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第262章 【沉默是常態】
第262章 【沉默是常態】
昏暗的影廳內,僅有微亮的銀幕熒光提供著極為微弱的光源。
伴著龍標出現,一個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女人出現在銀幕上。
髒兮兮並非是她的著裝有多麼的破爛,也不是她的髮型有多麼的邋遢。
反而她的穿著很有講究,就連染成黑棕漸變色的頭髮都打理得很有層次感,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銀幕上出現時,卻給人一種很陰鬱、低迷的既視感。
就好像她其實沒有穿得很時尚,講究,反而是一個半個多月沒出過門,連澡都沒有洗過,渾身油膩膩的宅女一樣。
場內,不少觀眾暗暗點頭。
在場能來到這裡參加首映的人,其實很大概率都已經不能算是普通的觀眾了。
除開為了能見盧正義一面而買了黃牛票的一些人,還有一些是專業的影評人,或者是比較狂熱的恐怖愛好者。
他們的眼光比起於普通的觀眾會更高一些,也可以說更為挑剔一些。
正常來說,演員更多除了本身的信念感、演技這些內在條件之外,還需要依靠著妝容、服飾……等外在的因素影響,才能更好的凸顯一個角色的情感、性格。
像是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總是西裝革履,而落魄或者是經受打擊的人,面容會開始出現如鬍子沒刮乾淨、臉很油膩之類不注意打理的細節來突出自身的處境。
可這樣一來,很多角色就顯得有些同質化了。
明明是不同作品的角色,但人們總能從其中找到相似之處。
至於這同一張臉譜之下,誰好誰壞,誰更能被人記住並且讚頌,那就得看誰是前輩,誰的能力強了。
而較少的演員可以做到,即使是頂著一個與人設不符的形象,但還是能夠通過自身的內在條件去將人物的性格表現出來。
這樣的演繹,能讓人物更加立體、真實。
畢竟現實里,不是光鮮亮麗就是有錢人,不是落魄頹廢就是可憐人。
那個穿著人字拖、打扮得像是無業游民一樣的人,興許名下光是房產就有十幾處,一輩子只靠著收租就可以了,根本不用工作。
而如今,銀幕里剛剛出現的這個女人便是這樣的。
光鮮的著裝並沒有給她帶來盛氣凌人的感覺,反而因為那神態、肢體上的動作、鏡頭的拍攝手法、燈光的映照、後期的濾鏡……讓她整個人顯得陰鬱。
盧正義對於演員的要求,一如既往的嚴格。
本來算是認定了那幾個『熟臉』,像是常正偉、張宇明、於文秀……這些個『盧家班』的觀眾,開始關注起這個『新人』的表現。
『看起來還不錯。』
而在觀眾席的最後頭,盧正義在內的主創團隊並沒有在休息室內等候,而是悄悄的進入到場內,與觀眾們一同觀影。
特別是黃芸莉和周子允兩個主演,他們的注意力壓根沒有在片子里,而是全觀眾身上。
每每有個觀眾不經意的抬起手,或者是不舒服換個坐姿,他們的臉上都會露出思索的神情。
似乎是在思考,他們是不是對於這一段的演繹不滿意之類的情況。
這樣的場景讓盧正義想起了當初山村老屍上映的時候,他們一伙人也是這麼坐在角落裡,一眨不眨的盯著其他人看。
如果銀幕首秀是指第一次當主演的話,這大概便是兩人的首秀。
往前,雖然周子允和黃芸莉也有上過大銀幕,但基本都是些沒什麼戲份的配角。
而這一次他們是作為主演出現的,在片子里的任何錶現都會影響到片子的整體質量,所以都格外的緊張。
「啊!」
伴隨著一聲尖叫,影片內,作為女主角的章昕第一次『見鬼。』
當她直面那道鬼影,慌不擇路的踩著稀碎的玻璃爬上廚房的灶台時,觀眾席上的觀眾漸漸沒有像是喝奶茶、換坐姿、吃東西……之類多餘的動作,一個個屏住呼吸,盯著銀幕。
『這是看進去了。』
作為一個『資深導演』,盧正義瞧著他們的樣子,就很清楚他們已經開始沉浸在劇組營造出來的驚悚氛圍內。
而只要看進去了,隨著劇情的發展,他們很快就能感受到這部電影的魅力。
那是一種,壓抑而又溫馨的感覺。
「你願意相信我嗎?章昕,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大腦在欺騙伱。」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也並不存在你看到的才是真相的情況。」
「你沒有陰陽眼,你看到只是幻覺,是長久以來你壓抑著自己的內心而產生的幻覺,我不僅僅是一個醫生,我現在還是你的朋友,你願意相信我嗎?」
……
「羅醫生,我應該怎麼克服這些幻覺。」
「謝謝你,認識你以後,我感覺我放鬆了不少。」
「或許,我可以直接叫你羅占嗎?」
……
「羅占,羅占!醒醒!」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羅占!」
「你別怕,那都是假的,我曾經看到過,所以我能理解你現在的感受,那些都是假的,你是醫生,你比我更清楚該怎麼解釋現在這種狀況和解決身上的問題,你……」
當影片內,病人與醫生的身份互換時,一種荒誕的既視感出現了。
即使是非常有名的精神醫生,在他自身出現了精神狀況時,同樣不知道該怎麼自救。
『原來這就是溫情片嗎?兩個精神病之間的救贖。』
而當所有觀眾都認為,這是一個精神病互相藉慰的故事的時候。
銀幕內,正直面著羅占的章昕身後,一隻慘白的手掌突然伸了出來,並且輕撫著她的臉頰。
雖然只有一隻慘白的手,連張鬼臉都沒有見著,但當那尖銳的指甲落到她的臉龐時,所有觀眾都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特寫鏡頭下,每一個觀眾都能清晰都看到章昕那張帶著焦急、憐惜的情感的臉龐上,猛地一頓,變得極為僵硬。
她不自覺的瞪大了眼睛,同時浮現出驚恐和不可思議的情緒。
似乎,她也能感受到那隻手正在她的臉頰上撫摸著。
『這他嗎不是幻覺嗎?』
盧正義嘴角忍不住浮現出笑意,他都能感受到那些觀眾心底里肯定會有這麼一句話冒出來。
「走開!」
鏡頭中並沒有出現羅占的畫面,僅僅只有他的怒吼聲。
緊接著,從特寫鏡頭的邊緣處,一道連滾帶爬的身影從旁邊逃走了。
鏡頭內,只剩下章昕一個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沒有如先前的那般緊迫,起身繼續追趕羅占,而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治病?我一個心理醫生都得病了,我怎麼知道怎麼治!」
「控制自己?我怎麼控制自己!」
「現在那鬼就站在那裡,我怎麼治?我跟她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求求你放了我?」
接下來的鏡頭,是羅占的獨角戲。
他一個人爬上了天台的高架上,歇斯底里的宣洩著自己的情緒。
他的恐懼、他的憤怒、他的無助……從神態再到肢體、語言,他將自己的情緒毫無保留的灌注到觀眾的心中。
而隨著鏡頭的不斷拉近,觀眾彷彿感覺自己成為了那個『鬼』,在一步步朝他靠近。
影片僅有少部分的音效支撐,而大部分,盧正義都參照著咒怨的拍攝風格,以原聲進行處理。
所以此時,影廳內除了影片中羅占那歇斯底里的嘶吼聲和呼呼的風聲外,安靜得仿若一個人都沒有。
就連呼吸的聲音,都極為微弱。
「今天我就把話放到這裡了,你要真是鬼,你就把我推下去。」
「但你要是幻覺,從今天起,我不會再怕你了!」
「來啊!」
影片內,隨著羅占的一聲聲怒吼,鏡頭已經完全來到他的面前。
而此時,他看著鏡頭,每一句話彷彿都是在對著鏡頭外的觀眾說著。
下一刻,那隻慘白的手掌再一次出現。
此時此刻,影廳內連那微弱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他們的感覺沒有錯,這個視角就是鬼的視角!
他們就是鬼!
而當那隻沒有任何血色的瘦弱手掌朝著羅占推去的那一刻,影片正式結束。
盧正義的電影,向來是讓觀眾沉默的。
看完之後的影廳,觀眾一個個像是被封住了嘴巴一樣。
當然了,就連身體都被粘在了椅子上。
當影片的片尾出現主創團隊一個個姓名和職務,並且影廳上方的小燈亮起時,沒有一個觀眾起身,更沒有一個觀眾開口。
「所以,大家這是……滿意了嗎?」
作為第一次參與首映的新人,黃芸莉的經驗是比較少的。
而因為影片已經結束的緣故,不再需要擔心破壞觀影氛圍的緣故,所以她用著極為小聲的聲音想要詢問旁邊的幾人。
可在如今極為安靜的影廳內,黃芸莉的聲音再微弱,卻也顯得清晰。
瞬間,前方觀眾席幾乎所有人都回過頭來,頂著一張張慘白的臉,面無表情的看過來。
這一下,可把黃芸莉給嚇壞了。
「哈哈哈,看起來大家都很滿意啊。」
都已經是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的盧正義站起身,打了個聲招呼,「大家好,我是盧正義,異度空間的導演。」
觀眾:「……」
在氣氛很突兀的又安靜了幾秒鐘后,他們那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神情。
「盧導,你之前說這是溫情片?」
「不是,盧導,那最後羅佔到底死沒死啊?」
「羅占絕對是見鬼了吧?」
「你還笑得出來啊,盧導。」
「我真的服了,盧導,我等下不敢一個人回家你可得負責!」
緊接著,嘈雜的人聲終於在影廳內響起。
他們都在因為剛才的電影,而對盧正義展開抱怨和詢問。
這他嗎是溫情片?
全程就沒有一丁點兒溫情的地方,他們看完只覺得壓抑,只覺得心裡頭難受!
「稍等稍等。」
盧正義趕緊示意他們稍安勿躁,而即使沒有話筒,他的聲音卻也很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中,「大家的問題都是咱們接下來互動環節的主題,現在我回答了,那等下豈不是冷場了。」
「咱們有需要提前離場,或者是上洗手間的朋友,可以從另一邊的過道離開,在離開之前,麻煩跟門口的工作人員說一聲,咱們這邊有一個特殊的環節。」
「沒有需要的朋友們,麻煩在座位上稍稍微等上幾分鐘,我們這邊工作人員會儘快安排開始。」
他一邊說,一邊帶著其他人從座位起身,在過道朝前邊走去。
而影廳外,影院的工作人員已經趕緊陸陸續續進場,準備舞台的同時,又有一些人開始從過道上站好,維持秩序。
於此同時,還有一些媒體記者開始入場,在舞台和觀眾席之間架上機位。
整個準備的過程很迅速,大抵是因為盧正義如今的名氣與先前第一誡首映互動時不一樣了,又或者是光影傳媒現在已經發展成光影集團的緣故,影院方對於他們的活動安排很重視。
至少從人員配置和設備規格上,已經遠超了先前。
「測試測試。」
之前放電影的銀幕,如今卻進入了鯊魚直播平台的一個直播房間中。
盧正義對著用於直播的攝像頭,打了聲招呼。
而裡邊,彈幕早都已經密密麻麻,讓人難以看清楚了。
「那麼接下來,咱們這個首映活動就算開始了。」
盧正義在簡單的確認過直播的視頻足夠清晰后,面朝著底下的觀眾席以及直播的鏡頭,拿起話筒,「不過在開始之前,我這邊作為導演兼投資方,有一件事情需要跟大家說明一下。」
「我聽說,咱們這個電影票是在網上是炒到了幾百、上千的價格,對吧?」
「怎麼說呢,何其榮幸,我們劇組拍出來的恐怖片,居然也有一天會引起這麼大的反響,在此我作為導演,代表我們整個劇組,非常感謝喜愛恐怖電影的觀眾的支持。」
說著,他朝鏡頭鞠了一躬。
「不過關於這種情況,我們其實也是比較苦惱的,因為幾十塊錢的電影票,怎麼就能賣到上百,上千呢。」
「所以在我和其他的投資人商議過後,我們做出了一個決定,等會兒活動結束后,大家可以提供自己購買電影票的消息記錄、轉賬記錄……我們這邊會安排專人將額外多出的錢補回,作為我們活動方的歉意。」
「是我們沒有考慮好如今的一些形勢,草草開展了這麼一場活動,而後面呢,我想我們是會比較少去舉辦類似的活動,又或者是說,盡量以一個免費的方式去開展活動,比如像線上的首映互動環節這樣,儘可能避免有些投機取巧的人在這個過程中,利用我們對於恐怖片的這份熱愛而去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