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毒解
“師傅，師傅！”夢籮一下子衝進了廚房，見藥爐上正煎著藥，卻不見師傅的身影。她又跑了出來，四下尋視，終於看到了正立在那片繁花似錦的花叢中的師傅，連忙跑了過去。
她充滿驚駭的呼叫引來了萬皓然，也一臉慌張地快速來到她的身邊，連連問道：“夢籮，怎麽了，怎麽了？”
夢籮哪裏管他，急急來到卜算子身邊，拉著他的衣袖就要把他往回拽，“師傅，你快去看看玄塵哥哥！”
“你玄塵哥哥怎麽了？”卜算子負手而立，身形未動。
夢籮結結巴巴地道：“我看到我看到玄塵哥哥他他拿刀割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喂水汐姐姐喝。”
旁邊的萬皓然聽了，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倒是卜算子，像是早已知曉一般，隻輕輕哼了一聲，“我知道。”
“師傅！”夢籮也震住了，師傅竟然知道，“師傅，水汐姐姐不是中毒了嗎？為什麽不給她吃藥？為什麽她要喝玄塵哥哥的血？”
“因為隻有你玄塵哥哥的血才能救得了你水汐姐姐！”
“什麽？”夢籮呆住了。
萬皓然聞言，也是一呆，隨後又露出了一絲猜疑。
卜算子看了萬皓然一眼，看到他臉上的狐疑，便知他定是猜到了什麽。
“世伯，玄塵師兄他……”萬皓然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敢肯定。
卜算子輕輕點頭，長歎了一聲，道：“沒錯，他就是淩霄。”
聞言，萬皓然大感震驚，他萬萬沒想到，世上相傳“冰肌丸，淩霄血，能解世間百毒”中的淩霄竟是玄塵，神醫的徒弟。
“師傅，玄塵哥哥為什麽會是淩霄？淩霄又是什麽人？”夢籮感到很是不解。
“皓然，你聽說過毒人嗎？”卜算子問萬皓然，深沉的目光一直看著前方雲霧飄渺的青山。
萬皓然皺起了俊眉，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聽說是唐門中人為了煉製一些奇毒，專門用活人的身體飼養那些毒物，那些用來飼養毒物的人便稱之為毒人。”這些毒人，據說都是那些犯了錯的人，唐門門主不殺他們，物盡其用，用他們飼養毒物，那便是對他們最殘忍的懲罰了。難以想像，當那些至毒之物或吸食他們的血，或啃噬他們的肉，或鑽入他們的體內繁衍後代，他們又是怎麽熬過來的，一定是生不如死吧。
聞言，卜算子點了點頭，“二十多年前，我四處遊醫，一天，在一片山林裏遇到了一對年輕的夫婦，那婦人分娩在即，當時又沒有接生婆，於是生為醫者的我便為那婦人接生。結果，孩子生下來後，那對夫婦卻把孩子塞到了我的懷中，求我一定要收下這個孩子，將他撫養成人。然後，他們就雙雙自盡在我的麵前。”
“啊！”聽得正入神的夢籮突然發出一聲驚呼，打斷了卜算子的回憶。
“唉！”卜算子輕歎一聲，繼續說道：“於是我便將那個孩子抱了回來，後來我才得知，原來那對夫婦是唐門中人，那男的是唐門的左護法，女的原本隻是一個小小的丫環，後來與男子偷偷相戀，被唐門門主發現了，一怒之下，便讓那女子成了個毒人。成了毒人之後，女子發現自己竟然有了身孕，擔心之餘便告之了那男子。男子擔心她肚中的孩子會被她體內的毒侵蝕到，便偷來了許多珍貴藥草和解毒奇藥讓女子吃，其中就包括那顆能解世間百毒的冰肌丸。唐門門主得知後，大怒，要殺了那對男女。男子便連夜帶著女子逃出了唐門，可是唐門門主怎肯就此善罷甘休，揚言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了他們。”
“可是僅憑他們兩個又怎麽逃得過唐門的全力追殺，所以他們在走投無路之下，才會自殺的。”萬皓然接過卜算子的話說道，心中已然猜出那個孩子是誰了。
聞言，卜算子點了點頭，臉上寫滿了無耐與痛惜，“我把那個孩子帶回來之後，發現他居然是百毒不侵的體質，而且他的血還能解毒，我想，這一定與他娘在懷他時吃了大量的珍貴藥草和冰肌丸的關係。所以江湖上才會有‘冰肌丸，淩霄血，能解世間百毒’的傳言，隻是淩霄並非那個孩子的名字，而是孩子的爹的名字。”
萬皓然皺著眉頭，低沉道：“我聽我爹說，唐門的人一直在暗中尋找那個孩子，隻是迄今為止，一直都沒有找到。”
“那師傅，那個孩子呢？”夢籮好奇地問道。
他都說得這麽明白了，她居然還沒聽出來，卜算子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他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徒弟。
萬皓然也狠狠敲了下她的小腦袋，“傻瓜，那個孩子如今不就是你的玄塵哥哥！”
“啊！”夢籮被震住了，張著嘴巴好半晌才傷心地道：“玄塵哥哥好可憐哦！”
聞言，卜算子不禁又瞪了她一眼，她還可憐別人，如果她的母親不是被奸人所害，她如今可是當朝的公主了。
隻是，這些他又怎麽能告訴他們，“你們記住，今天我們所說的話，千萬不能讓玄塵知道，知道嗎？”
“知道了。”兩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見狀，卜算子才稍稍放下心來，突然想到藥爐上還煎著藥，連忙轉過身就欲離開，可是剛邁出的腳步卻又倏地停了下來。
“塵兒！”
萬皓然和夢籮同時轉過身，驚詫地看到，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一身白衣的玄塵正站在那兒，淡然出塵，飄然欲仙。隻是，他的臉色似乎比以前更加蒼白嚇人了，清淡的眸子，宛如一片寧靜的浩瀚汪洋，能吸進世間所有的痛苦與不快。
“玄塵哥哥！”夢籮跑了過去緊緊抱住他，小臉埋在他的胸前，心疼難過地直落淚。
玄塵如往常一樣，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慰著，“夢籮乖，不要哭了！”
可是，他越是這樣，夢籮哭得越是傷心，“玄塵哥哥！”
“塵兒！”卜算子也來到他的身邊，望著他，一時竟不知該怎麽開口了。
玄塵朝卜算子微微笑了起來，淡淡地道：“師傅，你們剛才在說什麽，是不是又欺負夢籮了？”
卜算子微怔，隨即大笑著道：“你這麽寵她，我們哪敢欺負她呀，你說是不是，皓然？”
萬皓然連忙跟著點頭，“沒錯。”
“夢籮乖，不哭了，水汐姐姐還等著你去陪她呢。”玄塵又柔聲哄道。
聽到水汐姐姐這幾個字，夢籮小小的身子忍不住瑟縮一下，腦中立刻浮現出東方情嘴角沾著血微笑的樣子，於是心中更加害怕了。
玄塵看出了她的害怕，於是擁著她往回走，“走吧，我帶你去找她。”
看著他墨發搖曳的欣長背影，卜算子隻覺得忐忑不安，不知道玄塵究竟有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突然又想起了正在藥爐上煎著的藥，於是又急急忙忙地往回走去。
玄塵仍是每日用自己的血給東方情解毒，卜算子仍是每日給玄塵煎益氣養血的補藥。如果不是他每天為他煎藥續命，像他那樣每天一大碗一大碗流血跟流水似的，恐怕早就精血流盡而亡了。
一個月下來，東方情體內的毒終於不再發作了，她的耳朵，已經能隱隱約約聽見一些聲音了。
這時，卜算子再也不準玄塵割腕采血了，再這樣下去，就算是再能續命的靈丹妙藥，也救不了他了。
而此時，東方情體內的毒已被清除了大半，剩下的，他會用藥慢慢為她調理，雖然慢了些，但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但玄塵不同意，說是藥會影響到東方情腹中的胎兒，堅決用自己的血把她體內的毒清除幹淨。對他的執拗，卜算子根本隻有歎息的份，隻能不斷地為他尋來各種珍貴的草藥為他補元氣。
沒事的時候，玄塵就會扶著東方情來到屋外曬曬太陽，有時，也會為她撫琴。雖然知道她還聽不太清楚，但他仍是一首接著一首地為她撫奏著。
這樣的生活，讓東方情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三年的山穀生活，那時的生活，是多麽地安靜又自在啊，就和現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