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119章 奔狼南下
第119章 奔狼南下
稍等了一會兒，見距離差不多了，格林·克萊勃便朝著培提爾·貝里席暗暗打了個眼色。
培提爾輕點下頜，兩人主動朝著走步而來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迎了過去。
培提爾勾著唇角朝著史坦尼斯微微頷首，動作非常優雅。
格林見禮道：「日安，史坦尼斯公爵。」
格林又向跟在史坦尼斯一旁的戴佛斯·席喔斯點了下頭。
史坦尼斯公爵的目光銳利，彷彿可以將人心底的秘密洞穿。
眼眸微動，他先是看了培提爾，然後把視線移動到了格林的身上。
「至少你們倆還知道這裡正在舉辦葬禮。格林伯爵，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格林認真地回答：「公爵大人，我通過瓦里斯大人提供的情報帶著兵士前往了潘托斯，我這邊剛弄出了點動靜，就碰上了潘托斯總督葬身火海的事情。
現在潘托斯的局勢比較敏感，所有的外來之人都會成為懷疑的對象，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我暫時返回了君臨。」
史坦尼斯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處理好碰見的每一件事情，珍惜鍛煉自身的機會。」
培提爾的眉毛微挑，我好像看見史坦尼斯公爵在勉勵格林？
難道是幻覺？這哪裡是他所認識的史坦尼斯？！
先是梅斯公爵，然後又是史坦尼斯公爵……培提爾看著格林心下有那麼一點泛酸。
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培提爾自己都覺得好笑。
…………
這個時候拍著馬屁的眾人也一個個地發現了散發著低氣壓的史坦尼斯，他們的聲音逐漸降了下來。
瓦里斯早已放開了梅斯公爵的大手，雙手相挽微低著頭。
梅斯公爵摸著鬍鬚笑眯眯地看著綳著面容的史坦尼斯。
他們兩人都沒有忘記風息堡之圍。
只要向他宣誓效忠，勞勃國王願意赦免「簒奪者戰爭」中與他敵對過的人，但個性強硬的史坦尼斯絕對不會妥協。
梅斯公爵了解史坦尼斯的性格，這個人曾被他逼得吃老鼠度日，他可以說是不敢忘記兩人的過節。
史坦尼斯用那銳利的目光，將在場之人掃視一圈，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史坦尼斯冷冷地哼了一聲，朝著大門的方向邁開了腳步，眾人紛紛避讓出了通道。
待史坦尼斯離開，一直笑眯眯的梅斯公爵嘆了口氣道：「史坦尼斯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並不是故意針對你們。
現在正是我們需要齊心協力的時候，你們都是王國的重臣，王國離不開大家的操勞，我想大家更懂得這種道理。」
梅斯公爵的話音落下，在場的氣氛立刻又變得融洽了起來。
格林在想，如果梅斯公爵是國王之手，紅堡內的工作氣氛會特別的和和睦睦。
再想，如果是史坦尼斯公爵成了國王之手……嘶！紅堡里的大臣估計都會被拉出去吊死！
然後，如果是史塔克公爵坐上了國王之手的位置……不提也罷！
培提爾來到了格林的身旁，兩人一起看著重新熱鬧起來的人群。
培提爾的聲音沙啞：「格林伯爵，你覺得誰會被任命為新首相？」
格林的語氣有些無奈：「培提爾大人，您比更我清楚，其實我們的意見無關緊要，要看勞勃陛下的最後選擇。」
培提爾面上不顯，心下倒有些意外格林的坦誠，他臉上的笑意漸深。
格林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開口道：「聽聞，勞勃陛下和北境公爵的感情深厚，我們無法忽視這點。」
培提爾勾起唇角，道：「所以，答案尚不可知。還有，瑟曦王后意見也不能忽視，她似乎比較中意高庭公爵？」
格林和培提爾一邊說著，兩人默契的邁步離開了人群。
格林揉了揉頭髮，道：「培提爾大人，實不相瞞，我有點……難以把握王後殿下的想法。」
培提爾露出了理解的笑意：「哈啊，你不是一個人，所有的御前大臣都面臨著和你同樣的難題。」
這個時候，瓦里斯掛著微笑走了過來。
瓦里斯朝著兩人微微頷首：「培提爾伯爵，格林伯爵，我見你們相談甚歡，忍不住被吸引過來，請恕我冒昧加入。」
格林聳聳肩：「瓦里斯大人，您是御前情報總管，您的加入肯定能讓我們的討論變得簡單很多。」
瓦里斯似乎很有興緻：「那真是讓人心生歡喜！」
培提爾笑容優雅，只是笑意很淺：「我們在猜測誰會是下一任首相。」
格林攤了下手：「我們談論到勞勃陛下和艾德公爵的私人友誼。」
瓦里斯雙手相挽：「艾德公爵從八歲開始就與勞勃陛下一道作為瓊恩公爵的養子在鷹巢城長大，他們的感情深厚，如同手足。
不管是十幾年前那場大戰，還是九年前征討鐵群島叛亂，艾德公爵始終堅定地支持了勞勃陛下。」
…………
…………
蟹爪半島西部。
夜幕已然低垂，將所有旗幟染成黑色，克萊勃的營地內已經點燃了百餘座營火，克萊勃兵士們在篝火旁修整。一些年少的克萊勃兵士就著漸漸黯淡的天光，練習格擋和突刺的技巧，胸膛上大汗淋漓。
兵團長營帳內，佩爾·皮力伸出拇指和食指探進鹽碟，在烤好的肉上灑了一大把。
「艾姆帕若，你需要補充點食物。」
這天的行軍路途漫長，艾姆帕若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她伸手抓起了一塊兒肉，道：「爵士，荊棘兵團已經準備就緒，我想西部的山地野人肯定會很驚喜。」
佩爾的嘴角微勾了一下：「這次我們的軍備充足，我們要盡量減低自己的傷亡。我們要多留點力氣，西進結束后，克萊勃與谷地的戰事不會太遠。」
艾姆帕若咀嚼著烤肉，看向了賬內掛著的沼澤金盞花旗幟。
他們兩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賬內一時間只有從火盆里偶爾傳來的噼啪聲響。
過了一會兒，感覺飽腹的佩爾拍了拍手，道：「艾姆帕若，等你冊封騎士的時候，我和馬森爵士都會是見證者。」
艾姆帕若吞下了口中的食物，頷首致謝：「爵士，那將是我莫大的榮幸。」
佩爾一向在兵士們面前不苟言笑，他罕見地笑了笑。
「未來……整個蟹爪半島都將是克萊勃的軍營，格林大人身邊需要更多忠誠可靠的騎士來守護。你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和可靠，艾姆帕若！」
…………
次日，天微微亮。
天空的顏色從黑暗逐漸過渡到柔和的藍色，呈現出一種寧靜的美感，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等待新一天的開始。
嗚嗚嗚嗚嗚，低沉而悠長的軍號響起，彷彿是長冬的寒風，令人不寒而慄。
當軍號聲漸息，弓箭手灑出一陣箭雨。
荊棘兵團射出的弓箭如冰雹一般朝著敵人身上招呼，百枝，千枝，剎那間不可勝數。
不少山地野人中箭倒地，吶喊聲轉為了哀嚎聲。
這時第二波攻擊已從空中落下，克萊勃長弓手們紛紛將第三枝箭搭上弓弦。 戰場東側，佩爾佇立在千人規模的兵士方陣前。
格林領主不斷地砸下金龍，讓克萊勃兵士們的武器可以說是有了質的提升，他們的武器在黎明的晨光中有如一朵緩緩綻開的鋼鐵玫瑰，尖刺閃閃發光。
荊棘兵團的箭雨洗禮降下了速度，佩爾大吼：「敲響戰鼓！」
咚咚咚咚咚，隆隆戰鼓聲想起。
噌地一聲，佩爾拔出了腰間的長劍，聲音宏亮：「為格林大人而戰！！！」
佩爾揮動長劍，千人的聲音隨即回應：「克萊勃萬歲！！！」
兵士們在佩爾的指揮下，整齊地喊著口號，朝著敵人的方向大跨步推進。
荊棘兵團的前方是長矛兵團組成的一隻鋼剌蝟般的半月陣形。
艾姆帕若觀察了一下佩爾那邊的動靜，估算了一下距離，朝著一旁的蕾娜，揚聲道：「傳我命令，最後三箭！！」
戰場中，長矛四面八方捅來，一匹戰馬轟然倒下，吐血身亡。
有個山地野人怪叫著朝佩爾直衝過去，結果被一名克萊勃兵士的戰斧正中了胸膛，頓時斃命。
這名克萊勃兵士高舉戰斧，發出了懾人的吶喊。
隨著這聲吶喊，鮮血染紅的戰場上四處響起彷彿回應一般的戰吼聲。
…………
…………
臨冬城，領主寢室。
艾德·史塔克靜坐在壁爐旁，他那修剪齊整的鬍鬚已經開始發灰。
艾德抬起頭開口道：「凱特琳，你留在臨冬城。」
不知道為什麼，當聽到丈夫讓他留在這裡的言語，凱特琳·徒利的內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凱特琳突然感到了害怕：「奈德，求求你，不要把我留下。」
艾德公爵的語氣不容辯駁：「不，你一定要留下。」
凱特琳一臉倔強。
頓了頓，艾德解釋道：「凜冬將至，我有些放心不下勞勃，我會儘快南下，在這期間，你必須代替我管理北方，臨冬城一定得有史塔克家的人坐鎮。
羅柏已經十四歲，很快就會長大成人，他得開始學習如何統御，而我沒法陪在他身邊教導他。
凱特琳，你要親自帶著他參與你的機要會議，培養他獨當一面的能力，他是我的繼承人，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丈夫的話有如寒冰刺進了凱特琳的心口。
奈德不是在和她告別，而是在做最壞的打算。
凱特琳更加害怕，難道她會再也見不到他？再也得不到丈夫的溫情擁抱？
凱特琳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問出了她最害怕聽到答案的問題：「其他孩子呢？」
艾德公爵從椅子上站起了身，走過來將顫抖的妻子擁入懷，語氣很是溫柔：「除了珊莎和艾莉亞，其他孩子留在這裡跟你和羅柏作伴。」
丈夫溫暖的懷抱安撫了凱特琳不安的心，她抬起頭疑惑道：「艾莉亞？」
想起小女兒艾莉亞·史塔克，艾德的嘴角不覺中微微勾起：「艾莉亞也早該學學南方的規矩和禮節，再過幾年，她也要準備出嫁了……希望還來得及。」
凱特琳忍不住嗤笑一聲，他們的小女兒確實需要好好學點規矩。
艾德輕吻了凱特琳眼裡還未掉下的淚滴。「我知道這很痛苦，我親愛的凱特琳，謝謝你。」
凱特琳閉著雙目，微微搖頭，她捨不得家裡的任何人。
頓了頓，凱特琳忽然睜開了眼睛，盯著艾德問道：「瓊恩怎麼安排？」
凱特琳說的是艾德公爵的私生子，瓊恩·雪諾。
凱特琳打小就知道，貴族男子在外偷生私生子是常有的事，因此她在新婚不久，得知奈德在作戰途中與農家少女生了個私生子時，絲毫不感意外。
奈德和她婚後團聚數日便匆匆南下與坦格利安作戰，留她安然地待在屬於戰場後方的奔流城。
兩人分隔兩地，那時她的心思都放在襁褓中的羅柏身上，甚少念及她幾乎不認識的丈夫。
凱特琳能理解丈夫在生死中徘徊，自然不免尋求慰藉，而一旦他留下了種，她也希望他至少能讓那孩子衣食無憂。
但是史塔克家和別人不一樣，奈德把他的私生子帶回家來，還在眾人面前稱呼私生子為兒子。
不管凱特琳說好說歹，就是沒法說服他把私生子送出臨冬城……那時候凱特琳在想，無論瓊恩·雪諾的生母是誰，奈德對她肯定是一往情深！這是她永遠不會原諒他的一件事。
凱特琳已經學著全心全意去愛自己的丈夫，只要別在她眼前出現，奈德愛在外面生多少私生子她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臨冬城內的瓊恩·雪諾卻總是看得見摸得著，她是怎麼看怎麼礙眼。
最讓凱特琳厭惡的是這個私生子越長越像奈德，竟比她生的幾個兒子都還要像！
…………
艾德公爵猶豫了下，道：「他和羅柏，兩人的感情很好，我希望……」
凱特琳憤怒地打斷道：「他絕不能留下來，他是你兒子，可不是我的！我不會讓他留在這裡，瓊恩非走不可。」
凱特琳知道自己這樣有些過分，但她也是實話實說。
如果奈德把瓊恩·雪諾留在沒有他在的臨冬城，對那私生子本身也無好處。
艾德公爵的面容苦澀。「你也知道我不能帶瓊恩南下，君臨根本沒他的容身之處。一個冠著私生子姓氏的孩子會被排擠，你應該很清楚旁人會如何閑言閑語。」
凱特琳不想退讓，或者是想趁此機會徹底解決困擾她多年的問題。
「「聽聞你最親愛的兄弟，我們的勞勃陛下在君臨也生了不少私生子，他們在那裡活得好好的！」
艾德公爵的聲音帶了些火氣：「凱特琳，你怎麼狠得下心這樣對他？他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凱特琳能察覺到奈德看她的眼神里充滿痛楚，眼底里是無聲的訴求。
看著丈夫此時的模樣，凱特琳無比心疼，但她咬咬牙狠下了心，這次絕不能妥協。
徒利家族箴言：家族，責任，榮耀！
徒利家的女兒，凱特琳·徒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守護她最愛的家人！
艾德公爵望向窗外，他那長長的臉龐保持了長時間的沉默。
最終，艾德公爵嘆了口氣，語氣含帶疲憊：「我會帶著他一起南下。」
奈德終於同意了，凱特琳高興得想立刻親吻丈夫，再好好安慰一下他。
凱特琳面上沒有顯露什麼，她了解她的丈夫，奔狼需要時間來理出一番頭緒，現在她表現得過於興奮只會惹奈德生氣。
她會為他多準備一些金龍，至少能讓那孩子以後在君臨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