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先天不祥
第294章 先天不祥
判斷無誤的話,鵝大仙剛才使用了兩個技能。
血紅鬥氣,提升戰意和鬥志,鬥氣越旺,威勢越強,戰鬥力越猛。
另一個便是「雙刀怒斬」。
這個技能只差一道混沌靈紋,就能稱之為極限。
雙技能加持,鵝大仙沖碎花燭的「九龍環衛」,視覺觀感上確實震撼。
但它失去了「飛鳥部隊」,這個曾經仰仗的群毆型極限技能。
重新多出來的「萬鳥歸宗」,夜寒君暫時無法判斷是「飛鳥部隊」的升華版本,還是完完全全屬於另一種效果。
「無所謂,本大仙很滿意就是了!」
鵝大仙仰天大笑,成竹在胸,自信不疑。
只是剛剛進化,還沒有適應全部的變化,就有如此巨大的提升。
他將兩個對待自身非常苛刻的夥伴,一前一後送入生死門,探詢的目光再一次望向絕弦。
那半睜半閉的沉浸表情,依舊是陶醉其中。
夜寒君攔住正欲隱沒消失的夜七,停頓了一下,試探著問道:
「我觀察過夜隱多次,發現他不與任何人來往,有意識地保持距離。」
「老夫知道了,你在挑選第三道子的適配者……」
「但它具有罕見性,以夜氏見證的十二萬年作為參照,擁有這個職權並且能活到一百歲的,少之又少。」
其他同職權者容易暴斃夭折,他卻熬過了百年,甚至通過封印的方式橫渡六千多年,來到了兩個紀元的交界點。
沒等夜寒君解釋,他右邊的眉尖抬了起來,若有所思道:
「夜隱……你打聽他做什麼?」
「切磋什麼的終究放不開手腳,要是進入生死門,本大仙便能化身混世大魔王,然後殺它個血染青天!」
「他確實特殊。」
鵝大仙不甘示弱,跟著嚷嚷道:
「本大仙也去!」
「你作為眷主,要是不方便遠離,那便在深黑之輪暫時住下吧,老夫會傳訊夜霓裳,妥善收尾。」
花燭遙遙一拜,主動請求。
團隊之中,向來只有花燭和鵝大仙是死亡挑戰的常客。
早在夜流螢正式晉陞少王時,夜寒君就介紹過「護道者」的成長方式,著重提到過每個階段需要綁定一名道子。
乍一看,小黑帽壓了大鐵鵝一頭。
「我能不能和您打聽一下,關於夜隱的來歷?」
「大人,我想入生死門,以殺戮磨合晉陞后的血脈。」
但這並非致命傷勢,想要真正擊敗大鐵鵝,難度係數另當別論。
夜七停頓腳步,微微側身,目露一絲詫異。
稍微再打磨打磨,世間又有多少同位階同等級的生靈,有資格成為它的對手?
「飛揚跋扈大鐵鵝!加油加油!」
瓜瓜、默、絕弦、艾姬芙拉,有的連嘗試都不肯,有的嘗試過第一次后,發自靈魂抗拒。
「叔祖。」
忖思一瞬,他擰緊的眉毛又悄悄舒展。
夜寒君從來不會硬逼著來,實在沒必要。
夜寒君淡淡一笑,沒有阻攔。
絕弦——依然在彈琴。
「看來短時間內無法停止。」
既然順利衝破第5位階,立足於新的境界,夜天使不再屬於夜寒君,需要另擇方向,再續御靈之路。
「死亡率這麼高?」夜寒君皺眉。
「這個簡單。」
「叔祖明鑒。」
「再者,第一、第二道子,他們的權能無關緊要,但是第三道子要麼和雷有關,要麼和保命有關……你應該是這麼考量的吧?」
如此判斷,夜隱有兩把刷子。
「特意從魔窟中挑選了雷屬性的天琴雷魔,就是提前為天劫做些準備。」
夜寒君正色道:
「你的出發點,老夫大概也能猜到。」
瓜瓜變回本體,煞有其事點評鼓勵。
「強勢如夜霓裳,從來也不會逼迫他以最殘酷的方式投入特訓,始終是放任自流的態度,無形之中,反而顯得此人特殊。」
夜七緩緩點頭,作回憶狀:
「夜隱的職權,並非夜氏專屬。」
「老夫對其了解的程度不夠深,不做評價,你去問他本人吧。」
夜七搖搖頭,擺手離開道:
「因為你突破時的異動,墳區的老傢伙們提前蘇醒,老夫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你們兩個小傢伙,好好把握剩餘的時間吧。」
「雖然現在已經達到了修羅之墓的入場條件,但第6位階初期的水準,也只能探索大墓中最安全的區域,稍微碰到一點意外,那便是九死一生……」
夜七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中。
夜寒君揉了揉眉心,沉吟許久,朝著夜流螢輕輕點頭:
「要麻煩伱了。」
「幫我去把夜隱請來,就在這裡,我要與他密談。」
「他不肯來怎麼辦?」夜流螢歪頭。
「叔祖都說了,讓我們去問他本人。」
「偶爾狐假虎威一次,以叔祖的名義把他叫來深黑之輪,焉有拒絕的道理?」
「妙啊。」
夜流螢眼前一亮,計上心頭。
……
……
「噠——噠——噠——」
黑暗的通道中,有一人踱步。
他身形枯瘦,像是垂暮之年的老者,走起路來卻是四平八穩。
但他走得非常慢,一雙掩蓋在帽檐下的渾濁眼睛,謹慎地打量著環境內的一切。
確認沒有任何異常,他才敢拐彎,而不是胡亂地往前探索。
「猛鬼殿……叔祖為何要在這裡約見我?」
抬頭瞧著頭頂上的牌匾,老者帶著茫然不解的心情,緩緩推開大殿的正門。
「呼——」
足以凍死凡人的陰風,冷颼颼的,直往心裡吹。
老者裹緊衣服,左右環顧,見得偏門數十座,卻見不到任何的人影。
「叔祖?您在哪兒?」
夜隱嘗試朝著黑暗中發聲。
他位階不夠,發現不了夜七,情理之中。
回應他的卻是兩道閃爍的黑影,一道背後生長著黑色的羽翼,凹凸有致的身材,大概率證明是一位女性。
另一人身材高大,挺直背脊立在那裡,猶如玉柱擎天,氣勢相當不凡。
「怎麼是你們?」
夜隱警覺起來,下意識往後退去。
「夜隱兄長,我們假借叔祖的名義邀你來此,實屬無奈。」
夜寒君率先行上一禮,以表歉意的同時,另一手指向一扇門,做出請的動作:
「這裡可是深黑之輪,真要有禍害族人的心思,反手就會被捏死。」
「既然我好端端站在這裡,你也好端端走了過來,不如坐下來喝杯熱茶,我有要緊的事情想與兄長商量。」
「我不是怕你們害我,我是怕我害了你們。」
夜隱又退了三步,布滿皺紋的臉龐上,雙眼眯成一條縫。
光看樣貌,他竟然比夜七還要年邁滄桑。
要是氣息再高深莫測一些,偽裝成長老乃至大長老,簡直是輕而易舉。
「族弟斗膽,請兄長入座。」
夜寒君不為所動,依然維持請的動作。
夜隱沉默不語,那雙望向夜寒君的瞳仁,渾濁得難以辨認情緒。
隨著他的安靜,周身的時間也像是停滯了一樣。
足以吞噬萬物的黑暗化成了可怖的魔物,徘徊在不遠的位置,不斷尋找著撲食的機會。
「噠——噠——噠——」
夜隱一步一步,走進偏門。
忽然之間,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那種無比壓抑的沉默彷彿鏡子一樣打破,夜隱嘆息一聲,萬般無奈道:
「你們不該和我扯上關係的。」
「我已經有意避讓你們許久,為何非要纏上我呢。」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一張圓桌,夜隱一邊說著,一邊坐了下來。
他雙手捧起冒著熱煙的茶杯,卻只是用來捂手,沒有要喝的意思。
隨後,他看了一眼夜流螢,目光緊緊鎖定在夜寒君的臉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也許是有什麼誤會。」
夜寒君輕啟唇齒,認真說道:
「我聽聞族兄的職權,與『生存』有關。」
「然而族兄性子孤僻,不與外人來往,想要了解你的職權,也只有當面請教才有可能行得通。」
夜隱木然,再次輕嘆道:
「對於一些人來說,權能便是底牌。」
「一旦被人知曉,那就有了應對的方法。」
「我的能力就屬於這一類,如果告知於你,豈不是舉刃自殺?」
「族兄對我們有防備心,可以理解。」
「但是風險與危機並存,你我之間,也許會有合作的可能。」
夜寒君啜了一口熱茶,大大方方表明來意:
「我的職權,你應該有所耳聞。」
「家族傳承類,惡魔侍者派系的「惡魔支配者」,不需要介紹也是耳熟能詳。」
「另一個比較特殊,第4位階轉職后,喚作「護道者」。」
「不知你聽聞夜流螢晉陞少王的經歷,是否會有好奇的心理,事實上,她就是在我權能的幫助下,從B級的「大暗牧師」,提前轉職為A級的「夜天使」。」
夜寒君一五一十,介紹著護道者的神奇之處。
說到末尾,夜隱的神色出現變化。
被吸引注意力的眸光中,先後出現驚訝、思索、困惑之類的情緒。
「你的意思是……你還需要為一人護道,然後以互惠共贏的方式,向著第7位階攀登?」
「是。」夜寒君頷首,聚精會神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族兄也向我介紹一下你的職權。」
「若是合適,我會挑選族兄成為第三道子。」
「介時,你的職權會從B級晉陞A級,所有的權能都會有翻天覆地的強化。」
「唉。」夜隱第三次嘆氣,「我該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還是雄心壯志凌雲端呢?」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和我敞開心扉。」
「我已經知道你的弱點,萬一泄露給你的競爭對手,你有什麼好果子吃?」
夜寒君淡笑:「如果我現在是第4位階,無權無勢,這自然是極大的弱點。」
「但我已經登臨第6位階,除了三大少皇沒有把握,其他的少王……多多少少還是有應付的底氣。」
「或許吧。」
夜隱放下茶杯,雙手大拇指抵住下巴,以擠壓穴位的方式,閉著眼慢慢思索道:
「既然你有誠意在先,我也不想騙你。」
「我不是「衰人」,那只是用來搪塞他人的幌子。」
「我真正的職權,叫作「生還者」,權級B。」
「你不一定聽說過,因為我查閱過全族我能夠查閱的資料,也問過很多長輩。」
「這樣的職權鳳毛麟角,實在沒有太多的樣本供我參考。」
「到頭來,我也是仰仗家族的光芒,以一種卑微且苟且的方式,小心翼翼活到了現在。」
「族兄請明說。」夜寒君同樣放下茶杯,正襟危坐。
一旁的夜流螢也是如此,凝神屏氣,目不斜視。
B級「生還者」,這名稱夠奇怪的,到底蘊含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需要這麼謹慎?
「我的職權,某種意義上代表著先天不祥。」
「譬方說被動權能「飛來橫禍」,這個權能不受我掌控,無法控制激活的百分比。」
「從覺醒的那一天起,我就變得非常倒霉,會有各式各樣的突發危險降臨身前。」
「這也是部分族人畏懼我如蛇蠍的原因,只要和我走得近,橫禍自然會殃及他人。」
夜隱有感而發,唏噓百嘆道:
「慢慢的,我成了邊緣角色。」
「這樣確實能讓無辜的人免受災禍,但施加在我身上的苦難也會變得沉重。」
「說到底,我做不到心狠手辣。」
「尤其是對待同族之人,若非兵刃相向,何必牽連他們?」
「族兄的這份心性……彌足珍貴。」夜寒君露出訝色。
這麼坑人的權能,夜隱居然活到了現在。
另外,夜隱所說的「怕害了你們」,原來是這個含義。
「好歹也是B級職權,缺陷這麼嚴重,豈不是意味著其他方面的裨益無比驚人?」
夜流螢提出自己的看法,雙眸中充滿求知慾。
「那也得看有沒有機會享用才行。」
夜隱苦笑道:
「實不相瞞,自從我踏上御靈之路,契約眷靈換了一批又一批。」
「就是因為跟了我,它們一個個死去,而我只能被動承受,無力改變任何的現狀。」
「最痛苦的時候,我甚至想過,要不要一死了之算了,何必去和災禍對抗。」
「那是我最黑暗的時刻,最後能走出來,要感謝一位已經逝去的大長老,他給了我封印的機會,讓我在沉睡中冷靜冷靜,醒來之時,試試爭奪修羅之墓的機緣,說不定會有新的轉機……」
夜隱大致描述了自己的遭遇,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夜寒君和夜流螢接連咂舌。
跟隨夜隱的契約眷靈,竟然死了不下十頭!
這是非常可怕的反噬之傷,即便一次次以寶物治癒,也會留下不可逆的隱傷才對。
「隱傷?還好。」
夜隱搖頭,「我唯一的主動權能,類似於兵解。」
「雖然伴隨極大的負面作用,但只要啟用,飛來橫禍的效果會被短暫壓制,我可以逃脫千里之外,強行獲得喘息的機會。」
「最終只要恢復過來,那就是一具全新的軀體,之前留下的隱傷會被清除……這一點,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
「有這樣的逃脫權能,契約眷靈還死了這麼多?」
夜流螢更驚訝了,瞳仁瞪大,困惑更深。
「是啊。」
夜隱落寞道:
「因為我除了「飛來橫禍」,還有兩個被動權能。」
「另外一個叫「替死鬼」,可以綁定固定的契約眷靈,面臨橫禍時,契約眷靈會與我共同分擔傷勢。」
「一旦遭遇必死危機,契約眷靈會優先死亡,其次才會輪到我。」
「有很多情況下,我是來不及自我解體的,所以才害死了那麼多的契約眷靈,一次次遭遇鑽心之痛。」
「……」
夜流螢沉默了,飄忽的眼神落向夜寒君。
先前還以為,所謂的倒霉會有其他的原因。
哪裡能想到,夜隱是貨真價實的「行走的霉神」,注水量百分之零,含霉量百分之百。
「還有一個權能……應該是正向的收益吧?」
夜寒君一直在分析利弊,但他還需要最後一塊拼圖,才能補全邏輯上的缺口。
「最後一個被動權能,叫做「轉運福袋」。」
夜隱猶豫了一瞬,一臉複雜道:
「這個權能,確實蘊含著無限的可能。」
「每一次遭遇橫禍,只要我能活下來,我都能積累福袋裡面的能量。」
「等到能量積累到一定程度,我可以用它強化契約眷靈,給予一個階段內固定的祝福效果。」
「這裡面有無數的玄學,曾經我以為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如果是踩著契約眷靈的屍體獲得的福能……我又怎麼能心安理得的使用。」
「所以……」
夜寒君喃喃道:
「「生還者」承載著厄運,隨時隨地都會面臨危險,如果不能『生還』,那他就會『隕落』?」
「對。」
夜隱自嘲道:
「我知道你擁有雙職權,前路坎坷。」
「但你要是選我作為道子,複製我的權能,你可能連第6位階的中後期都撐不到,還去談什麼第7位階。」
「還有,我實在無法想象,B級的「生還者」就這麼可怕,要是升到A級,我還有幾天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