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她究竟是誰

  夜裏，東方情又開始睡不著，剛平靜下來的心湖又被慕憶秋的到來給打亂了。


  她翻了個身，看向那扇開著的窗戶，銀白的月光從窗口灑了進來，照亮了一室的冷清，滿室皆是孤獨寂寞的味道。


  她又輕歎了一身，起身，披了件衣服，推門來到外麵。


  房間外，行天雲正靜靜地佇立在她的房門前，負手而立，仰麵觀月。夏夜的風，吹動了他的長衫，撩撥著他的墨發，整個人看起來竟有股說不出的飄逸，仿佛就要乘風而去。


  東方情看著看著，忽然就覺得心痛起來。他的背影，修長挺拔，卻隱隱透著一種孤獨，一種深沉的憂傷。


  行天雲，那個雄霸一方的霸主，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卻為何偏偏愛上了她，愛上了她這樣無心的女人。如果她沒有來到這裏，或許，他仍是那個光風齊月意氣風發的行天雲。如今，她從他的身上看到的，不再是他那令人矚目的絕世風采，而是滿身的傷痕，道道見骨，鮮血淋淋。


  她知道，自己與他，終究是虧欠的，這個情，恐怕今生今世都還不完。


  而且，她也還不起！


  忽然一抹飄揚的紅蕩入了她的眼中，她不禁望去，隻見在她房前的那棵高大的桂樹上，一個紅色人影正舒適愜意地靠坐在粗壯的枝椏上，似是睡著了。寬大的火紅衣袍，隨風飄舞，像極暗夜裏燃燒的火焰，將他整個人包圍住。


  傅青麟，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她永遠也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她不明白，他的女人何其多，卻為何始終不肯放過她。難道他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貓捉到老鼠之後，通常是先戲弄一番，再將其殺死。而他和她，大概也是這樣的關係吧，隻不過她是老鼠，而他，是貓。


  聽到聲音，行天雲轉過身，看到東方情，怔住。


  眼前的東方情，隻穿了件白色的裘衣，一頭及腰青絲披瀉而下，不加任何裝飾，卻也美的驚人。淡淡的銀輝照在她清冷孤傲的麗顏上，仿佛此時站在他麵前的，是那來自九天之上的仙子，美麗，卻也難以親近。


  雖然她就站在他的麵前，可是他卻感覺他和她之間的距離，比隔了一個天涯海角還要遠。明明就可以伸手可觸，卻總是感覺無論他怎麽去抓，也無法碰到她一個衣角。


  有時候，他明明感覺到自己就快要碰到她了，可她一個轉身，反而將他與她的距離拉得更遠。


  他努力過，痛苦過，也曾迷惘過，可始終不曾變的，是他的心。


  就算她是這樣的絕情，他也從不曾動搖過他對她的心。


  甘之如飴，他終於明白這個詞真正的含義了。


  “怎麽了情兒，為何這麽晚了還不睡？”他關心地問道。


  東方情向前跨了一步，與他並肩而立，然後輕輕地長長地歎了口氣，“睡不著。”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東方情側首看了他一眼，怪他明知故問，卻見他一臉的關心，終是暗歎一聲，道：“慕憶秋來了。”


  聞言，行天雲皺起了眉尖，幽深的眸中閃過一道利芒，“來了又如何，他若敢對你不利，我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殺戮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東方情抬頭望向了空中的那輪殘月，淡淡地道，“就算你殺了他，那又如何？我知道，他想要的隻不過是那本無字天書而已。更何況，想要那本書的人又何止他一人，你殺得了他一個，又殺得了千千萬萬覬覦那本書的人嗎？若是能用一本書換來一世的安寧，我倒寧願交出那本書。”


  她的話讓行天雲一時間語窒。


  “娘子，你還真是傻得可愛呢？”突然，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飄了過來。


  東方情尋聲望去，隻見樹上的傅青麟已經換了個姿勢，在月光地打照下，樹影重重，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東方情可以猜得出，此時，他的臉上一定帶著懶懶的邪肆的笑容。


  “為什麽這麽說？”她冷冷地問他，語氣中頗有些不悅。


  果然，傅青麟又發出一聲低低的邪肆的笑聲，似是感到十分好笑，“就算你將那本破書交出去了又如何？他們若是破解不了上麵的秘密，同樣還會來找你的，等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之後，你以為你還有活命的機會嗎？”說完，又是一陣輕笑。


  “他們都無法破解，我又如何能破解？”東方情嘴上雖反駁，可心裏卻是一驚，她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以為將書交出去了就沒事了。


  沒想到，那個妖孽的心思也是這般的縝密。


  如今，卻是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


  “你別忘了，如今，你可是東方鶴的唯一後人，你不知道，這天下間還有誰會知道？”傅青麟不急不徐慢條斯理地說道。


  “可是我根本就不是，他那個唯一的後人早就已經”東方情話說到一半，卻倏地停了下來，而眉尖，早已蹙在了一起。


  “嗯？”傅青麟聽出了什麽，身影一動，下一刻，火紅的身影已經停在了東方情的麵前，“你說東方鶴的後人早就已經怎麽樣了？”


  東方情抬眸輕輕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


  聞言，傅青麟看了看一旁的行天雲，卻見他一臉了然的神情，黛眉微挑，悠然問道：“那他呢，知道嗎？”


  東方情也扭頭看了看行天雲，輕輕點點頭，“那是他的妻子，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行天雲看著她的眼眸裏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他的妻子！


  她是不承認她曾經也是他的妻子嗎？

  “哦？”傅青麟露出了一抹興味，“他的妻子？那你呢，你又是誰？”這個女人的身上，難道還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嗎？

  早在之前，他就已經將她的身世調查的一清二楚，包括她原本應該嫁給行天雨，卻陰錯陽差地嫁給了行天雲，包括行天雲對她的冷落，包括她為了證明清白而投池自盡，最後卻因失憶而性情大變，這些，他通通知曉。


  難道，這中間還遺漏什麽是他所不知道的嗎？

  “我是誰？”東方情嗤笑一聲，“如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她原本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死沒死成，卻跑到這古代承載了另一個人的命運。


  她早已不是原來的自己，也不再是原先的那個東方情了，現在的她，隻是一個混合體。


  “她”的軀殼，她的靈魂。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感到迷惘，如今的她，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