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險道
嘩啦!
廣場上的黔首,跪了一地。
就連聞訊過來打探消息的諜子,眼球也掉了一地。
往日,仙人不過是廟中的泥塑木胎,平日上香供奉,或許十分勤勉。
可真要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時候,神仙是什麼?能當飯吃?能當錢花?
但眼前的這一幕,徹底的打碎了所有人心中的僥倖。
陶牛,變成了真牛,如今的大唐,誰見過這個?
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瞬間兩股戰戰,驚駭欲絕,胯下不禁一濕。那些膽大包天的,心頭也是陣陣發毛,怕是今天晚上要睡不好覺了。
更多的普通人,心頭湧上的則是狂喜。什麼山神土地,家仙娘娘,哪有能變出耕牛的仙人靈驗?
這會兒,所有人都忘記了剛才的不滿。
眼中的那頭陶牛,就是心的神仙。
天空之上,在陸然的眼中,一道一道的信仰之力,像是浪涌一般,齊齊的涌到了陶牛的身上。
只缺一個契機,它就真的能夠成神。這讓陸然不由的一陣眼饞。
有了這些耕牛,曲轅犁,種子,再有自己看顧。
從今往後,藍田三縣,就再也沒有人能餓肚子了。
吃飽飯之後,閑置下來的勞力,也能在之後的鐵廠做工,孩子也可以有地方讀書。
很快,這片地方就能發展起來,成為大唐最繁華的地段。
此處事情已經解決,陸然不再看下方岐暉的表演,徑直落入府邸當中。
見帝君回來,李淳風手上拿著一個小本本,捏著一支炭筆,帶著身後的兩人,迅速的找了進來,然後搖著頭,有些頹喪的說道。
「回稟師傅,弟子已經派人仔細的查探過了。」
「藍田縣附近,根本就沒有鐵礦。」
「整個藍田國,也就商州的豐陽附近,有幾個不大的礦洞,當地有幾個鐵匠,挖點礦石出來,打農具用。」
「更別說這幾個礦洞,產量都很小,根本就不頂事兒。」
「可就算是大礦,也一樣沒用。」
「豐陽窩在秦嶺的大山裡,能挖,也運不出來。」
說罷,徑自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開始唉聲嘆氣。
這些日子,李淳風一直跟隨著仙長,在自學化學。像是什麼鐵礦石的分類啊,鋼材的碳含量啊,什麼炒鋼法,灌鋼法,都已經學了個大概。
現在就是軍器監那些炒了一輩子鋼的大匠,也遠遠不如自己。
正要大展身手,卻發現藍田根本沒有鐵礦。
這學了屠龍技,可沒有龍可屠,還有什麼事兒,能比這個,更讓人沮喪的?
這有什麼好傷心的?
真要是有礦,大不了修條路出來。
就算是沒礦,也能從其他地方運過來。
渭南就在渭水之畔,背靠黃河水運,害怕運力不夠?只要是鍊鋼技術上去,就算是靠人一塊一塊的背,那也依然划算。
鋼和鐵,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是兩種東西,有了好鋼,還會缺錢?缺礦?
大唐建國這麼多年,總共才煉出過多少鋼鐵?
陸然搖了搖頭,將目光轉向了跟在李淳風身後的兩個匠人。輕聲問道。
「就是你們二人,在商州探出了鐵礦?」
話剛一出,有些怯生生的兩人,立刻跪倒在地。其中年邁的一人,慌忙說道。
「楊十七回帝君老爺的話。」
「小的二人,就是豐陽的鐵匠。」
「這次是奉了貴人的命令,跟帝君彙報礦洞的事兒。」
居然還是本地人?
這個時代的鐵匠地位不高。有名望的,一般都會被召集到軍器監,為皇家效力。
而其他的鐵匠,也大多都在各地的鐵場當中,為國家效力。
就算是有流落民間的鐵匠,也都會被世家,豪門招攬。
個人開作坊的鐵匠極其稀少。這不禁讓陸然有些好奇。
他笑了笑,語氣輕快的問道。
「你這種人,倒是少見!豐陽的鐵礦,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楊十七見仙長發問,連忙開口說道。
「小的祖上,是南陽鐵廠做工的。這一身探礦,打鐵的本事,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
「這世間的礦藏,大多都是有主的,也就是一些深山老林當中,不起眼的小礦,才沒有人看得上。」
「我們楊家村,就依著山腳開爐。打一些農具,換錢為生。」
「至於豐陽的鐵礦……」
若是別人,他肯定不會說,這可是吃飯的本事。關係著豐陽楊家今後的生存。
但仙長不但給了耕牛,曲轅犁,還有玉米種子。自家的村子,今天也領到了。
這要是再隱瞞的話,可就沒良心了。
他一咬牙,下定決心,斬釘截鐵的說道。
「回帝君老爺。」
「這豐陽的鐵礦,很有可能,是一個大礦!」
「大礦?」
這話,讓陸然有些驚奇,旁邊的李淳風,更是氣的跳了起來。
合著,你這老頭,竟然是在騙我?
當下,他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楊十七的衣領,憤怒的問道。
「你這殺才,不講道理!」
「我都給你賞錢了,你竟然還敢騙我?」
聽了這話,楊十七狡黠的笑了笑,隨後,又面帶憨厚的說道。
「我這要跟你說了實話,然後你帶人給鐵礦挖光,我們一家老小,難道去喝西北風?」
「再說,你之前也沒給過牛啊!」
說罷,掰開李淳風抓著自己衣領的手,賠著笑,對陸然說道。
「帝君老爺,這礦有礦脈,都隨著地勢,在地下蜿蜒。小的祖上好幾輩人,找到了不少礦苗。把這些礦苗都連在一起,就是一條礦脈。現在這礦脈方圓數里,絕對不會小了。」
說罷,又略帶遺憾的感嘆道。
「可惜礦苗就找到了那麼幾處。」
「這樣一看的話,這條大礦,要麼深入地底,要麼就埋在山下。」
「絕對不會好挖!」
「要是帝君老爺小打小鬧,就在山裡開礦,那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要是像這位貴人說的,要在灞河旁邊,建一個大大的鐵廠,怕是不可能嘍!」
「秦嶺崎嶇,人都走不穩,更別說是用牲口馱礦了。」
楊十七這話,讓李淳風再次陷入迷茫,可陸然眼前一亮。
地形,對別人來說,是困難。
可對自己來說,那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