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強撐
長安，太極宮，後殿。
皇后長孫無垢，滿臉寒霜，雙眼布滿了血絲。
皇帝，已經失蹤了十一天。
杳無音信。
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守衛禁宮的千牛衛，派出去了一批又一批。
天策府暗衛，更是召回了大批的暗諜，全部都撒進了終南山。
將終南山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了個遍，就連深谷高崖也不放過。
可就是找不到人。
她派兵封鎖了廣華觀。
借口天下大旱，蝗災四起，皇帝決定在終南山，為天下百姓祈福。
用這件事，來封鎖皇帝失蹤的消息。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封鎖，也越來越薄弱。
這幾日，長安的暗流涌動，各種消息都開始流傳。
有人說，皇帝遇刺，身受重傷。
也有人說，突厥人南下，擄走了皇帝。
更有甚者，說是皇帝已死，有人隱瞞事實，謀朝篡位。
北衙禁軍這幾日，在長安戒嚴，抓了好些人。
可流言，卻一日多過一日。
所有朝中的大臣，也變得不安了起來。
只要皇帝不出現，就不可能禁絕消息。
而越是壓制，反噬就越是狠毒。
若皇帝真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個封鎖消息的幕後黑手，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絕對不會退縮一步。
「這江山，是二哥哥的東西，誰也不能從我手裡搶走！」
「即便是他不在了，也一樣。」
心中發狠，長孫無垢緊緊攥住了拳頭。
尖銳的指甲，刺破手心，洇出了一絲絲的鮮血。
她忍住疼痛，沉靜的注視著，這太極宮的一切。
長安城流言肆虐，就連這宮中也不太平。
根據千牛衛的回稟，這幾日宮人之間的勾連，頻繁了許多。
大安宮太上皇那裡的下人，全都蠢蠢欲動。
長孫無垢怕有人狗急跳牆，對皇嗣不利。
因此，將皇上的所有子女，都召集到了太極宮，放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教養。
有自己這個皇后的震懾，暫時不至於出大亂子。
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想不到，真有人膽大包天，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對皇嗣出手。
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長樂公主，就遭遇了毒手。
從昨夜開始，就倒地不起，至今昏迷不醒。
這個消息，讓長孫無垢，悲痛萬分，幾乎昏厥，整個人差點都支撐不住。
長樂不但招自己喜歡，更是二哥哥的心頭肉。
若是長樂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皇上回來，自己要怎麼向他交代？
一國之重，一家之重，全部都壓在了她的身上，讓這具柔弱的身體，不堪重負。
可就算壓碎了膝蓋，壓斷了脊樑，她也要努力的把這個國，這個家，支撐起來。
等著二哥哥回來。
坐在綉塌之上的長孫無垢，手中抓著一卷幾乎變形帛書，死命的挺直身子，讓自己顯得精神奕奕。
「嘩啦！」
珠簾掀起，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從側方的偏殿走了出來。
看到他，長孫無垢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帛書，沙啞著嗓子，希冀的問到。
「孫真人，可曾看過公主了？」
「不知道，我兒麗質，到底身患何病，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孫思邈是五日前進宮的，目的是給皇后調養身體。
可皇后的身體，還沒有垮。長樂長公主，倒是先倒下了。
他看著皇后單薄的身體，希冀的眼神，心中歉然。
可身為醫生又不能隱瞞病人的病情。
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
「還請娘娘贖罪，公主依然沒有醒來。」
孫思邈這話一出，皇后的身形頓時一垮，整個人的精氣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眼見著就老了三分。
心中不忍，孫思邈張口安慰。
「皇後娘娘，還請不要擔心，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長樂公主雖然沒有醒來，但是身體情況，並沒有惡化。」
「除了原本的心疾之外，身上，並沒有其他的病症。」
「也不像是中毒的原因。」
說道這裡，他沉吟了片刻，才繼續說道。
「倒像是失魂之症。」
「失魂之症？」
聽了孫思邈的話，長孫無垢原本死去的心，漸漸地又有了一絲的活泛。
她有些不明所以，開口問道。
孫思邈也不賣關子，直接將病情給皇后解釋了一二。
「失魂之症，較為罕見。」
「得此病的人，除了昏睡不醒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和平常之人一模一樣，與公主現在的病情非常的像。」
「可是得失魂之症的人，一般都是頭腦受到重擊導致。」
「但公主卻沒有一點外傷。」
「實在讓人難以理解啊。」
「不過還請皇後放心，失魂之症雖然罕見，但老道我還是見過的。」
「有我照顧，公主的身體，根本不會繼續惡化下去。」
「只要活著，總有一天，還是會醒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
聽了孫思邈的解釋，長孫無垢提起的一串心，放下一了顆。
孫真人醫術高明，極擅養身。被人們稱為藥王。
他說長樂能醒來，那就一定能醒來。
長孫無垢心中振奮，勉強起身，想要向孫思邈道個萬福。
不料，眼前一黑，整個人差點跌倒。
而孫思邈看著年級老邁，可身體彷彿年輕人一樣矯健。
見皇后要跌倒，連忙躍了出去，扶著她坐在了綉塌上。
然後抓住了皇后的手腕，開始給他診脈。
長孫無垢稍微歇息一會兒，恢復了一點力氣后，卻推開了孫思邈診脈的手。
她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我的身體，自己有數，真人不必擔心」
「道長再給我一顆焚心丹就好！」
孫思邈聞言，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道。
「皇后，不是老道我吝嗇，捨不得一丸丹藥。」
「實在是以皇后的身體，無法再服用這種虎狼之葯了。」
說著，苦笑一聲，示意周邊的宮女離開。
等這些伺候的人離開之後，這才小聲說道。
「皇后的身體，已經是五勞七傷。」
「若是放下憂慮，從現在開始調理，老道我還有幾分把握，讓娘娘恢復如初。」
「可如果再操勞下去，吃上一丸焚心丹的話，那將是油盡燈枯，神仙也難救。」
「娘娘忍心拋下皇上，拋下這滿屋的稚童？」
話剛說完，一個宦官滿頭大汗的闖了進來。
他慌忙跪地，帶著哭腔，哆哆嗦嗦的說道。
「娘娘，宰相帶著許多大臣，闖進了太極殿。」
「說是要見皇上和皇後娘娘。」
聽到這裡，長孫無垢回頭看著孫思邈，苦笑著說道。
「本宮，難道還有其他選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