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後一人
第45章 最後一人
「見面就光說話,你看二叔,還沒把東西給你呢。」陳淮津在屋內走上一圈,趕忙把自己背上的小包袱拿下打開,從中拿出一串包好的粽子。
「前陣不是端午剛過,你奶奶挂念著伱,擔心你在揚州沒吃上粽子。」陳淮津搖了搖手上的粽子,「我出發那天,她跟你娘趕早做的。我生怕把它們悶壞了,一路是插著翅膀飛來的。」
即使陳恆兩世為人,一想到奶奶跟娘掌著燈給自己忙碌的樣子,此刻也覺得自己眼眶一熱。從二叔手中接過的粽子也越發沉甸甸,他是連著幾個喘氣,才叫自己沒落個笑話。
陳淮津瞧著他這副模樣著實有趣,忍不住伸出手捏捏侄子的臉,「傻孩子,在自家人面前有什麼好逞強的。看看你這臉,怎麼還瘦了。可是書院里吃的不好?」
「哪能啊,我在書院里都好。二叔,也是今日不湊巧。等下會你有空了,我領著同窗來看看你,裡面有好幾個人說話很是風趣,二叔碰到肯定喜歡。」
「這多不好,我一個庄稼人。」陳淮津難得露出羞澀的表情,他怕到時候自己這副樣給侄子丟人。
二叔,這可不像你啊。不會是讓陳丐山打了一頓,臉皮給打薄了吧?
陳恆一聽,知道二叔心中的顧忌。直接道:「若是如此,這種人,也沒有相交的必要。」
陳淮津聽完,心中涌過一絲喜意,道:「行,都依你吧。對了,這粽子最上面的兩個,你可不要分給旁人吃了。那是你奶奶特意包的,裡面夾的蛋黃餡。」
陳恆從小就不愛吃甜食,也不是忌口,只是吃的很少。
「成,我保准今天就給它吃個乾淨,免得讓人惦記。」
陳淮津見諸事都交代完,就站起身準備告辭。陳恆一路送著二叔來到門口,兩人站在門口台階處,心中雖有千言萬語的叮嚀,也知道來日方長。
「好好讀書。」陳淮津最後囑咐道。
「二叔也是,注意身體。」
兩叔侄相視一笑,陳淮津擺擺手,示意陳恆趕緊回去。自己轉身就走入大街,順著人流走向長街的盡頭。
一直到看不見二叔的身影,陳恆才轉過身,正欲邁步走入書院。身後卻突然傳來陌生的聲音。
「小兄弟,勞駕,敢問此處可是樂儀書院。」
陳恆側過頭,只見一個高大的少年郎站在路邊,著顯眼的白衣白袍,腰挎大刀,背負長弓,左手牽著韁繩,後頭還跟著一匹駿馬。
好傢夥,這是誰家的孩子,這身打扮真是比戲台上的人還要霸氣。陳恆趕緊作答道:「此處正是樂儀書院,不知兄台是來找人,還是?」
少年郎笑著拱拱手,臉上的得意都快藏不住,「我受家父之命,特來此處讀書。」
陳恆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再細看對方的打扮。心中暗道:你說自己是來尋仇的,我都相信。這樣一副「錦馬超」的裝扮,說是來讀書?
「小兄弟,不知我這文書要交給誰?」少年郎從懷中拿出一頁文書,陳恆見之趕忙道:「你且跟我來,受理此事的夫子,今日剛好在書院內。」
陳恆跟王伯說明少年來意,就要領著對方走入書院。王伯見他還牽著韁繩,趕忙上前勸住。先不說書院里種了不少花花草草,萬一這馬發起潑來,衝撞到人更是不好。
這少年郎也不爭辯,只把韁繩信手一扔,那俊馬也乖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不怕被偷嗎?」陳恆擔心王伯吃虧,多嘴問了一句。
「無妨,我這匹馬性子烈,一般人牽不動它。」
陳恆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只好低頭繼續帶路。來到徐師住處時,裡頭竟然還有個杜雲京在給徐師把脈。徐堇侯因為身兼看病的任務,為了方便學子平日里看病,他的住處是唯一一個不在後堂。
徐堇侯一見少年郎,把脈的手不松,對著來人笑道:「山長說這兩日會有新人來,我還說怎麼還沒到。」
少年郎抱手行禮,上前遞上自己的文書。徐堇侯示意他放在桌上,一旁的杜雲京湊上前來,一字一句念道:「揚州辛素昭?」
「揚州辛氏?」杜雲京低頭嘀咕一聲,突然激動的大喊道:「你可是大唐第一義俠辛讜的後人?」
見有人提及自家老祖宗名諱,辛素昭連忙拱手偏過頭,道:「正是某家先祖。」說巧不巧的,他偏頭的方向剛好對著陳恆。
辛素昭本就生的儀錶堂堂,此刻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更添了幾分清澈和恣肆。陳恆從對方揚起的嘴角上,看出辛素昭心中難掩的喜悅。
這辛讜是誰啊?陳恆有些好奇,準備等薛蝌他們回來后,跟他好好打聽打聽。
杜雲京是又驚又喜,直到給他把脈的徐師抬手敲他,他才收斂住心情,只是嘴上還不肯停:「在下杜雲京,家父甚為仰慕辛讜的事迹,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辛素昭也真奇怪,越聽臉色越黑,只是淡淡應和幾聲。
徐師受不得杜雲京的呱噪,耐著性子把完脈,對著他叮囑道:「你肝火太旺,以後要控制自己,少與人鬥氣。」
「是,徐師。」杜雲京迫不及待的起身,上前拉住辛素昭的手,「我那屋還有個床位,你還有什麼行李嗎?可要我幫你一起拿。」
辛素昭有些吃不住對方的熱情,趕忙擺手道:「沒有沒有。」
「雲京,誰說他是住你屋了?」徐師坐在位置上,頗感好笑道,「素昭才十三歲,按理也是住在陳恆那屋去。素昭,你自己呢?想住哪一間?」
「我要跟他一起住。」辛素昭沖著陳恆一指,杜雲京一見大呼可惜。他大概還沒想到,是不是自己太過熱情把別人嚇住。 陳恆也是一震,上下打量著辛素昭的身形。好傢夥,自己才勉強到他的胸口。這樣壯碩結實的人,徐師你說他才十三歲????
杜雲京還不死心,一路跟著陳恆、辛素昭來到寢屋。那副恨不得自己鞍前馬後的樣子,跟他往日眼高於頂的姿態比起來,真叫陳恆大開眼界。
好不容易將杜雲京勸走,陳恆正要給辛素昭介紹床上的空位。他們屋本來只有七個人,大家身形都未長開,床上的位置其實相當空。
可還沒等他說出口,辛素昭已經將正中間的床鋪往右一拉,自己毫不客氣的往上一躺。
「辛兄,這位置,有人了。」陳恆好心提醒。
「沒事,等他回來,我再給他賠罪。」辛素昭也是累了,躺在床上舉手擺動,「小兄弟怎麼稱呼?」
「陳恆。」
「好,你是我在書院里認的第一個朋友。我看你身子骨也不怎麼樣,以後要是被人欺負了,只管跟我說,我來給你出頭。」
陳恆哭笑不得,完全跟不上對方飛揚跳脫的思緒。
希望錢大有回來后,見到自己床鋪被搶,不會大動肝火吧。陳恆隱隱覺得,屋子裡多了個辛素昭,往後的日子要不太平一段時間。
陳恆在惦記著錢大有等人,他們也在惦記陳恆。
自打他們早起離開書院,便先在城內痛快耍上一番。一連逛了三個坊、兩條街。一行人才覺得飢腸轆轆,薛蝌見之一揮手帶著他們來到一處酒樓,先訂了席面,又報了菜名。
安頓好他們后,薛蝌才起身往自家的店鋪走去。恆舒典離他們選的酒樓不遠,薛蝌走上半條街就能看到招牌。
他前腳剛邁進來,自有小二迎上來殷勤道:「少爺,你可算來了,我們掌柜一早就在等你。」
薛蝌涵養極好,朝著小二笑道:「你也識得我?」
「少爺一來揚州讀書,上頭就將你的畫像傳到我們店鋪。我跟另外幾人,早將少爺的模樣記熟於心,一刻都不敢忘記。」
「辛苦你們了,去叫李掌柜出來吧。」
「少爺有所不知,我們李掌柜已經升任管事,跟著主家商隊去了。」小二端上茶水,又引著薛蝌坐下,「我們這新來的掌柜,他說也識得你。一早就跟我說,少爺來了一定要告訴他。」
薛蝌點點頭,掌柜這種變動往日也有之,他也沒放在心上。可直到他看到去而復返的小二,帶著身後一張熟悉的面孔走到眼前時。
「何掌柜?」薛蝌又驚又怒,臉色第一次變的暗沉沉。
「少爺,終於是把你盼來了。」與上次見面比起來,何掌柜此刻的氣色紅潤許多,身上的裝扮也越發的貴氣起來,真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怎麼會在府城當值?」薛蝌『噌』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語氣已經開始不對勁。
小二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微妙的後退一步,高舉著手中放著銀兩的盤子,低頭不言。
「受東家信任,又碰上李管事被東家看中要升遷調任,才讓在下得了來府城的機會。少爺不用擔心,此次我必不負東家所託,過去的糊塗事絕不會再發生。」
左一個東家信任,右一個東家所託。這話里話外,說的都是給自己聽的。薛蝌心中升起一股壓不住的邪火。
可再氣,他也不能當場發火。想到此人身後站著的大伯母,自己一個晚輩發火,豈不把薛家內部的矛盾暴露在旁人眼前。
看著何掌柜正義凜然的模樣,薛蝌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倒胃口。寒著臉從小二手中的盤子拿過五十兩銀子,他轉身就走出當鋪。
街上正是日頭高照,薛蝌看著往來不絕的人流,卻第一次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大伯母,這是為何啊!
薛蟠堂哥也有九歲了,再過幾年也要親自出來掌事。大伯母,你就準備把何掌柜這樣的人留著給他嗎?你到底在怕我爹什麼。
都是一個薛家人,何至於此啊。
薛蝌百思不得其解,只渾渾噩噩回到酒樓。連跟同窗們吃飯的力氣都沒了,就端著茶水在旁當個陪客。
錢大有、江元白等人心思還沒那麼細膩,全當他是逛累了身子,只顧著自己埋頭苦吃。倒是江元白吃到一半,想起陳恆,連道:「壞了,我們怎麼把菜都動了,不是說好要給恆弟帶一份回去的嗎?」
薛蝌坐在大家正中央,朝著江元白擺擺手,「你們只管吃,我一會讓小二另備兩個菜,到時候拎回去給恆弟。」
「大舅哥高義。」
薛蝌點點頭,他心情不佳,又怕自己說多了讓同窗們發現,只抬手示意江元白多吃點。自己端著茶杯,聽著樓下傳來的喧嘩聲,想著薛瑱在泰興縣對自己的教誨。
書友們,端午節安康啊!!!記得吃蛋黃肉粽,那滋味美得很。我記得之前路過高速服務區,都要吃一吃服務區里的嘉興粽子。
現在動車發達,倒是沒什麼機會去吃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