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第216章 【斷了,但沒完全斷】
第216章 【斷了,但沒完全斷】
對於陰魂,大眾普遍認為的形象都是慘白的膚色以及根據生前死法而扭曲的肢體。
而盧正義所見過的梁美娟,在原型上也確實如常見的印象般,有著慘白的膚色和生前因為跳樓,摔得面目全非的臉孔。
不過眼前的和服女子,便不同了。
她也很白,但不是慘白,偏於灰色。
有點像是……失去色彩。
就好似一副人物畫作,僅用黑色鉛筆簡單完成素描,沒有上色。
雖然比起於摔得面目全非的梁美娟,這和服女子的死法或許比較安詳,還保留著人形,保留著生前的貌美容顏。
黑長發及腰,白色和服下的身姿極為嬌小,五官嬌俏宛若一個精雕細琢的娃娃。
但這些在失去色彩后,便比梁美娟更沒有個人樣了。
特別是那雙眼眸,一片漆黑,沒有半分作為人該有的情感。
整個鬼站在那裡,有一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既視感。
「阿勇,把電閘斷了。」
當這和服女子出現在面前後,盧正義趕緊喊著一旁神情警惕的阿勇,拉下電閘。
薄薄的一層冰霜覆蓋著地板,以這和服女子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著。
其所到之處,不管是木質還是塑料、鐵質……的物件,紛紛被凍住。
這要是那些通電的電器,猛地被這一凍,直接燒了,那免不了要重新買,卻是挺麻煩的。
先前,他倒是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喵!」
而阿勇雖然懼怕這和服女子,但盧正義在旁邊,他的心態還是穩得住的。
聽著這話,他毫不猶豫就從沙發朝地板上跳,然後……
『啪嘰』一下,他落到地上,摔了一跤。
整個貓像是拖把一樣,滑出去老遠,眼中還帶著些許茫然。
這樣子,讓盧正義忍不住想起了貓和老鼠里,室內溜冰場那一集。
不過很快,他的想法就被打斷了。
眼前,原本站立著,一動不動的和服女子似乎是因為久久得不到『供奉』,開始有了動作,緩緩邁步,朝著自己這邊行進。
即使不久前才進行過一次友好交流。
但她就好像忘記了曾經被強行按進面具里的慘痛回憶,面無表情的走過來。
她走路的速度不快,慢悠悠的,一副沒什麼殺傷力的樣子。
「把你身上的陰氣收一收。」
而事實上,確實沒有什麼殺傷力。
盧正義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雪女,很直接開口提出了要求。
在和國拍了幾個月的戲,和語方面,他已然不需要翻譯。
緊接著,盧正義伸出寬大的手掌,朝她抓去。
這雪女有點像是如今和國極為出名的齊藤飛鳥,有著一張巴掌大小的俏臉。
而盧正義的手掌,卻比常人要大上一號。
這一大一小兩對比,他的手掌輕而易舉的將她的頭顱完全拿捏在手中,緊接著,『滋滋——』好似生肉落到那燒開的油鍋上的聲音從那張小臉上響起,伴隨而至的還有不斷上涌的黑煙以及慘叫聲。
如曾經的梁美娟一般,盧正義僅是觸碰,身上的陽氣便對她產生了極強的剋制作用,像是烈火、岩漿不斷的炙烤著這能引起霜凍的雪女。
「啊啊啊啊啊啊!」
本來還面無表情,失去神智的雪女不停的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開,但毫無作用。
那隻大手仿若鐵索般,死死的卡著她的兩邊臉頰。
臉上灼熱的痛感讓雪女本能的伸出手掌,緊抓著卡著自己臉的大手,想要掰開。
但她那灰白沒有色調的小手剛碰到盧正義的手掌,便好似被針扎了一般,猛地收回。
伴隨著『滋滋——』的炙烤聲,她那兩隻灰白的小手終於有了色彩。
熾紅色的火星子在那灰白的紙上蔓延著。
「啊啊啊啊啊!」
雪女繼續發出慘叫著,本來收回去的手掌再一次抓緊了盧正義的大手,就算被灼燒后的滾滾黑煙從手掌上飛起,她也一直堅持著,不停的想要掰開盧正義的手。
「把你身上的陰氣收一收。」
盧正義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再一次開口重複著之前的話。
對於這樣,幾乎已經失去神智的怨魂,跟梁美娟當初一般的交流肯定是行不通的。
他只能發出命令,並且用武力迫使她接受命令。
至於說,要是這雪女一直聽不懂人話,那盧正義也只能表示遺憾了。
死和聽話,只有二選一。
而遠處,關好電閘的阿勇正坐在木質高柜上,舔著爪子看著這邊。
此時此刻,他早都沒有了先前的畏懼,那雙黃澄澄的貓瞳里,只有憐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雪女的慘叫聲從未停止過。
好在這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要不然,鄰居怕是早都報警了。
如今,雪女的上半邊身子早都沒有了人樣,化作黑煙。
但即使是黑煙,卻還是被盧正義捏住,動彈不停。
而她的下半身,不停跺著腳。
同時,更為陰寒的陰氣從她身上朝著盧正義身上涌去,但卻沒有半分作用,僅僅只是讓這屋子的溫度更冷了不少。
而阿勇的身體卻再一次哆嗦起來。
這一次卻不是怕的,而是冷的。
神仙打架,他遭殃。
他也受不了這百年怨魂身上的陰氣。
而盧正義家的一樓,此時已經像是童話里由冰雪雕琢的宮殿一般,被厚厚的冰層覆蓋。
從始至終,他的眼眸中沒有升起半分或是憐憫、同情的情緒。
盧正義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宛若一尊雕像,除了雪女的答案能作為鑰匙,否則,那隻手掌便是鐵鎖。
「砰砰砰!」
但就在這時,一個沉悶的拍打聲在屋內響起。
不,不對,還有一把鑰匙。
盧正義那平淡的樣子終於有了一絲情緒。
他無奈的轉過頭,看向屋門。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張雪茗回來了。
不過現在斷電了,門鈴也失去了作用,她只能通過拍打屋門的方式叫喚屋內的阿勇開門。
「喵?」
阿勇從木質高柜上一躍而下,這一次,他適應了這滑溜溜的冰面,穩穩落地。
但在來到被冰霜封住的屋門前,他問了一聲。
「給我一分鐘。」
盧正義嘆了口氣,再一次把目光放到面前的雪女身上,「最後一次機會,收起你身上的陰氣。」
說話時,他的目光變得狠戾。
本來如小火炙烤,溫水煮青蛙的架勢,如今卻是等不了了。
下一刻,本來在半個鐘頭裡僅僅只燒了半個身子的火星子,一下子化作了滾滾烈火,飛快在這張灰白的紙張上侵蝕著。
就好似斷頭台上的劊子手,說著『砍之前,我先倒數三秒,給伱做點心理準備的時間』,結果人家一開口就是『一』,霎時,鬼頭刀上冷芒一閃,便人首分離,血濺當場。
好在,盧正義雖是劊子手,但這雪女不是普通人。
在這烈火燒起的那一刻,屋內的溫度猛地驟升,前一秒還是冰寒刺骨的南極,下一秒人已經到了赤道地區。 而本來站在冰面上的阿勇趁著冰還沒化,趕緊朝著剛才的高柜上跳。
那刀砍下去了,但沒有砍完全,砍了一半。
雪女滿是黑煙的軀體上,也僅剩一雙赤腳還有個樣子。
隨後,盧正義放開了手掌。
在他放手的時候,眼前的雪女重新有了人樣,不再是黑煙。
只是那樣子,比先前淡了很多,更像是個鬼了,有點縹緲。
砍了一半,頭還沒落地,所以接上了。
而此時此刻這雪女站在盧正義面前,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卻老實乖巧,不再是之前那般,好似一個純粹的殺戮機器,橫衝直撞起來。
「可以,有點人性了,但是不多。」
盧正義滿意的點點頭。
先前這雪女,可是連恐懼的情緒都沒有。
現在稍微有一點恐懼了,這是好事。
「砰砰砰!」
但緊接著,屋外的敲門聲打斷了盧正義的動作。
「趕緊回去。」
盧正義著急忙慌的拿起面具,示意雪女。
但人家還是一動不動站在那裡。
「得。」
盧正義也不多逼迫,直接抓起雪女的手臂就往面具里塞。
「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陣慘嚎聲,雪女再一次被收回到面具里。
只不過比起於先前,這儺面不再散發讓人難以接近的寒意。
「來了來了!」
把儺面隨手丟在桌子上,盧正義踩著失去了陰氣支撐,漸漸化作水流滴下的地板,朝著屋門過去。
「驚不驚喜!」
盧正義敞開屋門,臉上揚起笑容。
而門外,加班一晚上,還被關在門口好一會兒的張雪茗看著本來應該去看望老友的丈夫,先是一愣,緊接著,她眉頭皺起,「你剛才在屋裡幹嘛呢?還斷電了,叫你也不回。」
一邊說,她一邊探頭朝屋裡張望著。
「沒什麼,想著提前回來,給你個驚喜嘛。」
盧正義笑著回道。
但隨後,張雪茗卻突然繞過了他,穿著白色的高跟鞋直接進了屋。
「嘩啦嘩啦。」
緊接著,淅淅瀝瀝的水聲清晰入耳。
「這就是沒什麼?」
張雪茗用鞋跟划動著都已經開始溢出門外的水,抬頭看著他,「這跟小水池一樣的走廊是怎麼回事?等等,好像還不止是走廊,這牆,這天花板,那客廳……」
她的目光順著走廊朝沒有開燈的家裡瞧去。
時不時的,還有些許水滴從天花板上落下,滴到她的頭髮上、身上。
「好吧。」
盧正義無奈的看著她,「收了個東西,處理的時候出了點小事故。」
「東西?」
張雪茗疑惑的看著他,隨即,她意識到了什麼,「明白了,那危險嗎?」
她又看了一眼屋裡,這還是認識盧正義以來,第一次看他這麼狼狽。
或許,這一次的東西很難處理?
想到這裡,張雪茗又不自覺把目光移向盧正義身上,接著月光,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好在,除了被水打濕之外,他身上並沒有受傷的痕迹。
「不危險。」
盧正義搖著頭,「在我手裡就不危險,我會一直帶在身邊的。」
不過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這家現在不是他一個人的了,是他們兩個人的家。
結果呢?一樓直接跟被大水淹了一樣,也不知道裡邊有多少物件不能用,得重新換了。
但張雪茗只是看著他,好一會兒點點頭,道:
「行。」
「家裡這樣子,唉,那今晚只能先到附近的酒店先暫住一晚了。」
「明天我叫個保潔阿姨過來處理一下,順便找個電工過來看看電路有沒有燒壞。」
她的語氣很隨意。
「你……不生氣?」
盧正義遲疑的看著她。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是那些東西。」
張雪茗無奈的看著他,「還是說,你有辦法不影響環境的情況下,把事情處理好?」
「倒也不是沒有,但就得直接把她處理了。」
盧正義摸索著下巴,「但最近有了朝外邊發展的趨勢,我想著,有這麼一個選手在劇組裡,拍出來的效果會更好一些,更合適國外的那些觀眾,所以比較想留著她。」
「那不就得了。」
張雪茗回道,「不過當初勸服梁老師幫你拍戲,也是這麼麻煩的嗎?」
她一邊問,一邊朝盧正義張開雙臂,「雖然要去酒店住,但換洗的衣服還是得帶的。」
張雪茗又踩了踩腳底下,都已經開始滲進鞋子里的水。
「梁老師不一樣,梁老師比較……好說話。」盧正義明了的走過去,把她攔腰抱起來,朝屋裡走,「唐國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梁老師很識時務,新來的這個就不一樣了。」
「聽起來,梁老師聰明嘞。」
張雪茗又道,「一眼就瞧出了你不簡單,直接服軟了。」
「也不能說吧,這個是……沒什麼自我的意識了。」
盧正義解釋著。
但其實有一點,他沒說,這儺面完全可以放到外邊處理完再帶回家,只是他忘了。
不過張雪茗的心情現在這麼平和,他沒有必要去破壞。
兩人在路過木質高櫃時,一直站在上頭的阿勇很適時的躍起,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張雪茗把摟著盧正義脖子的手臂縮了縮,給阿勇更多站著的地方。
「說起來,自從結婚後,我好像都沒有看到阿勇洗澡。」
她突然說道,「他一直都是自己洗的嗎?」
本來嫌棄地上那些水,都不願意下地的阿勇聽著這話,渾身一僵。
「不清楚。」
盧正義搖著頭,一邊抱著人順著樓梯朝二樓走,一邊轉過頭,把目光看向近在眼前的阿勇,「不過他身上看起來很乾凈,聞起來也沒什麼味道,我就沒有問他。」
「那正好,反正現在都濕了。」
張雪茗看著他,「等下順便幫阿勇也洗個澡吧。」
「喵!」
這話一開口,阿勇直接順著樓梯扶手朝二樓跑,也不知道鑽進哪個房間,一下子就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