地道：「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公爵，請在諸神的注視下坦誠你的罪行。」
艾德公爵抬頭，他的臉上到處都是污垢和灰塵，頭髮凌亂地粘在一起，看起來油膩不堪。
他似乎是想尋人，但他被紅袍子牢牢地壓在那裡無法轉動脖子，他只能看見下面的人群。
總主教重複道：「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公爵，請在諸神的注視下坦誠你的罪行。」
喬佛里斜靠在椅子的扶手，他見艾德公爵遲遲不開口，怒聲道：「我的狗，讓他快點開口。」
聞言，新任御林鐵衛隊長桑鐸·克雷岡的白色長披風一甩，大步走了過去。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又刺耳：「史塔克，你們家的乖女孩等著你回家。」
艾德公爵急忙道：「桑鐸爵士，請你讓我看一眼珊莎。」
「我不是騎士，我不喜歡謊言。」
說完，桑鐸不再理會艾德公爵，轉身離開。
總主教很有耐心地再次重複道：「……坦誠你的罪行。」
艾德公爵的唇角不易察覺地勾了一下，他很感激桑鐸·克雷岡，他已經確定他的大女兒安然無恙。
為了家人，為了他愛的女兒，奔狼不懼犧牲。
他緩緩地開口道：「我是臨冬城公爵，艾德·史塔克……」
…………
「他在說什麼？！」
「大聲點！」
「聽不見！」
「我們聽不見！」
下面的人群大聲叫囂。
一個紅袍子用劍鞘狠狠地戳了艾德公爵的腹部：「給我大聲點！」
艾德公爵緊緊咬著牙關沒有痛叫。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最珍貴的榮譽即將蕩然無存，他將永遠背負本不屬於自己的污名。 他只希望他的女兒能安全回家……他會用盡一生懺悔玷污榮譽的這一次。
艾德公爵的嘴唇不知何時被咬破，鮮血直流。
他臉色痛苦地大聲道：「我是臨冬城公爵及御前首相，艾德·史塔克，今天我來到這裡，當著天上諸神和地上凡人的面，承認我的反叛罪行。」
他越說越響亮，他的聲音在廣場回蕩。
嗡！
人群開始大吼大罵，空中充滿了各種嘲弄與髒話。
艾德公爵的眼角嫡下了一滴淚，他再度提高了聲音：「我背叛了我的國王，我的摯友，我背叛了勞勃的信任與託付……」
他高喊：「我發誓保護他的孩子，我卻陰謀廢黜他的兒子，扶持他人為王。現在，請總主教，以及至高七神為我所說的真相作見證……喬佛里·拜拉席恩是鐵王座惟一的合法繼承人，以諸神之名，他是七國統治者及全境守護者。」
咒罵聲頓時四起。
人群里飛出一顆石頭，在艾德公爵的前額砸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汩汩流下。
更多石頭隨即跟進，目標卻不僅僅是跪在地上的艾德公爵……一顆石頭幾乎是擦著總主教的耳畔飛過……金袍子們紛紛舉起了盾牌擋在了前面。
過了好一會兒，金袍子和修士、修女們好不容易才安撫住了激動的人群。
總主教整了整頭冠，在喬佛裡面前俯了下身，道：「因為我們有罪，所以我們受苦，史塔克家族的艾德當著天上諸神與地上凡人的面，於此神聖之處坦承了其罪行。」
總主教高舉雙手，他的聲音渾厚而低沉：「天上諸神是公正的，然而諸神也是慈悲的。國王陛下，請問該如何處置這個反叛者呢？」
頓了頓，喬佛里國王從御林鐵衛的盾牌後方踱步而出。
喧嘩的人群逐漸安靜了下來，人群紛紛注目年輕的國王。
喬佛里輕嘆口氣，道：「我的母親希望我讓艾德公爵穿上黑衣，珊莎小姐也多次為她父親求情……」
說著，他轉過身看向了後面的珊莎，露出了微笑。
未等珊莎面露感激，喬佛里已經轉身朝向了下面的人群。
「但那是她們軟弱的婦女心腸使然！只要我一日為國王，所有反叛者必將得到嚴懲！」
喬佛里高聲道：「伊林爵士，給我砍下奔狼的頭！」
瑟曦太后震驚地站起了身，她的口氣很嚴厲：「喬佛里！」
喬佛里一臉不悅地走了過來。
瑟曦太后忍下了怒氣，她讓她的聲音盡量溫柔：「喬佛里，你殺了奔狼，我們就無法和北境談判了，我希望……」
喬佛里粗暴地打斷了母親的言語：「那就把他們通通殺掉就是了！」
格林仰臉望向天空，藍賽爾也是有樣學樣。
「喬佛里，史坦尼斯和藍禮才是我們的……」
喬佛里一臉不耐煩，他的語氣帶著倔強：「媽媽，我是國王，我說了算，我絕不寬恕奔狼的罪行！」
「你……」
「媽媽，別說了！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你再阻撓我，我就把他分屍剝皮，他休想死得乾脆。」
…………
貴族和騎士讓開一條路，御前執法官伊林爵士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
珊莎雙膝一跪，歇斯底里地啜泣。
伊林·派恩爵士做了個手勢，蘭尼斯特紅袍子把艾德公爵的頭按在了石台上。
伊林爵士從背後抽出寒冰巨劍，一雙深陷且蒼白無色的眼睛似在欣賞著史塔克族劍。
…………
瑟曦太后最終選擇了退讓，喬佛里轉過身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噗，一坨糞便突然砸中了喬佛里的面門。
喬佛里尖聲喊叫：「誰扔的？！」
喬佛里把頭髮往後攏，甩掉一把糞，滿臉狂怒：「我的狗，把扔髒東西的人給我抓出來！」
獵狗桑鐸立刻帶著幾個紅袍子跳下了高台，近處的人蠕動推搡著讓路，遠處的人卻想擠近來看熱鬧，讓他無法穿過血肉構成的重重人牆。
「弒君者的女表子！」
「野種國王！」
「女表子！女表子！女表子！」
「野種！野種！野種！」
叫罵聲四起，猶如風暴般洶湧。
「野種國王去死！」
「野種！野種！」
「雜種！雜種！」
「去死！去死！」
…………
民眾的情緒越來越高漲，憤怒的情緒彷彿充斥著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
喬佛里怒吼了幾聲后，露出了膽怯的神色，他慌忙躲進了御林鐵衛的盾牌後面。
這種充滿怒火和仇恨的氣氛讓人心生恐懼，彷彿只要一點火星就能將這一切點燃。
噗嗤，一隻利箭深深射進了伊林爵士的眼睛，鮮血從他的眼部噴涌而出，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伊林爵士痛苦地倒了下去，他的身體因劇烈的疼痛而蜷縮成一團。
周圍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幾秒鐘的寂靜之後，暴發出了各種驚慌失措的尖叫。
一時間，人們失去了控制，相互推搡，相互擁擠，變得極為混亂。
憤怒、恐懼與憎恨構成的響雷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失去理智的人們似乎要把所有穿著華貴的人給吞沒。
「雜種！」，「禽獸！」，「女表子！」，「野種！」，「亂倫！」，謾罵中開始混雜著一些呼聲。
「史坦尼斯萬歲！」
「藍禮萬歲！」
「臨冬城萬歲！」
「鷹巢城萬歲！」
「奔流城萬歲！」
「高庭萬歲！」
「陽戟城萬歲！」
…………
金袍子們拼力維持防線，石塊、糞便及各種污物從頭頂嗖嗖飛過。
「我們要麵包，雜種！」
一瞬之間，上千個聲音一起呼喝：「麵包！麵包！」
「麵包！麵包！麵包！」
…………
格林鎮定地戴上頭盔，他的眼眸一動，一劍擋掉了一塊飛來的石塊。
「瑟曦太后，請不要離開我的身邊，我會帶您安全離開。」
說完，格林拉下了面甲。
瑟曦太后的臉上倒是不見慌張，她立刻靠了過來，緊緊抓住了格林的另一隻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