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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景元帝問話

  守在門邊的王萬全和紫丹看了眼夏晚安,見她沒有再攔的意思,便讓開了去。

  黃啟福一走進去,便被裡頭吊著的人給嚇了一個哆嗦。

  不遠處的夏晚安就想過來,卻被身後的花落給拉住。

  倒是柔妃旁邊的雲雀跟著進了暖房。

  不一會兒,黃啟福一臉菜色地走了出來。

  朝幾個主子行了個禮,然後對柔妃道,「娘娘,這是從那宮女兒身上搜到的腰牌和香囊。」

  柔妃卻看都沒看,只是朝夏欣然望去,「欣然,你瞧一瞧,是不是你宮裡的?」

  夏欣然當即上前,一眼看到那腰牌便再次哭了起來,「這就是朝期的腰牌啊!」

  說著又轉了個身,「夏晚安,你好狠的心!朝期與你何怨何仇,你要如此害她!嗚嗚嗚,朝期啊……」

  不料,卻聽身後的花落突然低聲道,「這香囊……似乎不是朝期姐姐的。」

  「什麼?」

  夏欣然的哭聲一下就止住了,定睛看向那香囊。

  就發現,那香囊的綉面一角,綉著一朵小小的紅色牡丹。

  頓時眼前一亮,也不顧死人的東西晦氣,一把抓起那香囊就朝夏晚安走去,「夏晚安,你還不承認!這香囊是不是你宮裡的!人證物證俱在!你還如何不承認!」

  夏晚安掃了眼那香囊。

  長樂宮裡的東西,多以牡丹標記。

  敢在自己的私人物品上綉牡丹的,只有她的四個貼身宮女。

  紅色的牡丹,是紅杏的東西。

  她的眼神漸漸冷了下去,看著夏欣然一雙篤定得意的眼睛,倏而勾勒下唇,搖了搖團扇,慢聲道,「姐姐似乎忘了,昨兒個我打你的時候,還砸了個香囊。」

  提起昨日的窘境,夏欣然頓時惱羞成怒,「你什麼意思?!」

  夏晚安挑了挑眉,「什麼意思?」

  團扇未停,雙眸輕蔑地看向夏欣然,「我的意思是,姐姐這栽贓嫁禍的手段,未免也太低劣了些。」

  韓經年來到東華苑的月洞門前時,看到的,便是那秋日明媚的陽光底下,面對困境指責時,依舊笑若春顏的小小女子。

  紫色的花樹,在她頭頂搖曳成雲。

  靡麗的光彩,在她眼底,瀲灧成波。

  風華絕代,舉世無雙。

  韓經年猛地站住腳,停在了月洞門外。

  而他的身前,景元帝已經大步走了過去,威嚴又不滿地叱問:「是何人在此行兇?」

  眾人跪下,齊呼萬福。

  景元帝的臉卻黑得難看,朝四下一掃,瞧見了敞開的暖房門,便要過去。

  卻被柔妃一攔,「陛下,亡者穢氣,以免沾染金龍之身。」

  景元帝卻擺了擺手,「既是金龍,又何懼穢氣。」

  便直接走到了暖房門口,往裡一看,頓時大怒,「簡直放肆!黃啟福,這到底怎麼回事!」

  黃啟福心裡直叫苦——這叫他如何說啊!總不能說是九公主殺了人吧?

  不過,他還沒開口,自恃捏住了證據的夏欣然已經哭了起來。

  「父皇!是晚安!晚安她殺了我的貼身宮女!人證物證俱在,可她還不承認!父皇,朝期跟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比姐妹,若是做錯了事,受責罰也就罷了!可晚安卻無緣無故殺了她……嗚嗚嗚嗚……」

  景元帝眉頭一沉,朝夏晚安看了一眼。

  卻見那小丫頭傲著個臉,硬挺著脖子,一股子不服氣的樣子瞪著自己。

  「……」

  景元帝就覺得太陽穴直往外突突,怒道,「是不是你乾的?」

  夏晚安頓時大怒,「我沒有!一個宮女兒而已,要殺她,我什麼手段不能用,要親自動手?笑話!夏欣然傻,父皇以為我也傻么!」

  景元帝被她這態度氣著了,伸手指她,「好好!你不傻!那你告訴朕,為何欣然別人不指認,就指認你?」

  夏欣然乍一見景元帝竟然站在她這一邊,頓時喜不自勝,才要說話。

  卻聽夏晚安冷笑一聲,「為何?她嫉妒我!」

  夏欣然頓時滿臉扭曲,「夏晚安!你是不是瘋了?

  我嫉妒你什麼?」

  夏晚安翻了個白眼,「嫉妒我美貌?嫉妒我有錢?或者……嫉妒父皇偏寵我?」

  景元帝聽著這話簡直要氣笑了——這臭丫頭!

  可心下已是軟了。

  「你!」

  夏欣然被她幾句話氣得急赤白臉的,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有心想罵她幾句,又怕壞了在皇帝心中的印象,頓時只有捂著臉大哭起來。

  夏晚安撇嘴,小聲嘀咕,「就會哭!哭哭哭!」

  景元帝差點沒忍住又要罵她,卻聽柔妃在旁邊輕聲道,「陛下。」

  景元帝瞪了眼夏晚安,朝柔妃看去,「愛妃有何見解?」

  柔妃行了個禮,「見解不敢,只是,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用來嫁禍,未免也太狠毒了。欣然和晚安都是好 性子的孩子,斷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以妃妾看來,此事,只怕另有蹊蹺。」

  夏欣然的哭聲小了下去,夏晚安朝柔妃看了看。

  景元帝卻點了點頭,「不錯,此間有異,朕已命人去請大理寺卿陳海過來查看了。」

  柔妃訝異,「陛下已知曉兇手了么?」

  夏欣然頓時抬頭朝皇帝看去。

  景元帝卻擺了擺手,「乃是國師昨夜觀星,發現後宮上方有一片陰雲罩頂,懷疑有惡鬼作祟,今早自摘星台細查,確認惡氣起於東華苑附近,故而通知了朕。」

  國師?

  又是那個國師?

  夏晚安心裡簡直對這個國師好奇極了——難道這老頭子還有天眼不成?惡鬼?嘖嘖!好嚇人呀!

  站在月洞門后的無機望著那跪在地上還挺著後背一臉不服氣的小丫頭,轉了轉手中的念珠。

  「國師?」

  柔妃吃驚,「這麼說來,這宮女當是……斃命於昨夜了?」

  景元帝點頭,「不錯。」

  夏欣然僵住。

  柔妃這才鬆了口氣般地笑了下,「那便不會是晚安了,晚安昨天吃多了酒的樣子,大家都瞧見了。」

  也就是說,一個醉鬼,哪有力氣去殺人?

  夏晚安又朝柔妃看了眼。

  景元帝不滿地朝她瞪了眼,「女孩子家的,才及笄就喝得酩酊大醉,還鬧得太后都不得安生,成何體統?」

  夏晚安撇嘴,「那不是父親給簪發高興的么。」

  「……」

  景元帝對這馬屁精簡直沒轍,又回頭看了眼夏欣然,「六丫頭,你心疼宮女喪命也是情有可原,可卻不能無緣無故指認晚安。今日念在你關心則亂的份上,朕便不罰你了,起來吧!」

  雖沒讓夏晚安起身,卻已是親疏立辯。

  夏欣然心裡又酸又澀,看著那頭滿不在乎的夏晚安,還沒起身,暖房裡頭的朝期,正巧被抬了出來。

  那熟悉的面容變成了死不瞑目的紫色腫脹,伸長的舌頭,不甘的眼神,嚇得好些人都驚叫了起來。

  景元帝頓時滿面怒容。

  黃啟福也嚇得膽都破了,連跌帶爬地衝過去,撕了衣裳就去遮朝期的臉,一邊劈頭蓋臉地去打那抬人的小內侍。

  「瞎了你們的狗眼!沒見著主子們都在么!衝撞了貴人,我撕了你們這些雜碎!」

  這是真的嚇得慌了,都沒顧上皇帝主子們都在,就這樣的言語冒了出來。

  夏晚安看著那被丟在地上蓋著內侍衣裳的朝期的身子,垂了垂眼。

  「哇啊!」

  本已停歇的夏欣然突然大哭起來,「朝期你死得好慘啊!」

  邊哭邊朝景元帝撲,「父皇!有人親眼看見了夏晚安殺了朝期啊!還有,還有這個!這是從朝期身上搜到的,是夏晚安的東西!您看啊!您不能這樣護著她啊!朝期也是人啊!她不能這樣白白枉死啊……啊!」

  最後一聲是慘叫。

  她還沒撲到景元帝跟前,就被李全德示意幾個內侍給攔住了,約莫是磕碰了一下,哭叫得愈發凄慘。

  夏晚安抬起臉,又掃了眼那邊的朝期,冷聲道,「你拿的那個香囊,是昨日我從紅杏身上揪下來砸你的。我承認,是長樂宮的東西,可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丟的。做不了證據!」

  「就是你!你好狠毒!」

  「我沒有!」

  景元帝被吵得頭疼,「夠了!」

  夏晚安猛地一抿嘴,頓了頓,扭過頭去。

  夏欣然還在哭得不停,卻再沒尖叫。

  柔妃看了眼沉著臉的景元帝,溫聲道,「陛下,既然國師說此處惡氣乃是昨夜出現,不如就請國師再來看一眼,到底這惡氣是因何而起?如此,說不定還能分辨出兇手?」

  此言正合景元帝之心,他點了點頭,「愛妃所言甚是。」

  轉身便喚,「國師,國……師?」

  李全德忙朝月洞門那邊看去,「國師大人,陛下有請。」

  眾人紛紛轉過頭去,卻瞧月洞門那邊,除卻花影草叢,並無人跡。

  景元帝愣了愣,「國師何時離去的?」

  李全德彎了彎背,「怕是忌諱女眷近前,先前便沒越過月洞門。」

  景元帝嘆氣,「國師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李全德笑了笑。

  這時,有小內侍上前,說大理寺卿到了。

  大玥朝雖並無男女大防,可到底年輕的女孩子多,

  此處又不宜久留,景元帝便讓她們都散去了。

  夏欣然幾乎哭暈了被宮女扶回去的。

  夏晚安默默地坐在肩輿上,一直沒有出聲。

  白芷和紫丹在旁邊說話。

  「我方才乍一見到暖房裡掛著個人,還真沒想到,她居然死得那樣……」

  「唉。也不知是誰,竟然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你說她平日里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啊?」

  「得罪什麼人能被這樣害啊?也太可憐了。」

  青梨看了眼肩輿上的夏晚安,小聲道,「殿下,紅杏姐姐絕不是故意告訴奴婢暖房的事的。」

  方才夏晚安問她的話,她一直在琢磨。

  如今已是隱約猜到了幾分,心裡頭一個勁地打鼓。

  一直靜默不語的夏晚安瞥了她一眼,笑了笑。

  可那笑,卻分明未達眼底。

  青梨瞧著害怕,忍不住又道,「殿下,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呀?」

  後頭白芷聽見,頓了下,腦子『嗡』地一聲,頓時面色慘白!

  有人在設計夏晚安,下手便是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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