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第303章 竇教授
第303章 竇教授
在張揚大買特買的時候,入口處的兩個看倉庫的中亞人的目光,已經不止一次從他身上掃過。
這兩人用家鄉話快速溝通著:
「那邊那個年輕人,好像在挑選他覺得是真品的東西,動作很挑剔啊!」
「誰不是呢?你以為那隻肥羊選的不是他心目中的寶貝嗎?」
「也對哦,反正這些東西混在一起,我自己都有點分不清。」
「是呀,自從去中原省學過仿古技術后,我們造出來的高級貨越來越真了,估計以後都不用從家裡往這邊運東西……」
「好像有肥羊來了,還是兩位女士。」
在倉庫大門口,賣方負責接待顧客的主管,正引著兩個年輕的姑娘走過來。
守門的兩個人剛要迎上去,主管卻突然出聲,非常嚴厲的來了一句:
「滾開!」
「這兩位是貴客,由我親自接待!」
此時的張揚還不知道,有兩位有緣人來了現場。
他正被眼前一件件玻璃器皿吸引住了注意力。
這裡面有些真品的玻璃瓶,竟然是用古老的吹玻璃工藝加工出來的。
在其他地方,很難見到這樣的寶貝。
東西里年代最早的,應該是那件藍色的花瓶,瓶身被古老的羅馬人,捏成了美杜莎的模樣。
可以追溯到公元2世紀左右。
要不要帶走呢?
張揚其實有些猶豫,古羅馬文明和伊朗的古文明不同,它沒有一個明確的繼承者。
這件玻璃花瓶,可能是地中海沿岸任何一個地方出土的,甚至可能是通過貿易流傳到了當時伊朗高原的安息帝國。
還給誰是個問題,人家願不願意要也是個問題。
不管了,先拿下來帶回去慢慢研究吧。
反正五百塊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就在他剛剛伸手夠到玻璃花瓶的時候,隔著幾排貨架的地方,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呼。
接著是一串急促的鳥語,嘰里咕嚕的,根本聽不懂。
只能聽出說話的人很急,在瘋狂饒舌。
張揚愣了一下,發現是外國人在互相溝通后,沒當回事兒,繼續推著小車往前走。
不過這一排貨架還沒走到盡頭,在他身後,倉庫的主管就急吼吼的追了上來。
「先生,這位先生,請您等一等。」
「有事嗎?」張揚轉過頭,神情很警惕。
認出對方是那個接待客戶的經理,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只買真品的行為被抓包了。
可現在推車裡才七件寶貝,這傢伙來得有點快啊!
「剛才是您,在D排的貨柜上,拿了一件天藍釉的瓷瓶嗎?」
瓷瓶?
張揚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那東西就在身後的推車裡,否認顯得沒有意義。
他想了想,回答說:
「準確來說,不是拿,是預購。當我把東西放進推車的那一刻起,就只差最後一步付款了。」
「你有什麼意見嗎?是想不守規矩拿回去,以後生意不做了?」
「不不不,但是……」
主管回過頭,看向自己來的方向。
張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在貨架的盡頭,兩位身形高挑的美女正好並排走了進來。
臨安街頭的美女不少,但像這樣漂亮的雙胞胎姐妹花,他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也就只是第一眼覺得驚艷罷了,因為張揚馬上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兩人是來截胡的。
眼前這個中亞人,就是她們的狗腿子。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啊。」
張揚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別!」姐妹花之一出聲挽留:「先生,可以聊聊嗎?」
「聊什麼?」張揚把東西護在了身後。
「就是剛才在那邊貨架上擺著的天藍釉的瓷瓶。」
「你說那件伊爾汗國的瓷瓶啊。」張揚故意點明東西的年代,接著告訴對方:「很不巧,那東西我準備花錢買下來好好收藏呢。」
聽到張揚的話,倉庫的主管有點意外,估計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的買家真的懂。
不過姐妹花對此並不感到驚訝,幾乎沒怎麼停頓,就繼續問張揚:
「您收藏這件東西的目的是什麼呢?」
在她倆看來,大部分藏家收藏古董的目的,無外乎兩種:
裝比、或者賺錢。
而這兩種目的,她們都有足夠的信心對付。
「目的?」張揚沒想到有人會問自己這種問題,隨口說道:「當然為了研究全球範圍內的陶瓷製品歷史啊。」
「這件元代時出現在中亞地區的瓷瓶,深刻揭示了華夏傳統文化沿著絲綢之路往西方傳播的過程,對研究陶瓷文化的全球史具有重要意義。」
聽完張揚的話,雙胞胎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震驚。
卧槽,剛才聽到了什麼?
那不是我們碩士畢業論文準備寫的東西嗎?
眼前這個年輕的帥哥,除非是少年班的天才,不然現在應該大學都沒畢業吧。
還研究陶瓷史?糊弄誰呢。
說白了,就是在暗示加錢。
雖然心裡否定了張揚,但兩人嘴上還是很講禮貌的問:
「先生,您對這件瓷瓶估價多少?」
「學術是無價的。」張揚淡淡的答道。
開玩笑,這可是要上報紙頭版頭條的寶貝。
說不定還是敲門磚,能去和領導握手合影。
「六萬怎麼樣?」姐妹花直接報價。
這個價格,讓在旁邊看戲的主管一驚。
畢竟他們的標價只是八千,這才五分鐘,就漲了這麼多嗎?
要不是考慮到做生意的口碑,他都想從張揚手裡把東西拿過來,自己轉手掙那五萬二。
「伱們這麼有錢嗎?」
張揚打量著對面兩人,看穿著和談吐,也不像韭菜啊。
真正的韭菜,應該是榜一大哥那種,沙灘褲+拖鞋+墨鏡+歪嘴一笑。
「這是我們能負擔的起的最高的價格了,東西本身不值這麼多錢,就算放到佳士得這樣的一線拍行,也拍不出這個價格。」
「但是對我們研究陶瓷史的人來說,它真的值這個價。」兩姐妹語氣誠懇的說道。
「我們、研究、陶瓷史的人?」
張揚重複了一下這句話,語氣很疑惑。
「是啊,我們是盛海大學考古學的研究生,這件瓷器和我們畢業論文的課題有關。」
「帥哥,你就幫幫忙唄!」
姐妹花里有一位嘗試沖張揚撒嬌,不過收效甚微。
張揚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反問她倆:
「你們的導師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剛才撒嬌失敗的姑娘傲嬌的答道。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認識?」
「好,那我說了啊。我們的導師,是全國聞名的瓷器史專家,經常到各大電視台參加節目的,竇彪,竇教授。」
「你認識嗎?」
原來是竇老師啊。 張揚心想,這就解釋的通了。
眼前的雙胞胎,一看就深得竇老師的真傳,和她們導師一樣黏人。
當初在派出所里,那個竇老師就是硬拉著張揚幫他做鑒定。
現在要是自己硬要走的話,這兩個姑娘,應該也一樣會上來抱住自己吧?
為了避免這樣尷尬的事發生,張揚只能主動表明身份:
「兩位師侄,其實我和你們師傅,是老交情了。」
「啥?」姐妹花嚇了一跳。
「不信你們可以打竇教授的電話問問,問張揚是不是他的好朋友。」
正常情況下,張揚說這話,兩個姑娘肯定不會信。
但是聯想到他之前言之鑿鑿的說什麼「學術無價」「研究陶瓷史」之類的,似乎又有那麼百分之幾的可能性是真的。
保險起見,姐妹倆撥通了導師的電話。
等掛斷電話后,兩位姑娘的表情都變得非常複雜。
有一種土豪老爹找了自己學妹當后媽的感覺。
「張……張大師,好。」
兩人中的姐姐、沒撒嬌的那位,硬著頭皮打了聲招呼。
至於兩人中的妹妹,已經沒臉說話了。
「哈哈哈,好。」張揚點點頭,遞給兩人一張名片。
既然是師侄嘛,那還是要搞好關係,畢竟之後的鑒寶活動,還要請竇老師去現場對付國寶幫呢。
元代的瓷瓶是兩人的課題?
那就免費借她們研究一天。
得到張揚的承諾,姐妹倆興奮不已。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倉庫主管開口了。
「張專家是吧?聽起來,你應該比較有名的年輕專家。」
「請問你來我們這裡,目的是什麼呢?」
壞了,忘記還有這貨。
張揚心道一聲不妙。
難道要提前報警了?但是那邊的石雕還沒開始鑒定,怪可惜的。
「默(罕默德)主管,請問張大師來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姐妹花在分清陣營后,主動開口維護張揚。
「當然有問題,既然他是和竇教授一樣的專家,那他來這裡,就相當於賭神去賭場,是不合規矩的。」
這話把兩位姑娘的嘴給堵住了,她們求助式的看向張揚。
後者搖搖頭,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
還說啥呢,只能把功勞分出一半,給那些幫文物鑒定委員會的專家了呀。
「稍等,我接個電話,這事兒,等會兒我們坐下來慢慢解釋。」
「好。」主管點點頭:「我等專家你的解釋。」
可惜的是,直到這位中亞人主管被引渡回國,他都沒能等到張揚的解釋。
幾人放好小推車,剛到辦公室坐下,負責文物犯罪的警察就到了。
在警察從倉庫里往外抓人的時候,張揚和小楚幾人一起,在警車旁等著蘭老闆出現。
終於,在整個古董倉庫里的人都被清空以後,大家見到了一臉頹廢的蘭老闆。
「蘭總,你沒事吧?」張揚關切的問道。
情況緊急,提前行動,忘記通知這位爺了。
蘭老闆剛想發作,一抬頭,看到張揚身旁兩道清麗的容顏,情緒瞬間消散在空中。
「揚兄弟,這兩位是?」
「哦,她們是鍾清和鍾澈,我的師侄。」
鍾家姐妹懂蘭老闆的眼色,也懂張揚的意思,齊聲說道:
「蘭伯伯好!」
「你……你們好。」蘭老闆眼角抽了抽,這身份,一下子難受住了。
……
時間還早,和眾人分手后,張揚跟著程宗文,到了他們家在臨安的產業。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河東集團這樣的龐然大物。
徐傑當初銳評過的湖景房,其中有一戶,就屬於程宗文。
不過張揚跟著程二爺去他家,可不是想見識地下車庫裡已經積灰的瑪莎,他是去撿漏的。
準確一點說,是想低價接收一下程宗文的私人珍藏。
在別墅的客廳里,程二爺有些感慨的介紹起了東西的來歷。
「我的東西,基本都是我愛人的姥爺,從島省寄回來后,陪嫁過來的。」
「姥爺當年在隊伍里還算有點身份,雖然家人都在燕京,但被裹挾以後,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上船。」
「據他後來寫信介紹說,當時和他一起登船的,還有900多箱文物。」
張揚對這段歷史還算清楚,因為之前燕京的馬老師,和他介紹過家裡長輩的情況。
聽到900多箱這個數目,他馬上反應過來,那是第三批、也是最後一批,運到島上的文物。
本來一共有1700箱,後來因為船不夠,只運出去900多箱。
「姥爺是當時負責押運的嗎?」張揚好奇的打聽了一句。
「這個其實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猜,是的。因為他早些年寄回來的有些東西,令人咋舌。沒有點許可權,應該是接觸不到。」
「是嗎?有多好?」
張揚的興趣瞬間被提了上來。
自古監守自盜流出來的寶貝,就沒有差的。
更別提,下手的目標是當時運上島的60多萬件寶貝,基本都是清朝宮廷的舊藏,質量有保證。
「反正全是好東西。我給你看個小東西先。」
程宗文沒有賣關子,轉身去牆角的柜子里翻找了一會兒,不多時,他拿著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回來了。
盒子打開后,裡面是一枚方形的白玉印章。
印章的紐,雕刻的是一條蹲坐的螭龍,眉毛和鬍鬚都向後漂浮,和身軀連在一起;尾部分叉,有點像魚的尾巴。
「這底下寫的,該不會是【陽賓士都功印】六個字吧?」張揚猜測著問道。
「陽平」是巴蜀地區的青林縣陽平山;
「都功」是道教統領的職位;
「治」是道家從事法事活動的場所。
張揚猜是不是這六個字,其實就是猜,這是龍虎山天師府的法印。
「哦?」
「張大師你難道真是張天師的後人?」程宗文笑著看向張揚。
這當然是句玩笑話,要真是傳人,這會兒應該在龍虎山清修。
他拿起印章,輕輕按在早就準備好的白紙上。
印出來的果然是【陽賓士都功印】六個陽文九疊篆體字。
「可以這麼認為吧。」張揚同樣笑著答道:「這種法印,我見過一件清代的。」
「你這件是元朝中期的,還算珍貴。」
「不過從張道陵創教開始,基本每個朝代更迭,天師府的法印就會經歷一次從遺失到重做的過程,所以這樣的印章,保守估計也有五六枚。」
「這樣一說,倒是我大驚小怪了呀。」程宗文翻看著印章,語氣難免有些失望:「我本來還以為,這是初代的天師印呢。」
「沒事,這一件也算文物了。不過……」
張揚話鋒一轉,有些期待的問道:
「既然天師法印都弄回來了,那唯一的一對三五斬邪雌雄劍,在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