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他能救
本以為會看到一番忙亂景象,然而走到近前,才看到,除了進進出出的人多了些,並無什麼異常。
訝異地朝柔妃看了眼。
柔妃低聲道,「陛下壓著這事兒沒讓聲張,畢竟涉及……你的名聲。」
夏晚安心下一動,點了點頭。
不想一轉眼,就瞧見一個小廝端著一盆血水匆匆跑了出來,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門口,景元帝擺了擺手,正要傳唱的下人忙噤聲。
幾人掀開帘子走進去。
就聽到懷寧伯的哭聲。
「……要不是您,老夫這兒子今晚就折了啊!國師,您就是我懷寧伯的再造恩人,老夫無以為報,只能帶全家給您磕個頭……」
「懷寧伯不必如此,請起。」
走在景元帝身後的夏晚安腳下一頓——這清清冷冷猶如寒泉一般好聽的聲音……
「懷寧伯。」
前頭,景元帝朝里走了幾步。
哭得涕泗橫流的懷寧伯扭頭一看,頓時哭得更凶了,「陛下,陛下,您得給老臣做主啊!我兒犯了什麼事兒,要被這樣謀害啊!陛下!」
撲過來,『哐』一聲,跪在了地上。
聽得夏晚安在後頭都耳膜一震,有點擔心這位老人家的膝蓋骨有點受不了。
不想,轉開臉時。
就撞見了一雙古潭深靜的眼。
頓時一僵。
下意識往後縮了下,可又忍不住想去多看他一眼。
然而當她又朝他看去時,那雙清冷的眼睛卻又帶著叫夏晚安陌生的淡漠神色,平緩地移開了。
夏晚安張了張嘴,感覺心頭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扎了下。
一個時辰前的巨石旁,他的保護,他的臂彎,他那夢囈一般的輕語……
似乎,都只是她做的一場可笑又怪異的夢。
怎麼能這樣……冷漠呢? .
心尖上被扎過的地方,不很痛,可那細微的痛,卻又密密麻麻地朝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叫人難受得慌。
「參見皇上,柔妃娘娘,九公主殿下。」
懷寧伯夫人和呂婉也跟著走了過來。
「免禮。」
景元帝擺擺手,親自將懷寧伯從地上拉起來,「你放心,這件事,朕會給你們一個交景元帝擺擺手,親自將懷寧伯從地上拉起來,「你放心,這件事,朕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柔妃也牽了懷寧伯夫人的手,寬慰道,「陛下知曉你們受了委屈,故而特意親自前來探望,你們不必擔心,這件事,陛下自有主意。」
懷寧伯夫人擦著眼淚,點頭,「叫陛下費心了,都是那孩子不爭氣,反被人給傷了。怪只怪他素日學武不精……」
話里話外的沒提到夏晚安半個字。
柔妃笑了笑,點頭,又拍了拍她的手。
而呂婉則是朝夏晚安看去,還沒說話,眼淚『唰』地就落了下來。
夏晚安也顧不上那個冷漠冰冷的大和尚了,連忙將她拉到自己跟前來,掏了帕子給她,「別哭了,人要不要緊?」
呂婉搖頭,「太醫還在救……」
說著,又哽咽起來,「那麼多的血啊!殿下!他們把他抬回來的時候,地上滴滴答答地一路血啊!我就這麼一個哥哥啊!殿下,你說他會不會死啊?我就這麼一個哥哥啊!他平時對我可好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讓著我,可我還總凶他!我以後再不凶他了,能不能讓他不要死啊……嗚嗚……」
夏晚安被她說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也做不了什麼,只能一個勁地拍著呂婉的手,道,「不怕,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忽而,從內賬裡頭跑出來一個小內侍,匆匆忙忙地朝外跑,連聲大喊,「快!人快沒氣了!吊氣用的老參湯呢?快些……」
「我兒啊!」懷寧伯大吼一聲,眼珠子一翻,暈了過去。
懷寧伯夫人被柔妃握著的手頓時哆嗦起來。
呂婉一下哭得更凶了。
景元帝一臉的怒意,「李德全,你去催!快去!」
李德全提著衣擺,拔腳就跑。
夏晚安想起文景朝呂芳刺下去的那一刀,頓覺渾身發冷,禁不住地打了個寒顫,朝那被帳簾隔絕的內帳中焦灼地望去。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素衣靜冷的韓經年突然上前,淡聲道,「臣去看看。」
景元帝一怔,『昏迷』的懷寧伯一下爬了起來。
就見韓經年掀開內賬的帘子,走了進去。
懷寧伯跪在地上,張大了嘴。
柔妃看向景元帝,「國師……精通醫術么?」
「精通!」
旁邊的夏晚安不知韓經年為何會在這時突然走到這風口浪尖之上。
若能救得了呂芳,自是功德一件。
可若救不了?父皇,懷寧伯,甚至今夜許多知曉的人,會在暗中怎麼議論他?
然而,就是他站出來的那一刻。
她原本慌亂浮動不安的心,卻像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給托住了。
她緊緊地攥住呂婉的手,用毫不懷疑的力量,一字一頓地用力說道,「他能救!」
……
另一邊的幾處營帳中。
鎮遠公皺眉看向外頭,低聲道,「動靜不對,可查出發生何事了?」
李楠堂握著手上的一柄紅色小弓,來回把玩,淡聲道,「國師遇刺,怕是驚動了陛下。」
鎮遠公一驚,「國師遇刺?」隨即又皺眉,「何人竟在此時動手?國師可受傷了?」
「聽說傷了個御前侍衛。」
李楠堂將小弓放下,看向鎮遠公,「一個奴才而已,父親不必在意。倒是明天的事兒,父親,您可要替兒臣安撫住皇上啊!」
鎮遠公點頭,剛要開口。
忽而,一個護衛走了進來,疾步到鎮遠公跟前,低聲說了幾句話。
鎮遠公神色一變,猛地看向那護衛,「人如何?」
護衛道,「人被國師救下,已送回帳中。」
鎮遠公鬆了口氣。
又聽那護衛道,「只是誠親侯那邊……」
鎮遠公的臉色變了幾變,朝李楠堂看了眼,揮了揮手,護衛退下。
李楠堂起身,「父親,出了何事?」
鎮遠公搖頭,「自作孽不可活,你去幫為父找個嘴巴牢靠的……」
……
另一處營帳中。
漢亭侯點了點頭,跟前的宮女福身行禮后,小心退下。
他轉身,走進內賬,看坐在桌前的幾個年輕男子,笑了笑,「九公主無事。」
頓了下,又道,「不過受了驚嚇,些許擦傷。並無……其他。」
幾人紛紛鬆了口氣。
其中一人笑道,「就算公主真的……我也不介意的。」
另一人打他,「休要胡說!傳出去了,帶累大伯和柔妃娘娘!」
漢亭侯滿意地點點頭,對幾人道。
「誠親侯犯蠢,倒是給了我們機遇。經此一事,皇上定然對晚安公主的婚事另有打算。你們幾個,明天都給我好好表現,務必能入了皇上的眼!漢亭侯府的以後,可就依託在你們身上了!」
「是!父親(大伯)放心!」
……
主帳后的一處不起眼的營帳中。
夏正林放下手中的書,意外地看向身旁的內侍,「文景死了?」
「是。」
內侍上前,低聲在夏正林耳邊說了幾句。
夏正林眼中眸光閃動,片刻后,笑著搖搖頭,「這下德妃娘娘可要頭疼了。又沒算計到夏晚安啊!」
內侍看著他,小聲問道,「其實也不妨礙,若是將九公主被文世子擄走的事傳播出去……」
謠言四起時,誰知道最後會傳成什麼樣子?照樣能叫夏晚安身敗名裂!
可他話音未落,就見夏正林忽而抬眼朝他看來。
頓時後背一寒,一下跪在了地上。
夏正林笑了笑,再次拿起書,翻了一頁,道,「別犯蠢。這個節骨眼上,誰敢找事,誰就是找死。」
內侍一哆嗦。
「滾吧。」
他連忙爬起來,退了出去。
……
懷寧伯的營帳中。
景元帝沉著臉坐在主位上。
懷寧伯坐在下手不斷朝內賬處張望。
柔妃輕聲安慰懷寧伯夫人。
夏晚安拉著呂婉的手,給她擦了擦沒斷過的眼淚。
忽而,帳簾一動。
眾人紛紛抬頭,懷寧伯直接就躥了出去。
就見韓經年走了出來。
原本素凈雪白的長衫上全是血,看著十分嚇人。
懷寧伯一個猛頓,差點又要暈過去。
還是懷寧伯夫人急急問道,「國師,我兒……」
韓經年一邊解開綁袖子的臂繩,一邊淡聲道,「無礙了,夜裡恐要發燒,留人伺候,高燒不退時,可派人來尋我。」
一句『無礙』,跟定心咒一般。
懷寧伯腿一軟,直接跪在了無機身旁,揪著他的衣擺大哭起來,「國師大恩,老夫老夫……」
呂婉又是哭又是笑地對夏晚安道,「太好了!太好了!」
夏晚安笑了笑,抬眼看向那個渾身染血的素凈之人時,才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了。
她彎著唇,點頭,「是呀!太好了。」
解開臂繩的韓經年手上一頓,眼角的餘光朝那女孩兒的方向淺淺地瞥過去。
景元帝大喜,「好!國師果然天人,庇佑我朝!好!」
連聲幾個好。
柔妃也笑,點了點頭,朝淚流滿面的懷寧伯夫人道,「這下放心了吧?」
懷寧伯點頭,也要給韓經年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