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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第223章 0220【撲賣會】

  第223章 0220【撲賣會】


  劉錡吭哧半天,最後憋出一句:「縣長,你打俺一頓算了。」


  韓楨冷笑一聲:「等傷勢好了,自己去領兩天禁閉!」


  這廝是個天生將種,但性子太過跳脫,必須得好好磨一磨。


  「別別別!」


  一聽禁閉這兩個字,劉錡條件反射般的露出恐懼之色,哀求道:「求求你了縣長,你還是揍俺一頓罷。實在不行,打軍棍也行!」


  只有關過禁閉的人,才能明白那間黑暗逼仄的小屋,到底有多恐怖。


  看似是兩天,但關在裡面卻漫長如兩年。


  韓楨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甚麼時候允許伱討價還價了,兩天禁閉,一刻鐘都不能少。」


  劉錡嘆了口氣,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的。


  見狀,韓楨哼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過去:「你舅父來信了。」


  「啊?」


  劉錡無精打採的伸出手,接過信件拆開。


  看著看著,他整個人猛地一僵,眼中流露出哀傷之色。


  「怎地了?」


  韓楨關心道。


  劉錡語氣哽咽道:「俺父親病情突然加重,只怕難以熬過這個冬天了。」


  聞言,韓楨一陣默然。


  沉默片刻,他吩咐道:「待傷養好了,你回去一趟,探望探望你父親罷。」


  古人以孝為大,哪怕是朝廷重臣父母亡了,也會丁憂歸家,守孝三年。


  沒成想,劉錡卻搖搖頭:「多謝縣長好意,只是以我父的性格,斷不會讓俺回去。」


  韓楨皺眉道:「你父親的處境竟艱難至此?」


  劉錡點了點頭,苦笑道:「否則也不會將俺千里迢迢送到舅父這來,讓俺棄武從文。俺父親一死,童貫那狗賊必定落井下石,即便他不幹,他門下那些狗腿子也會動手,以此表功。」


  謝鼎雖只是七品知縣,但憑藉富陽謝家在士林中的聲望,保住一個劉錡還是沒問題的。


  韓楨安慰道:「放心,只要打退了西軍,一切都好說。」


  「著哇!」


  劉錡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雙眼一亮。


  韓楨叮囑道:「行了,你好好養傷,傷好之後加緊操練。」


  「縣長寬心,俺省的!」


  劉錡鄭重的點點頭,而後話音一轉,可憐巴巴道:「縣長,那兩天禁閉能免了嗎?」


  「當然……不可以!」


  韓楨先是一笑,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


  ……


  幾日後。


  傳旨的中貴人來了。


  由於濟南府被黑山賊佔領,傳旨太監只得繞路,從東平府繞道襲慶府,經萊蕪縣進入青州。


  一進郡城,便被早有準備的劉宓、趙霆二人領到卓樓,整日好酒好菜招待。


  一直在卓樓足不出戶的瀟洒了三天後,趙霆又奉上了五千貫賞錢,安排人客客氣氣的將傳旨太監一路護送回襲慶府。


  還別說,這番舉動讓那名傳旨太監無比受用。


  回到東京城后,那太監投桃報李,敘職時在宋徽宗面前說了不少趙霆的好話。


  什麼治下法紀嚴明,百姓安平樂業……直誇的趙霆如治世賢臣。


  ……


  九月二十一,已接受招安的高托山,突然領兵襲擊西軍左路大軍。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誰都沒有料到,辛興宗率領的左路大軍沒有絲毫防備,軍陣大亂,儘管韓世忠反應迅速,率兵馳援,俘虜了數萬反賊,但賊首高托山趁亂突圍,帶領二十餘萬兵馬再一次遁入茫茫太行山中。


  梁方平大怒,著令韓世忠、楊惟忠、王淵三面圍剿。


  高托山與西軍戰了三場,三戰均大敗,且每一戰都損失數萬人。


  深知西軍戰力驚人的高托山,不敢在於西軍硬碰硬,於是改變策略,不斷在太行山中兜起了圈子。


  就這麼兜兜轉轉半個月後,西軍再次將高托山圍困。


  高托山故技重施,派手下前往西軍大營,再一次假意接受招安。


  趁官兵鬆懈之時,半夜再度突圍,遁入群山之中。


  接下來的時日,高托山多次詐降。


  有時候上一刻還在與西軍激戰,下一刻便排手下受降。


  梁方平也很無奈,高托山這廝就像滑膩的泥鰍,漫山遍野的跑。


  關鍵太行山脈連綿不知多少里,山高林密。


  西軍縱使戰力碾壓,但卻有力無處使,每一回兒都像打在了棉花上,施展不開。


  就在西軍與高托山在太行山玩捉迷藏的時候,益都郡迎來了冬季的第一場霜降。


  農曆十月二十六,隨著冬季來臨,氣溫驟降。


  由於今年夏季反常的高溫與大旱,讓北地百姓產生了一種錯覺,好似沒有秋季,一下子從夏天過渡到了冬天。


  鎮守城門的士兵哈著霧氣,搓著手,慢慢轉動絞盤,將千斤閘升起。


  隨著城門打開,早已等候多時的菜農與小販,自發排起長隊,接受完士兵的檢查后,一窩蜂的衝進城中。


  大街小巷,早已支起一個又一個早點攤子。


  濃郁的煙火氣息,飄蕩在郡城的每一個角落。


  「嘔!」


  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在大廳中響起。


  韓楨輕輕拍著韓張氏的後背,既心疼又無奈。


  孕期兩個多月的韓張氏,終究是迎來了孕吐。


  從最初的一天吐兩次,到現在只要一聞到飯菜味就想吐,孕吐愈發嚴重了。


  好一會兒,韓張氏才直起身子,有氣無力的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俊俏的臉蛋因劇烈嘔吐,憋的通紅。


  韓楨提議道:「要不我讓小蟲送些卓樓的飯菜過來。」


  「二郎不必如此。」


  韓張氏擺擺手,擠出一絲笑容:「奴家沒那麼嬌氣,安娘姐姐說她懷小豆子時,也吐的厲害,吐習慣了就好。」


  對此,韓楨也沒什麼辦法,孕吐這東西後世都沒法子解決,只能硬挺著。


  韓張氏強忍著反胃,喝下一大口白粥,捂著嘴說道:「二郎去忙吧,不用管奴家。」


  「夫君!」


  清脆的聲音響起。


  轉頭看去,只見麻舒瑤邁著輕快的步伐款款走來。


  韓張氏擠出一絲笑容:「悠悠來啦!」


  麻舒瑤關心道:「閏娘姐姐今日可好些了?」


  自從得知自己懷孕后,韓張氏忽然之間像是變了個人,豁達了許多,也不在乎旁人異樣的眼光。


  「還是與昨日一樣。」韓張氏搖了搖頭。


  麻舒瑤嘰嘰喳喳的說道:「夫君,奴家昨個兒回去后問了母親,得知一止吐的偏方。」


  偏方?


  聽到這兩個字,韓楨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見狀,小丫頭趕忙解釋道:「並非夫君所想的那般,這偏方乃是李姨當初在京城之時,一位婦科聖手傳與她。據說那婦科聖手很是了得,時常被招入皇宮,為妃子帝姬治病。」


  「阿娘懷奴家之時,也是孕吐不止,吃了李姨給的偏方,果真緩解了許多。」


  這個時代,能被稱為聖手的醫生,屈指可數。


  想來應該靠譜。


  念及此處,韓楨問道:「是何方子?」


  若是方子太離譜,保險起見,他還是會拒絕。


  麻舒瑤答道:「竹茹半錢,川貝一錢,涼水下鍋,兩碗水煮成半碗水,最後加入蜂蜜三勺。」


  竹茹便是竹子削去外皮后,刮下來的竹絲。


  而川貝與蜂蜜更不用說了。


  見偏方的材料簡單,且並無問題,韓楨點頭道:「可以試一試。」


  說罷,他吩咐丫鬟去醫館抓藥。


  麻舒瑤好奇道:「安娘姐姐出門了么?」


  「嗯!」


  韓楨點頭道。


  安娘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縱使韓楨不缺錢,她還是忍不住想找點事做。


  於是,韓楨便給她在東市開了一間店鋪,主賣煤爐和煤餅。


  這東西沒什麼技術含量,不過卻是利民的好東西。


  有了這東西,百姓冬天用水取暖就方便了無數倍。


  煤爐用張鐵皮子卷一卷,就完事了。


  煤餅就更簡單了,煤粉摻些黃泥木屑,用模具壓成餅晒乾。


  最關鍵的是便宜,一個煤爐一百文,煤餅十文錢一大框,足夠用很多天了。


  當然,缺點也很明顯,正因為沒有絲毫技術含量,容易被仿製。


  開店不過十來天,東西市子就出現了兩家店。


  對此韓楨也懶得管,本身就不指望靠這東西賺錢,只是給安娘找件事情做罷了。


  韓張氏柔聲道:「二郎,你去忙罷,有悠悠陪著奴家呢。」


  「是呀夫君,奴家會陪著閏娘姐姐的。」麻舒瑤附和道。


  韓楨今日還真有事,於是點了點頭,騎上戰馬出門了。


  先是去了一趟府衙,處理了一些政務,而後他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卓樓。


  卓樓大門緊閉,門上掛著一塊閉門謝客的門牌。


  小蟲早早的等在外面,見到韓楨騎馬而來,立刻迎上前:「韓二哥!」


  韓楨翻身下馬,問道:「人都到齊了么?」


  小蟲答道:「一共三十八位富商,全部到齊,朱員外正陪著他們。」


  韓楨輕嗯了一聲,推門走進卓樓。


  一進門,只見大堂中熱鬧的交談聲頓時一滯,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他。


  不管是二樓還是三樓,都沒有包廂能同時容納下這麼多人,因此撲賣會自然也就安排在了一樓大廳。


  「見過縣長!」


  短暫的沉默過後,眾人紛紛起身,躬身問候。


  環顧一圈眾人,韓楨輕笑道:「讓諸位久等了。」


  張員外正色道:「縣長日理萬機,公務繁忙。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前來,已是給足了我等面子。」


  瞧瞧。


  到底是商人,說話就是好聽。


  韓楨笑而不語,邁步來到眾人身前的酒桌前坐下。


  迎著眾人的目光,他開口道:「首先感謝諸位對壽光、昌樂二縣商業發展,做出的貢獻。我代表兩縣六萬餘百姓,在此感謝諸位。」


  「縣長過譽了,當不得,當不得。」


  一眾商人連忙拱手,口稱不敢。


  「我這個人不喜歡廢話,相信你們也不願聽我說一通廢話。」


  韓楨頓了頓,接著說道:「趙宋的鹽政,想必諸位都清楚,也都深惡痛絕。」


  聞言,一眾商人紛紛點頭。


  蔡京改制后的鹽政,那可真是害苦了無數鹽商。


  想賣鹽,需得先買鹽引。


  而想買鹽引,還需先買名額……


  這就是在套娃,變著花樣從商人手中搞錢。


  想要買到鹽引,至少需要交兩次錢。


  最關鍵的是,鹽引是有時效性的。


  分為長引和短引,長引銷外路,短引銷本路。


  長引時效一年,短引時效一季。


  也就是說,一個鹽商花了大價錢買到了長引,可一年以後,還得繼續花錢買。


  不得不說,改制后的鹽引確實在短時間內,為宋徽宗撈到了不少錢,可商人不是慈善家,不可能虧本做買賣,這些錢實際上最後還是會平攤到買鹽的底層百姓身上。


  羊毛出在羊身上!

  以至於,鹽引法推出后的短短兩三年時間,市面上的鹽價暴漲了一倍有餘。


  「此次撲賣的精鹽與粗鹽經銷商資格,合約長達五年。」


  韓楨說罷,話音一轉:「但事先說好,地區經銷商不得私自越界售賣,否則一經發現,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取消經銷商資格。你等可有異意?」


  「該當如此!」


  費繼才率先開口表態。


  張員外也開口贊同:「縣長英明,我等並無異意。」


  事實上韓楨這番舉措,深得他們的心思。


  做生意嘛,和氣生財,一旦發生惡意競爭,對雙方都不好。


  同時,這也能保障一些財力稍弱的小商人們的利益。


  「既然如此,那麼本次撲賣會正式開始。」


  韓楨說著,朝朱吉使了個眼色。


  朱吉立刻起身,與小蟲一起推來一副屏風。


  只見這屏風之上,不描山不畫水,而是掛著一副北宋二十四路堪輿圖。


  其中京畿四路,以及南方富庶的兩浙路,江南東路等,都特意用紅筆描了一遍,因此顯得格外顯眼。


  畢竟富庶的地區,有錢人更多,消費水平也更高,撲賣的價格自然也就更高。


  「首先撲賣的乃是京畿路的精鹽經銷商資格。」


  韓楨手指點在堪輿圖上最紅的一處,輕笑道:「起拍價,五萬貫,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一千貫。」


  話音落下,大廳陷入一片沉默,竟沒有一人率先開口。


  韓楨也不急,自顧自地端起熱茶抿了一口。


  京畿路乃是整個大宋最富庶的路,哪怕拋開其他縣城不談,僅僅是一座開封府,就足夠商人吃的滿嘴流油了。


  有商人會放著錢不賺嗎?


  所以韓楨絲毫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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