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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第238章 0235【攻城!】

  第238章 0235【攻城!】


  昏暗的天空下,一支大軍默默行進在官道上。


  韓世忠騎在戰馬上,面色陰沉。


  一旁的楊惟忠見狀,問道:「良臣何故於此?」


  「都統,俺就是不服。」


  韓世忠恨恨的道:「明明是我二人定計謀划,卻只給了三萬兵馬攻打禹城,城中可是有十幾萬張迪殘部啊。他辛興宗率兩萬兵馬在高唐以逸待勞,美其名曰支援,可實際上就是想撿現成的功勞。」


  禹城與臨邑,都駐紮了大批反賊。


  西軍兵分兩路,這是早就定下的計劃。


  但具體怎麼分兵,這其中卻大有講究。


  按理說,臨邑城中只有六萬餘反賊,且在天寒地凍中,經過半個多月的長途跋涉,幾乎已經廢了一大半。


  還能拿得動刀槍作戰的反賊,十不存一。


  只需派遣兩三萬西軍,配合軍中戰俘做先驅,便能輕鬆拿下。


  反倒是禹城,早早地便聚集了十幾萬張迪殘部,這些反賊修養多日,各個都是能戰之輩。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可梁師成卻只給了楊惟忠三萬兵馬,外加五萬戰俘。


  若是野戰,三萬打十幾萬,韓世忠根本不虛,但攻城就不一樣了。


  哪怕雙方戰力、軍械差距巨大,可想要打下十幾萬人堅守的縣城,卻極其艱難。


  而待在後方的辛興宗,明顯是打算摘桃子。


  待到雙方筋疲力竭,損兵折將之際,再率兩萬兵馬親至,一舉攻下臨邑,奪得頭功。


  一如當初南征方臘之時,想他韓世忠歷盡千辛萬苦,將生死置之度外,孤身潛入清溪峒,活捉了方臘。


  結果,辛興宗卻當著他的面,將這潑天的功勞搶走。


  韓世忠越想越氣,一拳砸在馬鞍之上。


  楊惟忠溫聲安慰道:「良臣需知為將者,當先治心。戰場之上,最忌心浮氣躁。梁相公有此安排,定有其思慮。」


  對這位後輩,他格外欣賞。


  武藝高強,彪勇善戰,最難得的是極有天賦,於戰陣一道,常常一點就通,並舉一反三。


  多多歷練,未來定然能獨當一面,威震一方。


  「哼!」


  韓世忠反駁道:「有甚思慮,之所以如此,不就是因為辛興宗乃童貫心腹么。都統忘了南征方臘之事?」


  聞言,楊惟忠一陣默然。


  平定叛亂,本該使雷霆手段,迅速將其撲滅,一戰定乾坤。


  如此一來,便能震懾宵小。


  若辛興宗與他們合兵一處,絕對可以趕在年節之前,平定濟南府的一眾反賊。


  可結果西軍內部卻因功勞之事,勾心鬥角。


  忽地,一點冰涼自手背上傳來。


  楊惟忠微微抬起頭,只見天空中開始飄落點點雪花。


  「下雪了!」


  韓世忠喃喃自語。


  楊惟忠深吸一口氣,高聲吩咐道:「命騎兵營在前踏雪開道,命吳玠統五千步卒殿後!」


  大軍行進,是有講究的。


  正常情況下,是由步兵在前開道,統帥坐鎮中軍,其次就是運送糧草輜重的車隊,最後才是騎兵營。


  若遇大雪天氣,就會換成騎兵營在前,踏雪開道,分出一部分步卒殿後。


  不管怎麼樣,永遠不會將輜重車隊孤零零的落在最後面。


  雪越下越大,整片大地很快變成白茫茫一片。


  ……


  李黑虎看著門外的大雪,微微出神。


  就在這時,孫志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大當家,方才探子來報,劉光世率領的左路大軍,已進入臨邑境內,屬下估摸著休整一兩日後,只待大雪一停,便會開始攻城。」


  李黑虎回過神,問道:「楊惟忠呢?」


  「楊惟忠率領的右路大軍還在路上,按照大軍行進的速度,最遲後日就能趕到禹城。」孫志答道。


  聞言,李黑虎沉吟道:「高托山手下一群殘兵,撐不了多久,只希望老七與老九能多抵擋一陣子,為我們拖延時間。」


  高托山擋不了西軍,他們心裡早就知道。


  之所以接納他們,不過是當作炮灰用罷了,這一點高托山自己也心知肚明。


  而在臨邑後方,相距不過三十里的新市鎮,才是真正阻擋西軍之所。


  新市鎮雖只有一萬黑山賊鎮守,但戰力卻遠不是高托山之流能比,軍械也更為齊全。


  縱使西軍能拿下,也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而禹城,則是關乎勝負的主戰場。


  「急報!」


  忽地,府衙外傳來一聲高叫。


  大堂中的幾人心中一凜,孫志高聲道:「進來!」


  下一刻,一名鷂子急匆匆跑進大堂,抱拳道:「稟大當家,今日一早,張進派遣五萬人出城,半途伏擊楊惟忠率領的西軍!」


  「甚麼?」


  孫志等人面色大變,齊齊驚呼。


  李黑虎面色陰沉,狹長的鳳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語氣中透著森森寒意:「誰允許這蠢貨自作主張?」


  張進乃是張迪的堂弟,張迪身死後,這廝便率領殘部難逃,躲進了梁山泊。


  前陣子,李黑虎派人暗中聯絡,兩方一拍即合。


  於是,張進帶領殘部入駐禹城。


  在原本的計劃中,禹城就是個誘餌,十幾萬人固守之下,西軍一時半會拿不下。


  利用禹城拖住西軍右路大軍,待對方攻城之際,李黑虎則率精兵突襲。


  屆時,張進趁勢反攻,前後夾擊之下,哪怕西軍彪悍,也只有潰敗的份兒。


  西軍右路大軍一敗,他們便可整合軍力,北上馳援新市鎮,與西軍決一死戰。


  現在,張進竟擅自行動,極有可能導致先前的布置,功虧一簣。


  「五萬反賊,伏擊三萬西軍,呵!」


  孫志氣極反笑,真不知是該誇張進勇猛,還是罵他豬腦子。


  這蠢貨是忘了張迪怎麼死的了么?


  竟敢和西軍野戰!

  別說你五萬人了,當初張迪最巔峰時二十餘萬人,還不是被劉光世幾萬人打殘。


  寅先生皺眉道:「當務之急,是將伏擊的五萬人叫回來,不能平白浪費戰力。」


  「來不及了。」


  李黑虎搖搖頭,冷著臉道:「今早出發,又是輕裝上陣,只怕這會兒已經與西軍交上手了。」


  「哎!」


  寅先生嘆了口氣。


  如今,他們也只能希望那五萬人少死一些。


  ……


  ……


  「殺啊!!!」


  白雪覆蓋的山谷中,無數反賊從官道兩旁的山中俯衝而下。


  喊殺聲匯聚在一起,似乎將滿天大雪都衝散了。


  楊惟忠端坐於中軍馬背之上,面色並無慌張,吩咐步卒擺開軍陣后,沉聲道:「韓世忠!」


  「末將在!」 韓世忠抱拳應道。


  楊惟忠下令道:「現命你領騎兵營突圍,伺機而動。」


  「末將遵命!」


  韓世忠也不廢話,立刻打馬趕往前軍的騎兵營。


  西軍騎兵並不多,楊惟忠統御的右路大軍只有一千騎兵,且還都是輕騎。


  騎兵一旦被圍困,戰力將會大跌,只有跑起來的騎兵,才能發揮真正的戰力。


  突圍之後,游弋在外,伺機而動,才是正確的。


  轟隆隆!

  馬蹄奔騰聲響起,韓世忠一馬當先,率領騎兵營衝出重圍。


  這支一千人的騎兵顯得並不起眼,如潮水般的反賊,嘶吼著朝官道上的大軍衝去。


  不得不說,得益於這場漫天大雪,遮蓋了腳印,遮掩了西軍探子的視野,張進麾下這群反賊的突襲很成功。


  但他們面對的,是整個大宋最精銳的西軍,統帥更是威震西北的楊惟忠。


  在一陣陣金鼓聲中,近三萬步卒擺出龜背陣,盾手豎起大盾,頂在最前方,一桿桿長槍架在盾牌之上。


  噗嗤!


  第一個衝到陣前的反賊,瞬間被三五桿長槍扎穿身子。


  身上的竹甲,根本無法抵禦帶有破甲棱的槍頭。


  然而,卻無人在意。


  下一秒,成百上千的反賊蜂擁而至,如潮水般重重拍打在西軍組成的陣型之上。


  喊殺聲、慘叫聲、嘶吼聲……無數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楊惟忠端坐馬上,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幕,同時腦中已經開始思慮接下來的局勢了。


  另一邊,突圍之後的韓世忠,並未遠去,而是率領一千騎兵,不斷在戰場外圍游弋,左突右奔,採用風箏戰術不斷射殺反賊。


  戰鬥持續了半個時辰,便早早結束了。


  意識到西軍是塊硬骨頭后,反賊們便一鬨而散,丟下三千餘具屍體后,向著四面八方逃走。


  見狀,吳玠提議道:「都統,這些反賊應該是駐紮禹城的張迪舊部,機會難得,不如末將領兵,將其一網打盡!」


  「窮寇莫追,山高林密恐有伏兵。」


  楊惟忠擺擺手,否決了這個提議。


  吳玠點點頭,不再多言。


  抬眼看了看愈發昏暗的天空,楊惟忠吩咐道:「著隨軍書記統計傷亡,吩咐士兵就地紮營。」


  「得令!」


  吳玠抱拳應道,轉頭離去。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傳來,只見韓世忠一手架馬,一手持弓飛奔而來。


  來到近前,他放緩馬速,問道:「都統怎麼不追?末將方才已遣斥候查探過,附近並無伏兵。」


  這些反賊跑得忒快,他還沒殺過癮呢。


  楊惟忠趁機教導道:「將帥者,要學會把目光放長遠,切莫在乎眼前的得失。天黑雪厚,即便追上了也不過多殺千把人,平白浪費時間,於大局無益。」


  「末將明白了。」


  韓世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


  ……


  淄川。


  韓楨佔了郡城后,並未住在城中,而是一直待在軍營里,一邊等候小武與魏大匯合,一邊操練士兵。


  同時,吩咐郡城中的匠人加急製作爬犁。


  百姓若閑來無事,也可製作,按照五百文一架的價格收購。


  這可把城中百姓高興壞了。


  爬犁沒什麼太大的技術含量,會些木匠手藝的人都能做。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時候,雪終於停了。


  整片大地白茫茫一片,積雪足有兩尺厚。


  一腳踩下去,積雪能淹沒到大腿。


  如此厚的積雪,若沒有爬犁的話,大軍一天下來怕是連十里路都走不了。


  第五日。


  雪雖停了,可卻沒有放晴,天空依舊陰沉。


  在呼嘯的寒風中,魏大終於來了。


  白虎堂內,魏大高聲道:「末將幸不辱命,長山、鄒平二縣均已拿下。」


  韓楨安撫道:「魏都統辛苦了,且喝碗熱湯,驅驅寒意。」


  接過士兵遞來的大骨湯,魏大坐下后,小口小口喝著,滿臉享受之色。


  一碗香氣四溢的熱湯下肚,魏大隻覺腹中暖洋洋的。


  韓楨問道:「長山縣主簿吳道敏,沒殺罷?」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既然答應了吳憐兒,那就得辦到。


  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馬三狗的臉面,還是要照顧的。


  「沒有。」


  魏大搖搖頭,解釋道:「此人倒是有些文人風骨,末將領兵殺進縣衙時,他一心求死。不過看完信件后,便哀求末將送他去臨淄。末將便讓其帶上浮財家眷,命弓手鄉勇護送他去臨淄了。」


  「此事你做的不錯!」


  韓楨面露滿意之色。


  這時,一旁的劉錡出聲道:「縣長,如今魏都統已回來了,俺們何事出兵?」


  韓楨沉聲道:「三日後出兵!」


  「得令!」


  眾人雙眼一亮,齊齊高呼。


  ……


  ……


  「咚咚咚!」


  沉重響亮的鼓聲,在戰場中回蕩。


  戰俘們身披竹甲,手持兵刃,頂著寒風,悍不畏死的沖向禹城。


  這些戰俘,是之前俘獲的高托山部將。


  梁方平向他們許諾過,若能斬首一級,以往的罪責便一筆勾銷,重新放歸田間。


  正因如此,這些戰俘才會表現的如此勇猛。


  冬日攻城,有利有弊。


  深厚的積雪與寒冷的天氣雖讓士兵們行動遲緩,但護城河也被凍上了,大大減緩了攻城的難度。


  同時,守城一方潑下的金汁與沸水,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一架架雲梯,被戰俘們豎起,靠在城牆之上。


  在後方一陣陣箭雨的掩護下,戰俘們將刀柄咬在口中,手腳並用,順著雲梯往上沖。


  砰!

  一塊巨石從城樓上砸下。


  一名戰俘不幸被砸中,當場斃命,巨石下落時,連帶著又砸中三人。


  有戰俘衝上了城牆,還不等站穩,瞬間便被七八柄長槍捅穿。


  溫熱的鮮血飛濺在磚石上,眨眼間就被凍成堅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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