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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第241章 雖生如螻蟻當有鴻鵠之懷(加更

  第241章 雖生如螻蟻當有鴻鵠之懷(加更!!)


  貢院門口的人,真的是太多了。不止是赴試的舉子,更有護送的家人,車夫等人停在街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頭,人聲鼎沸,只震得雲開星散。


  陳恆等人才下了馬車,見四周實在騰挪不開,又立馬先回到馬車上繼續躲著。薛蝌剛剛站在馬車上打量過周遭,一回到位置就擔憂道:「怕不是有五六千人。」


  江元白聞言,亦是暗暗叫苦,驚道:「我以為這次考官陣容,能嚇退不少舉子,怎麼還有這麼多人。」


  「陛下將會試時間從二月改到三月,不知要造福天下多少地處偏遠的士子。這次人多一些,也是正常。」錢大有主動答道,他特意花了一年在京師精進學業,此刻心氣倒是不急不躁的很。


  陳恆就坐在大有身邊,聞言,亦是點頭道:「二月天寒,又是剛過新年。兩廣、巴蜀等地的士子,每年都有為了趕考,病死在路上。這次能擇期至三月,實在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哎。」江元白嘆口氣,他如何不知這是件好事。只是想到這些人,都會是自己的競爭對手,那心情就十分微妙了。


  眼看大考在即,陳恆豈能讓好友胡思亂想,自亂陣腳。忙寬慰道:「文昌廟裡你不抽了支上上籤嘛,廟祝都說你雖有波折,還算鴻運當頭。元白兄且寬心些……」


  這話真比什麼都好用,江元白當即眉開眼笑,只覺文昌帝君就停在眼前,對自己眨眼微笑。薛蝌見他這副痴兒模樣,忍不住大笑出聲。江元白不以為意,反過來笑話他只抽了支中吉。


  薛蝌也不在意,他如今舉人功名已經在手,家中又是一等一的闊綽。特意前來參加會試,只是陪同窗走上一遭,順道完成薛瑱的心愿。本心上對考中與否,並沒有太大執念。


  陳恆的心態最平靜,這幾年的官場歷練,極大的開闊了少年的眼界。不再為一時的得失而束縛手腳,盡全力而聽天命,本就是一種超然的豁達。


  稍等片刻,眾人掀起帘子看了外頭的情況。見搜身的官兵,又多了幾列。顯然是貢院內的考官,決定加快放考生入場。


  李贄突然將日子,從二月改到三月。朝野上下,都在適應這份新的變化。陳恆在車上看了一會,心中猜測陛下此舉是不是有意露一露乾坤獨斷的脾氣。這一年多的時間,新黨在顧、王兩黨的打壓下,日子實在難過的很。新黨這麼難過,李贄的日子自然好過不到哪裡去。


  入院的考生,從原來的五人一批,增到十人一批,大大縮短了外頭排隊的人數。又等了半個時辰。天色蒙蒙發亮,見人數已經差不多,許多等候在馬車上的士子才慢慢下來。


  這次入場,要直接在貢院里待夠九天。每個考生都少不了大包小包的行李。陳恆的東西很齊全,都是林妹妹親自準備。等搜檢官稍稍檢查完東西,陳恆就正式跨過龍門。


  名字沒叫錯,京師貢院的大門就叫龍門,命名之法可謂簡單粗暴。入了龍門,就要依照號牌尋著號房。這玩意兒,全靠隨機抽選。並不會因為你排隊早晚,就能拿到什麼固定位置。這也是陳恆等人,心思淡定的原因。


  陳恆的運氣不錯,他的考舍不靠近旱廁。又把屋內檢查一遍,也沒發現漏雨的地方。雖有些不幹凈,不過略作收拾,足以應付九天九夜的考期。


  將攜帶的東西一一拿出,考具自然要先裝在考籃中置於高處。被衾亦是少不了,三月的天氣還帶著寒氣。李贄將日子改期后,順勢就禁了考生攜帶炭火入場。


  此處到有個真事值得說道,話說之前的會試都訂在二月,正是天寒地凍的日子。赴考的學子,免不了在貢院內生炭火取暖。有次會試,一個考生入夜睡得沉,沒注意炭火燒到被子,火光一下子竄到棚頂,一下子燃起熊熊大火。


  就這樣,貢院的大門都不能打開,放人進來救火。好在當時擔任主考官的大人發現的早,反應又十分迅速,直接組織官兵和考生滅火,情況才得以控制。就這樣,還燒死了二十幾個考生。


  不過現在沒了炭火取暖,到了夜半,就只能靠考生的一身正氣和被子取暖。孰優孰劣,不好辯駁,考生們且安心考試吧。


  將考舍簡單收拾一下,陳恆才在位置上閉目養神一會。外頭鑼鼓齊名,京師貢院的龍門徐徐關閉。無數名官兵,分列在貢院四周,監督著在場所有考生。


  以韋應宏為首的六位狀元考官,一一走入正堂,又領著考生們給夫子像行禮作揖。隨即罄鐘響起,提著考卷的官兵,三人一隊,兩人抬一人看,將考卷逐漸發給考生。


  辰時末,天光大亮。吉時至,得了韋應宏的點頭允許,官兵亮出考題,舉著考牌在場內遊走。等走到陳恆處時,後者立馬提筆記下題目。


  其一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其二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其三是: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


  這三題分別出自《論語》《孟子》《中庸》。題目比起鄉試來說,更是簡單直接。連一貫的截搭題的方式也不繼續採用。


  陳恆細細一想就明白過來,能通過鄉試的才子,已經是天下州府的翹楚。本就是才學兼備之人,沒必要在這種細節上為難人。


  會試是從一眾翹楚中再取不凡者。四書五經讀到這份上,沒有半分投機取巧可言,拼的就是各自火候。考生對聖人的知識掌握多少,又有多少能真正吸收,成功運用到文章之中,才是考官比高下的地方。


  將墨色在硯台里暈開,陳恆一邊磨著墨,一邊思考著自己的破題之法。他已非吳下阿蒙,身經數次考試。讓陳恆明白,將考題答得中規中矩,是高中的下策。將考題寫出自己的見解,是中策。


  能三題一氣貫之,既合乎自己答題本意,又不偏離聖人的教誨。在此之上,還要符合八股文之義,才是真正的上策。


  當然也有考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題目拿來就開始寫。可這樣東一榔頭,西一扁擔。萬一出現自己前後文,意思互博的情況,那才是自毀前程。


  這是會試,也是四書五經題的最後一次考試。由不得陳恆不重視,不深思。這三題,最好的破題點,自然是『民』了。


  那該如何用民破題呢?陳恆不急,他還有思考的時間。謀定而後動者,才能做到后發先制。


  裡面最難的一句,自然是出自論語的千古辯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句誕生之初,尚沒有爭議。到了漢朝董仲舒罷黜百家后,它的爭議才逐漸出現。等到漢魏一過,從唐朝始,關於它的爭論就沒少過,並有擴大的趨勢。


  後世人們常常說到的論點,有不少在唐朝就已經出現。可惜孔夫子死時,沒留下最終解釋權。倒讓後世的徒子徒孫各執一詞,爭論不休。可以說,一個朝代如何定義這句話,直接決定這個朝代的命運。


  常說寫的一手好字的人,人品都不太差。其實不然,真正衡量一個人,是通過他的文字章句來判斷。一個人的文章,背離不了他的經歷和學識。陳恆亦是如此,他的前後世經歷,他的一路所學所見。讓他在極短的時間裡,就決定了自己的破題思路。


  提筆沾墨,靜氣凝神。陳恆看一眼題目,心中已定五分決意。又看一遍三題,決意又添三分。到此,便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沖吧。


  看試手,與天下英才論高下。


  爭論了幾百年的「愚民」和「民愚」之辯,陳恆在紙上用『聖人行教化之道』為頭股首破。此七字一出,更勝百萬雄獅。若要巧言辯駁,就要從本質上否決孔夫子教書育人的事實。


  既要愚民,為何又要教化。既要教化,難不成還能藏私?蓋莫讀書之法,全在自堅自持。有心治學之人,只要有人給他們打開一扇窗,他們便不會停止眺望更廣闊的世界。


  一句已定文章三分氣,更有七分在天公。陳恆繼續潑墨縱筆承題,因『民愚』當行教化,因教化才能覺民。覺民即是萬民的自我覺醒,這個過程一定脫離不了教化,教化也一定會導致覺民。這非偶爾,實乃必然。


  陳恆在此著重論述覺民的重要性。上古民愚非聖人不出,國君不賢。實乃師少,人少。地廣人稀之下,聖人周遊列國,又有多少百姓受益呢?聖人門徒在治學之前,難道不是一無所知的蒙童嗎?

  以此義為中股根基,陳恆在文章立意上又往上攀了一層。在後股頭句,用『道不遠人』為開篇之言,再立威壓世人的高峰山嶽。


  此句出自中庸,更是四書中正大到不能再正大的語句。既貼合教化的本義,也加強了教化的意義。


  道若有貴賤之分、男女之別、慧愚之難,恐非大道爾。道從不會遠離人,如果有人想要實行、推廣大道,卻去考慮人的身份地位和聰明才智,那他的道就不是真正的道。


  從『聖人教化』到『覺民自醒』再到『道不遠人』,條條清晰,環環相扣。陳恆寫的快哉,亦覺得身心舒暢。


  首題破完,其後二三題都是水到渠成。可陳恆實在藝高人膽大,更有舉重若輕之意。他從首題就通過教化鋪設『民』的概念,到了第二題的『民為貴』時,他直接開始拿太宗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開刀。


  少年郎以教化為開山斧,以大道為倚天劍。直言太宗所句,雖得其中三味,離真義亦有偏駁。民為水,然也。君為舟,非也。太宗所言,尚有上下之意。


  可君卿之流,實乃水中魚、河中蝦。孰輕孰重,孰優孰劣,一眼可見。君民之間,如魚得水。魚在水中為魚,水中無魚亦是水。


  君不見,歷朝歷代之君,今時尚有何家何姓在。一方水土養育的鄉民,卻仍舊世世代代生活在此。


  如此手持寶劍,再斬一龍的陳恆,殺氣騰騰的衝到第三題前。此題,又可借一二題的破題法來匯總。從教化到民,從君民的上下之分,轉到如魚得水之本意。


  陳恆稍停筆鋒,將腦中的千絲萬緒,匯聚從一字一句。開宗明義,這第三題,他要先聲奪人了。


  政繫於人,人存則政存,人亡則政息。政繫於民,民不死則政不止,此乃千秋萬世之法。


  說實話,若不是為了應試的八股文要求。只這一句話,陳恆自問足以交卷。非他小覷天下英雄,而是大音希聲,他已經一展平生所學。稍後的語句,不過都是對此話的點綴補充。雖是為了更好的闡述本義,可寫起來不免失趣。


  行文到現在,陳恆第一次放下筆,只默默閉目思索著。剛剛寫這句話的時候,他腦中一片清寧,筆下卻如有神助。現在想想,那股騰雲駕霧的快哉,還在心中久久未去。


  十數載的苦學苦讀,兩輩子的經歷,都在此化作利劍烈火,且讓我做一條成龍的錦鯉吧。陳恆展目,星眸低垂。也沒去管外頭遊走的官兵,他們手中的題牌,已經變成新出的五經題。


  可陳恆現在一心撲在四書題上,哪有提筆抄題的時間。這玩意兒不急,會試期間,舉牌的官兵,不時就會在考場內遊走,左右也不急於現在。


  時間來到酉時,天光大暗。貢院內掛起,星星點點的燭光。終於寫完四書題的陳恆,總算等到抄五經題的機會。


  這是考試的第一天,最好的精力自然要用在破題上。更別說陳恆的本經是《春秋》,作為五經中人數最少的一門。春秋的題目,多是摘自浩瀚青史。


  答題的考生,不僅要對歷史爛熟於心,更要知其原委、聯繫前後文,不能信口空談。讀史雖能明智,可答題的時候,大家都要叫苦不已。


  好羨慕拿《詩經》為本經的士子啊,陳恆自我調侃一句,索性直接挑燈夜戰。他如今熱血沸騰,雖是夜半,可披上被子后,尚感覺不到多少寒氣。


  正對著他這屋的考生,真真是給驚到了。這是個年過四十的舉子,人過不惑之年,精力難免不夠。他這一天,寫寫停停,中間順道還生火做了午飯、晚飯。吃飯的間隙,他見到陳恆還在提筆不綴,著實羨慕的很。


  都說讀書要趁年輕,這般不知疲倦,不知饑渴的年紀,實在叫人感懷當初。老舉人有心跟後輩一樣,較量長短一番。可到了後半夜,還是精力不夠,終是擁被睡去。


  陳恆這邊倒是順利的很,春秋雖然費時費力,寫起來卻有幾分巧勁。只要不記錯歷史事件,再擇明言輔之,自然可得七分之意。剩下三分,全在遣詞造句上。平日積累的火候,恰好在今夜一一燃放。 真可謂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一口氣寫到天色蒙蒙亮,陳恆才終於停筆。如此四書三題,五經兩題都已大功告成。剩下兩天里,只需要做些修改和潤色即可。


  這是慢功,更需飽滿的精氣神細細對待。陳恆用鎮石壓好考卷,又把未乾的硯台放至腳下。這才吃了些肉乾、燒餅等物,喝過幾口水,躺下休息。


  天光大亮,睜開眼的老舉人,見陳恆終於靠牆歇息,這才稍稍放下心思。哼,還以為伱小子是鐵打的呢,不還是要吃飯睡覺嘛。


  競爭對手休息了,老舉人今日答題時,多少有些偷偷用功的竊喜。眼見過了晌午,陳恆還在呼呼大睡。老舉人更是大喜,心中不住道:睡吧,多睡會吧,好後生。最好一覺醒來,你已在自家爹娘的懷抱。


  路過的官兵也是稱奇,考場百態各有千秋,他們看過挑燈夜戰的考生,像陳恆這樣日晒三竿,還呼呼大睡的人實在少見。


  大家覺得新奇,不免多看幾分。四周遊移的考官,亦是叫官兵盯緊這小子。這樣的人,要不才高八斗。要不就是偷梁換柱之術,技高一籌。不論哪一種,小心防備著准沒錯。


  …………


  …………


  朝廷在舉行掄才大典,朝堂上的君臣卻有片刻的空閑。會試舉行期間,就是朝堂第一等的大事。這時候,哪怕是出了殺人大案,也會放在結束后再議。能排在會試前頭的,只有邊關戰事、國君駕崩兩件事。


  林如海也動過擔任考官的念頭,他的學生這次赴考。對陳恆的學識,林如海是有信心的。想要恆兒名落孫山,必然不可能。難處只在閱卷官上,能否做到處事公正。


  林如海有心求個翁婿相會科場的美事,可無奈李贄有奪人之美。笑著婉拒了林如海的心意,另從歷年狀元郎中選取了六位。


  這倆君臣今日湊到一處,還在拿此事掰扯爭論。林如海的探花,是李贄點的。因此之故,錯失學生的好事。林如海那是要多說道幾句。


  棋盤上的虧可以吃,嘴巴上的虧卻不能吃。李贄聽了一會,就笑道:「左右都逃不出你家去,林卿還急什麼。依你所說,韋卿現在還覺得持行之事,是朕偏幫了你呢。」


  「陛下不必理他。」林如海暗笑,辯聲道,「韋兄棋下不明白,吵架也吵不明白。」陳恆入揚州讀書時,就已經被自己暗暗看中。這般有頭有尾,清清白白的經歷,怎麼能算偏幫呢。


  李贄不好說話,林如海那句『棋下不明白』,他總覺得有被誤傷到。不過想到對弈之人是林如海,吃些虧也無妨。除了此人下不過,放眼朝野,不論是韋應宏還是陳恆等等,都是朕的手下敗將呢。


  哼,天下棋才共一石。我與林公獨佔八斗,余者共享二斗。


  心思一寬,李贄當即笑道:「林卿覺得,持行奪魁的把握大嗎?」


  這話不好接,若說有把握,不免有考官徇私偏幫之疑。若說不足,又落了自家的聲勢,何況陳恆的學識,確實沒得挑。眼下拼的就是大家臨場狀態,林如海想了想,就答道:「六位狀元郎出任,他們點下來的名次,就是顧相來了,也不敢隨意予奪。」


  好傢夥,難怪說下棋的人心都臟。老謀深算還是你老謀深算。一句話,既點了陛下選的考官會秉公處事。又繼續給舊黨領頭羊上眼藥。


  李贄甚是滿意的點頭,他這次派出史無前例的考官人選。既有給會試改制壯壯聲勢,順道也能給喜愛的臣子正名一二。闖過會試這一關,到了殿試上,陳恆就算步入坦途。以後朝野上下,也不好說陳恆的功名全靠自己寵幸得來。


  但此關,難就難在六位狀元郎身上。若沒有真才實學,或是最後發揮不好,陳恆掉出前十之列。李贄臉皮再厚,也難在殿試上直接點對方為狀元。到時候顧載庸,可就要出言笑話他咯。


  這也沒辦法,誰叫六位考官中混著一位曹廷受呢。李贄一心求個公平,堵住了顧載庸的手段,自然也堵住了自己。曹廷受作為天下文壇巨擎。他在仕林的名聲,幾乎不弱於年老的裴懷貞和顧載庸的兄長。


  想要讓這位耿直的山東大漢,為自己徇私低頭,那還不如下棋贏過林如海更容易些。


  李贄搖搖頭,又把話題轉到如今的朝野上。「會試結束,沙大人就要告老請辭了。」


  當年午門一事,對兵部尚書的打擊實在太大。沙相這位老大人,幾乎直接一蹶不振,已經連著請辭了一年多。要不是李贄強行拖著,兵部尚書之位,早在一年多前,就該騰空出來。


  英雄易老,名將白頭。林如海亦是感嘆,如今空出一個兵部尚書位,顧王兩黨肯定志在必得。


  如今三方人主推的人選,一個是兩廣巡撫沈廷芳,一個是順天府的劉良才,一個是金陵知府田安。


  沈廷芳擔任巡撫已久。他的升遷,本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也是三人中最接近大司馬位置的人。只是現在幾方人糾葛到一處,恐怕很難盡如人願。林如海想了想,最終道:「陛下,該讓田安上京了。」


  李贄拿起一枚黑子落下,冷笑道:「嗯。」


  顧載庸動了他的劉良才,他也該動一動自己的暗子了。


  這些年,國家的財政雖然一日日好起來。可李贄心中的脾氣,卻越來越大。他原先還抱著對四王八公網開一面的想法,可自從元春誕下皇子。就連一向脾氣溫和的李賢,也對顧、王二人的做派頗有微詞。


  …………


  …………


  考試考的早,就是有好處哈。韋應宏作為武定元年的狀元,樂呵呵的坐在堂上中間。他的左手,是武定三年的狀元曹廷受。右邊是武定六年的狀元陸炫。其他三位狀元公,依次坐在後面。


  這六位尚算氣定神閑,倒叫十八位房考官戰戰兢兢。他們十八人都是二榜進士,如何敢跟狀元公爭鋒。


  會試上名次落後一榜,說起話來的聲量都不一樣。三鼎甲之鋒芒,余者實難望其項背。韋應宏拿著官兵統計的人數,對列坐的同僚笑道:「本科有六千七百二十一名考生參加,實在是本朝的盛事。」


  曹廷受向來寡言少語,陸炫就主動接話道:「看來三月舉行會試,是比二月好一些。此次會試過後,可跟陛下言明,將此事設作定例。」


  韋應宏點頭,往年的會試,人數有多有少。但大多都在四千到五千之數。像這次的誇張人數,實在少見的很。


  只是人數這麼多,錄取的人數到沒有變化。本次會試,還是事先定好的一百五十個名額。明年要還是這般人數,到可以上奏陛下,寬些人數才好。


  在心中記下此事,韋應宏直接起身,領著一眾人在考場內走上一圈。這是份內之事,官兵監督考生,他們要負責監督官兵。一環套一環,才能避免徇私舞弊。


  這一夜過後,明日申時,就是第一場考試的收卷時間。到時十八位房考官,會先行入房閱卷批改。六位主副考官,要繼續監督第二、三場考試,直至九天九夜的考試結束。


  …………


  …………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念念有詞的林黛玉,也不知把這句話說了多少遍。她當著薛寶琴的面,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只看的後者一陣頭疼,連聲道:「好姐姐,你且寬些心吧。這才第三日,後面還有六日。你要這樣下去,別大哥還未考完,自己先病過去了。」


  黛玉自知關心則亂,可看著寶琴老神在在的模樣,還是好奇道:「妹妹,你都不擔心薛大哥嗎?」


  倆丫頭躲在林黛玉的閨房內,這幾日連吃住都在一起。寶琴聞言大笑:「擔心他作甚,林姐姐,我賭我哥必定會試落榜。」


  「這是為何?!」林黛玉十分疑惑不解,忙坐到寶琴身邊,打聽起緣由。


  「都是盛名所累。」寶琴搖搖頭,給林黛玉講起薛蝌的這些年。作為揚州畫壇新一代的翹楚,薛蝌又有仗義疏財之德,交友實在廣闊。每每在家裡讀上三日書,就會有友人拉他出門喝酒作畫。薛蝌從不拒絕,無不欣然赴約。


  這般情況,能考過鄉試已是得天之幸。再想靠運氣通過會試,那豈不是視天下才子如草芥。如此說過,寶琴惋惜道:「天道有常,一飲一啄。讀書這件事,最講心氣勁。一日不用功,則止步不前。三日不用功,則退回當初。」


  「我們家如今衣食無憂,兄長雖有讀書的聰慧。可心思都用在畫作上,絕非能考中進士之兆。」寶琴看的通透,卻沒有太過失望。「不過我娘說了,只要不是遊手好閒,這家業尚能容得下兄長慢慢復考。一次不行,考個二三次也行。」


  左右也不指望薛蝌賣畫養家,只要別行將踏錯,沾染上惡習。薛家的家財,用到薛蝌的孫子身上,也完全足夠。


  林黛玉聽的不住搖頭失笑,歡樂道:「這番話讓兄長聽了去,他不知要咬碎多少腮幫子。」


  寶琴不禁莞爾,亦是點頭笑道:「天下福份有數,豈可一人盡享。知足常樂,不過隨遇而安罷了。」


  「其實也無妨,考中舉人,就能出仕。薛大哥若是有意,以後慢慢在官場上努力也無妨。」林黛玉想到一處,突然大笑,「說不好,多考幾次會試,還能多認識些同年。」


  「只要不好賭不好青樓之事,他要想當個一輩子的山水閑人,又有何不可呢?」寶琴亦是作笑。


  世上有人慕凌雲,亦有人愛陶公的採菊東籬下。


  百花爭艷,才是春。


  春風一度,第二場考試,亦是緊隨而至。六千多名舉子齊低頭,貢院內外只剩星月照明,落個人間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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