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真正的難處
出過天花，只要活下來，雖然滿臉麻子，但是之後，卻再無性命之虞。
這種事兒，大家都知道。
但還是從來都沒有人，盼著自己出天花。
因為得了這種病，有大半的幾率會死。
如此之大的風險，誰會願意？
現在，不過是胳膊上，起一個小小的水泡，就能免除之後的再患天花的風險，這幾乎可以說的上是救人一命。
這種好事兒，誰不願意？
所有圍觀之人，再看著張士貴的胳膊，不由的心頭一陣的火熱。
有些利益，雖然重要，但是離的太遠。
沒有切膚之痛，誰也感受不到。
可是天花，卻關乎每個人的性命。
成立種痘局，這個消息一宣布，眾人對於李世民的憤恨之情，瞬間小了一半。
另一半兒，看在神兵的「面子」之上，也不敢聲張了，約等於無。
歡呼聲震天響起，整個長安都陷入了歡樂的海洋之中。
這種發自內心的崇敬，讓站在神兵台上的李世民，頓時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產生了一種極大的滿足感。
良久，這才回過神來，輕輕咳嗽一聲。
下方的北衙禁軍，瞬間開始行動，重新維持秩序。
而亂成一團的眾臣們，終於戀戀不捨的放過了張士貴，重新回到了隊列之中，再次排好。
即便是這樣，竊竊私語之聲，依然不絕於耳。
李世民等朝臣安靜的差不多了，這才再次開口說道。
「此次逆賊謀害皇室，執行之人唐奉義，雖然被處以極刑，可背後的黑手梁師都，卻並未得到報應。」
梁師都，這個名字，讓李世民深惡痛絕。
甚至是光說出口，都讓他感到一陣的厭惡。
李世民皺著眉頭，咬牙切齒的罵道。
「此賊本為前隋朔方的鷹揚郎將，反叛前隋，登基稱帝，建立偽梁。」
「亂世之中，群雄割據，小則鼠竊狗偷，大則鯨吞虎據。這本時勢所迫，無可厚非。」
「可千不該，萬不該，梁賊不該數典忘祖，投降突厥，受封『大度毗伽可汗』，慫恿突厥南侵中原。」
「幾年之間，屢屢南下，斷我山東商道，讓我關中鹽荒數年。給關中的百姓，造成了極大的痛苦。」
「如今更是變本加厲，利用瘟疫，謀害我大唐皇室。讓皇后和皇嗣，沾染天花，讓朕痛不欲生。」
「此乃國讎家恨，朕不與此賊共戴蒼天！」
「不殺此賊，朕誓不罷休！」
說著，「鏗鏘」一聲，又從身後，拔出了一柄神兵，高舉在太陽底下，沙啞著嗓子，厲聲怒吼道。
「朕欲滅此大賊，將其挫骨揚灰。」
「眾位臣工，有何教我？」
李世民的一番痛斥，不管是高官顯貴，還是黔首百姓，全都心有戚戚。
關中，是天險之地。
東有太行山分割東西，難有秦嶺阻隔南北。
無論是太行八陘，還是秦嶺山道，道路本來就十分的難行。
長安城人口百萬，整個大唐的人口，也不過是一千五百萬。如此大城，消耗的物資，在這個時代，可以說的上是海量。
而梁師都勾結北方突厥，阻斷山東商道，斷絕交通，不光是山東產的精鹽，運不不進來。江南的糧食，供貴族消費的奢侈品，更是頗多積壓。
這些行當，大多是一些世家，貴族在操持。
百姓鹽荒，這些權貴也並不好過。
若說是仇恨，這些人對梁師都的痛恨，並不比李世民少。
可之前朝廷已經議定，大軍西征，要攻打吐谷渾。
掠奪吐谷渾的土地，用來種棉花，尋找仙人口中的鹽池，解決大唐鹽荒。
大量的物資已經開運前線。朝中的府兵，也在不斷的調動。
西海道，赤水道，積石道，鄯善道，且末道，赤水道，鹽澤道，七路大軍已經徵發。
就等物資準備好，李靖便會率領南衙的上番府兵，西行征討。
這個時候，再攻打梁師都？
朝廷去年大旱，關中百姓還沒有緩過氣來，物資本來就不足。
就算是物資夠用，朝廷哪裡有這麼多的軍隊，同時應付兩路大軍？
就算再怎麼不知兵的人，都知道這麼做是不妥的。
當下，李靖直接越出人群，沉聲說道。
「啟稟皇上。」
「若是掄起對於梁師都的痛恨，微臣也不遑多讓。臣的好友唐世宗，就是被此賊所殺！」
「可如今大軍西征在即，所有物資，已經運往前線。」
「前方百騎回報，吐谷渾老汗，慕容伏允，已經召集部落八大名王，在各個狹路，準備與我血戰。」
「若是這個時候，棄吐谷渾不顧，全力北上的話，慕容伏允絕對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
「必定會大肆侵攻。」
「浪費無數物資不說，我關隴一帶，怕是會被吐谷渾打成一片白地。」
「微臣懇請皇上三思，暫且忍耐。」
「等消滅吐谷渾之後，梁師都，不過跳樑小丑而已，就算是他背後的北方突厥，也必將摧枯拉朽，一體剿滅。」
李靖話剛說完，人群之中，再出來一人。
檢校黃門侍郎，莒國公唐儉開口說道。
「臣請皇上收回成命！」
說著，手中的笏板一指興祿坊中的屍體，搖著頭嘆息一聲，繼續說道。
「北方突厥，朝政混亂，麾下的各個部落，全都在自謀出路。連契丹酋長，也都投降了我大唐。因此，現如今的北方突厥，無力庇護梁師都，我大唐才有餘力征伐此賊。」
「可如今西邊，戰端已起，再釁北方的話，難保突厥人不會趁火打劫。」
「陛下可別忘了，前隋皇后蕭氏，還在突厥人的帳中。據說傳國玉璽，就是被她藏了起來。」
「宰相蕭瑀坐事被陛下下獄，他是蕭氏的弟弟，兩人關係極為親厚。」
「若是蕭氏用手中的傳國玉璽誘惑，頡利難免動心。」
「到時候，雙方夾擊，我大唐兩線作戰，即便是勝利，那也是慘勝。」
「陛下何苦如此心急？」
「還請皇上三思！」
李靖和唐儉兩人，將利弊說的清清楚楚。再怎麼心向皇上，也知道這事兒不妥。
當下，眾位朝臣齊齊出列行禮，道。
「請皇上三思。」
眾臣的話，讓李世民深感疲憊。
明知他二人說的都對，可一想到觀音婢和青雀的慘狀，就讓他胸中如同烈火灼燒。
閉目沉思良久，李世民開口說道。
「樊國公，若是讓你剿滅梁師都，防備北方突厥入侵，需要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