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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第294章 交鋒

  第294章 交鋒

  忠靖侯史鼎走進華亭縣衙時,才發現正主兒今日不在衙門裡。臨時被喊來接駕的蕭主簿,誠惶誠恐的表示自己已命人去知會陳大人。


  欽差大人親至,這樣的身份和官位。蕭平生怕一個應對錯誤,給上峰惹來麻煩。從頭到尾都戰戰兢兢應對著,唯恐出了什麼差錯。


  對一個縣衙主簿,史鼎到沒什麼溝通的想法。只遣了個隨從應付著,自己則背著手,站在堂中打量起程設。


  會客的大堂內,各處擺件和裝飾。早在黛玉的一日日調整下,換了全新的模樣。她跟陳恆一樣,不喜太過奢華之物。裡頭用到的物件,除了夫婦二人閑暇時收攏外,大多都是彼此的字畫為主。


  史鼎是武將出身,對這類風格不太感興趣。左右打量一圈,只覺得這家主人情感甚好,頗有錦瑟和弦之妙。


  現年四十齣頭的忠靖侯,是李贄登基后成長起來的少壯派。與林如海、韋應宏等一干文臣不同,這些勛貴中的少壯派,身上都有濃厚的行伍氣。始終緊縮的眉頭,實在叫人難以揣摩對方的心思。


  等陳恆匆匆趕回來,兩人才打上照面。始終不苟言笑的史鼎,才強扯出幾分笑意。不怒自威的神色稍稍消融幾分,史鼎看著御前的新晉紅人,出聲道:「今日來的匆忙,要叨擾陳大人了。」


  陳恆做過一揖,他還摸不透史鼎的來意。只好先請對方入座,並聲試探道:「欽差大人至此,必是要事在身,豈有叨擾之說。」


  話說三分,點到即止。陳恆面上帶著笑,卻也給自己留好退路。不管史鼎接下來說什麼,他先前之語中,可沒留什麼話鋒給史鼎。對方正要來個胡攪蠻纏,非要讓陳恆全權配合,他亦有法子脫身。


  史鼎淡然點點頭,他知道自己的不告而訪,看上去會有興師問罪的嫌疑。會受到這份謹慎的對待,史鼎心中有數。偏他也沒學會文人的聊談做派,只默默沉下聲,端起下人送上來的茶水,慢慢飲著。


  欽差大人不開口,陳恆更是樂的裝聾作啞。人在官場,小心些說話絕對沒有錯。兩人默契的飲過一杯,史鼎終於開口道:「陳大人,可知本官奉旨離京的來意?」


  「略有耳聞。不知欽差大人想問何事,下官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史鼎的特殊姓氏,叫陳恆不好直接稱呼一聲『史大人』。些許官場上的小竅門,根本不用人教。這要是需要人提點,只能證明道行不夠。


  見陳恆肯主動遞話頭,史鼎忍不住點點頭。只要有這句話打頭,接下來他說什麼都好提。果然沉思片刻,史鼎直接道:「聽聞那日在金陵城門處,陳大人拿出了太子殿下的令牌?」


  看上去史鼎什麼都沒問,卻又是什麼都問了。先不提陳恆當日的事實經過,只從這句話來說。史鼎明面上是尋問的事實,暗地裡分明是要個交代。


  該怎麼判定忠靖侯的身份呢?是自己人?還是別有用心?欽差這話問的巧妙,陳恆的反應亦是迅捷。只在眨眼之間,他已經出聲回道:「當日家中夫人受到些驚嚇,下官愛妻心切,恐其受到驚擾,便將殿下的令牌示出,算是替自己討了個清閑。」


  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也叫人挑不出毛病。上頭肯給令牌,用與不用,自然是陳恆的事情。用完之後,怎麼跟太子李賢交代,亦是陳恆的事情。


  與話本中的劇情完全不同。什麼尚方寶劍在手,想怎麼用就怎麼用。真要擱到現實里,但凡用上一次。都要逐一寫明緣由、經過,立即向上頭打報告。這只是便宜行事的特權,卻不代表可以肆意妄為。


  按說這樣的答覆,已經足夠彼此下台階。誰知史鼎突然輕笑一聲,不清不楚道:「他們也是這般說的。」


  這個『他們』就有意思了,是誰?是當日城門口的副指揮使?還是痛失獨子的馬大銀?陳恆不在乎,他只是笑道:「我跟陛下亦是這般說的。」


  兩句話說完,大家彼此心裡都有了數。史鼎懷疑陳恆小題大做,頗有嫌疑。陳恆卻已同樣的話反擊回去,別管裡面有什麼事,我已經上呈陛下通明。


  「如此就好。」史鼎笑了笑,「還望陳大人不要介懷。兇犯無端端從城中消失,當日離城的人,本官自然是要親自尋問過去。」


  縱然心中真有問題,陳恆亦知道沒必要給史鼎交代。對方有上奏天聽的權力,自己也有密旨的特權。剛剛一番話,更是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對方。


  史鼎想了想,又是開口道:「素聞陳大人斷案如神,頗有包公之才。甄府之案,本官亦有幾處不明,還想跟陳大人討論一番。」


  案?陳恆留意到這個字眼的細節,陛下到底給史鼎安排了什麼差事?心中這般想著,陳恆面上倒是趕緊說道:「都是以訛傳訛。大人只管問就好,下官才疏學淺,願盡些綿薄之力。」


  說話的間隙,史鼎的目光,一直牢牢盯著陳恆。他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這樣不言不語的盯著對方,到叫人感受到有幾分壓力。加之這史鼎,生的頗為威嚴,蓄著短須,更叫人難以看出想法來。


  「陳大人,真心覺得那個茅大慶,是借著當鋪掌柜的拜貼入的甄府?」


  史鼎的問題,陳恆老早就有疑慮。高門大戶設宴待客,門房之人最是要緊。像茅大慶這般的生面孔,又是借著他人的拜帖入府。莫說是甄府當家的不注意,門房亦是要回稟管事一聲。


  此中事情,只要細細一想就透著怪異。可若真要推敲一二,又能以巧合應付過去。這般的模擬兩可,才叫人更加人費解。陳恆留了留神,出聲道:「大人是指?」


  「我懷疑茅大慶之事,絕非臨時起意。而是有人故意指使,更可能就是私下助他逃走的那個人。」


  一番話才說完,史鼎仍舊目不轉睛的盯著陳恆。後者露出些許思量之色,作答的很快,「若要查明此事,該從門房和掌柜二人下手。」


  見沒瞧出異樣,史鼎頗為感興趣的問道:「為何?」


  「都說怎麼來的,就會怎麼走。真要有問題,這兩處位置絕對大有嫌疑。」陳恆謹慎中,帶著幾分膽大道。


  「倘若茅大慶真是巧合之下,盜走掌柜的拜帖呢?」


  陳恆笑了笑,他看出史鼎的逼問,因是手頭拿到些什麼證據。直接回道:「來是來,去是去。大人若是把兩事放在一處看,那就都是巧合。」


  史鼎聽明白了,他停頓片刻,終於出言笑道:「陳大人果然會審案。」


  「不知大人這番誇獎,有何緣由。」陳恆露出幾分好奇。


  「我初到金陵,便將掌柜和門房抓起來,連審了七日。」史鼎露出一個頗為恐怖的笑容,也不知話中的兩人在他手上經歷了什麼,才得到一個答案。


  「甄府擺宴之日,像掌柜之流,原本是不該入的。這掌柜一日跟好友飲酒,吹噓起自己跟甄家交情甚好,擔心被友人戳破。才偷偷使了錢,買通甄府的管事,得了一份請帖。」


  陳恆默默聽著,只聽史鼎繼續道:「結果這請帖到手,原本一直好好放在錦盒中。等到開宴之日,他再去盒子里翻造,已經不翼而飛。」


  「陳大人覺得這番說辭,有什麼疑點?」


  「茅大慶如何得知?」陳恆當下就捕捉到要緊處,又皺著眉頭補充道,「那當鋪掌柜又為何執意要去甄府?他的友人又是誰?」


  「正是如此。陳大人果然機敏。」史鼎贊了一句,才點頭沉聲道,「我翻來覆去審了掌柜七八日,幾番酷刑之下。他都未有個說法,想來是真不知情。」


  「等我事後再去追查掌柜的友人,對方早已不翼而飛。」史鼎露出些許莫名的笑容,又解釋道,「更叫人離奇的是,甄府的門房,當夜就自盡在獄中。」


  「死了?」這下,就是陳恆都要驚呼一句。


  「嗯。」史鼎嗤笑一聲,忍不住抬手摸著虎鬚,「背後之人這般做下來,本官就是想不查個乾淨都不行。事後懸賞全城,追查一切跟茅大慶有關的消息。誰知有人稟報本官,說某日夜裡,見兩名外地人曾跟他在秦淮河邊,走上過一遭。」


  陳恆知道此事是逃不過去了,直言道:「那夜碰見他的人,正是我與護衛柳湘蓮。」他隨即將其中事情一說,聽的史鼎久久不語。


  彼此沉默過後,史鼎突然笑道:「說來真是巧了。」


  「是啊,真是巧了。」陳恆冷靜點頭。兩人默默對上一眼,一個有心探尋,一個毫不避諱。如此坦坦蕩蕩之後,史鼎終於收回目光,笑道:「看來真是巧合。」 「確實如此。」陳恆也是有苦說不出,他兩次跟茅大慶相遇,都是巧合之舉。除了自認倒霉外,還能說什麼。


  史鼎重新端起茶杯,語氣悠悠道:「陳大人覺得這茅大慶,是兇犯還是逆賊?」


  陳恆猛地打了個激靈,他就說史鼎以案情稱呼甄府之事透著古怪,原來問題處在這。先前還有些自辯的負擔,得此一問,陳恆卻是徹底放些戒備,直言道:「如此前後謀划,想來對方是有備而來,且背景實力深厚。」


  「嗯。」史鼎笑著應道,也不知是在笑著什麼。只看他的神色,倒像是一個老獵手碰見心儀的獵物,透著股見獵心喜的意思。


  兩人正要繼續交手一番,忽聽外頭來報,知府劉延章上門。兩人不敢遲疑,忙起身去堂外迎接。史鼎跟劉延章都是高官,才碰上面,劉延章就是好話不斷。


  三人一併走入堂中,劉延章不免問詢起史鼎來松江,為何直奔華亭縣衙的原因。誰知道,史鼎出言笑道:「府台有所不知,我家中長輩跟榮國府是世交。早年跟林御史,亦是同在陛下身前效力。今日來此,不先見一見林家女婿,怕是回京,林御史要念叨我。」


  劉延章當下就信了大半,心中暗道原來是岳父之力在作祟,他又問了問史鼎來松江的原因。後者這才說道:「月前,平安州處有悍匪打劫軍糧。這次南下,一來要查明甄家之事。二是要奉陛下之命剿匪。此事,還需江南各州府鼎力相助。」


  聞聽上意,劉延章不敢拖延。當場拍板,示意松江府上下,必將鼎力相助。陳恆更是才得知,史鼎的真正來意。


  眼下外戰已經開打,內部還要興兵討匪嗎?陳恆始終覺得不太好,古往今來雙線作戰,都是個麻煩事。陛下是知兵事的,為何會在此時對平安州發難?

  史鼎和劉延章,卻是把華亭縣衙當成府衙來用。直接當場討論起,之後剿匪的事宜。如此說上半天,劉延章直接訂了翌日的酒宴,替史鼎和松江衛指揮使安排見面。


  老劉辦起事情,還是沒得挑。史鼎起身謝過一句,就對著陳恆道:「持行屆時,也來作陪吧。」


  我一個文官,摻和你們武將的事情作甚?陳恆有些措手不及,嘴上卻先應著。


  劉延章見話說的差不多,忙把史鼎請走,安排在府衙中歇息。


  …………


  …………


  入夜時,黛玉回到家中。聽聞史鼎的來意,不免有些擔心。她知道自己夫婦二人受情勢所迫,私縱茅大慶出城,在本身上脫不開干係和嫌疑。


  陳恆安慰幾句,見夫人還是憂心忡忡。忙把她悄悄拉入書房,拿出陛下的密信給夫人觀看。當日蕭平看的內容,只是密信的一部分。另有半截,被陳恆壓著沒拿出來。


  黛玉接過此信一看,見到李贄在信中提到:此事自己已經知曉,愛卿沒事就是好事。她這才放下懸著的心,又不禁問起相公,是何時辦的此事。


  陳恆這才笑道:「不然你以為你這個皓命是如何來的?劉大人的請功文書一上,我就把此事,連同港口、商街之事一道上稟。」


  此事上,陳恆曾經猶豫過。是否有必要告知李贄?還是先去知會岳父大人?或是偷偷瞞下來,做個神不知鬼不覺。


  可一想到,自己曾在秦淮河旁遇見過茅大慶。陳恆就覺得,隱瞞是下下策,實在陷自己為被動。


  如此來看,只能在牽前兩個選項中做判斷。他在李贄跟林如海之間,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依靠自己的判斷,選擇直接跟李贄請罪。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先跟岳父商議。等到李贄事後問詢,岳父的反應必然有暴露的風險。自己如今已經外放為官,翁婿的深厚感情先不談。


  作為一國之君,李贄必然不願意看到陳恆事事,都拿出來先跟林如海商議。這非是不顧人情,而是為人臣子當有的分寸覺悟。


  這裡面的處置關係,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過從黛玉得了皓命到現在,岳父家中都沒個書信過來。陳恆判斷自己這步棋,絕對是走對了。


  林如海在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是當爹爹的不關心女兒的好事,而是事情已經平息。瓜田李下,少些書信來往才最好。


  現在史鼎已經親自出面來問,自己倒是可以著手給岳父寫信解釋緣由。陳恆心中定下計策,又哄了黛玉幾句。後者才眉開眼笑道:「相公,伱給我講講這裡面的事情吧。」


  佳人有這份請求,陳恆自然不會拒絕。上陣的不止是父子兵,更有同林鳥呢。陳恆笑了笑,將自己的處置和初衷,說個清楚大概。


  男人啊,還是要找個聰明的。


  …………


  …………


  「聽說了嗎?」薛蟠拉著寶玉,興匆匆的闖進賈璉的房中。


  「你是說史家三伯來松江的消息?」賈璉當下就猜中薛蟠的喜意。


  「可不是?!」薛蟠急切的搓著手,滿臉的興奮,「之前松江的這幫刁民,都把我們家當個擺設。這下史家三伯來了,正好讓他們見見什麼才叫真佛。」


  賈璉聞言亦是感嘆,這寶玉的運氣真是好。初次出來歷事,屁事不用擔心。每逢困難之處,竟都有逢凶化吉的巧運。


  真是……真是叫人感嘆天公垂憐啊。


  寶玉看不懂賈璉的神色,還在一旁傻傻的站著。當下的他,只能想到自己又要開始無趣的應酬。也不知這次碰見史家三伯,對方會如何念叨自己。


  哎,真是苦惱啊。


  …………


  …………


  在府衙忙碌了半夜,史鼎終於回到房中歇息。出門在外,他的衣食住行都是隨從親自安排。才伺候大人梳洗過,一名相貌普通的隨從就上前來問道:「大人,今夜可要派人去華亭縣衙盯著?」


  史鼎搖搖頭,輕聲道:「不必,他既然已經跟陛下言明。就是真的有罪,也輪不到我們暗地裡盯梢。回頭將這些事情言明,一併呈上去給陛下即可。」


  「是,大人。」


  「松江衛的指揮使,是何出身?」


  見史鼎突然發問,這名隨從當下就回道:「他早年是衛家的郎將。跟著衛家家主上過邊關,只是這些年少了些往來。不知關係現今如何……」


  「糊塗,若是關係不好。這指揮使,還能做的上去?」史鼎罵了一聲,才擺手讓隨從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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