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出戰
眾人都大為不解,以為方七佛是說笑的,接下來會訓斥姚華。
姚華也愣住了,他沒想到這方七佛會這麼大方,之前林仙兒告訴他方七佛是一個精打細算的人,在明教裡面是最為節儉的。
「年輕人,還愣著幹什麼?你以為我是說著玩的嗎?其實我也想到了組建戰車隊對抗騎兵,只是分身乏術,這次由你提出來,我給你派牛派人,到時候你隨時支援我就行了!」
「多謝南燭法王,在下確實是不忍心讓教友們白白送死,所以才想出這個主意。江南道路狹窄,水網縱橫,偶有平地適合騎兵馳騁,我們與其把有限的人馬派出去硬拼送死,不如組成戰車阻滯敵軍騎兵,而我們的教眾可以以戰車為掩護,在後面用竹槍石頭擊打敵軍馬匹。至少可以最大程度的爭取轉移的時間!」
方七佛拍了拍姚華的肩膀「果然是後生可畏!好,希望你我二人能夠憑著你這戰車隊擋住朝廷的騎兵!我先走了,牛和木匠鐵匠給你留下!」
姚華拉住方七佛的手「還請南燭法王為新建的戰車隊取個名字!」
方七佛看了看眾人愁眉不展,大笑道「大丈夫,當駕長車破敵,肅清萬里江山!就叫長車營吧!諸位,勉力!我先去湖州了!」
「長車營!長車營!」
「多謝南燭法王賜名,長車營一定誓死保衛明教!」
林仙兒心裡嘀咕了一下,還沒出征,就說了個死字,大大的不吉利啊。
不過對於軍務,林仙兒很少插言,這方面確實不是她所擅長的。
三百匹馬,五百頭牛,加上手底下彙集的三萬教眾,姚華估算了一下,刨去老弱病殘,可以組建一支三十輛馬車,六十輛牛車的戰車隊伍。
馬車是六馬拉車的配置,每輛車上配備五個人,一人駕車,兩人手持長矛和木板護衛,兩人投擲竹槍或者石塊。
弓箭是稀缺品,江南一帶的駐軍宋朝本就沒有配備優良的裝備,而且弓弩這樣的東西在民間都是被禁用的。
明教教徒只得用竹槍、石塊、彈弓做武器。至於盾牌,成型的沒有半年是做不出來的,只得用兩寸厚的木板綁上布條做盾牌。
好在明教教徒出身都是百姓,不少人都替人駕過車,在駕車的人選上倒是不用發愁。
現下最大的問題是糧草,自杭州屠城的事情發生后,明教的教眾雖然都是勢如破竹的連下十七座縣城,可是每到一地都很難找到存糧。
就以崇德縣為例,知道明教要來攻打,全城的百姓就紛紛帶著糧食逃了出去,守軍也提前就帶上官倉官庫裡面的錢糧跑了。
林仙兒之前的擔心正在一一印驗,現在要籌集糧草比讓教眾赴死更難。
姚華挑剩下牛羊,有些教眾開始盯著它們打轉,按照明教教規,是不能吃肉的,人餓了就會忘了教規。
不過教眾裡面不乏有意志堅定的人,他們提出用剩下的馬匹和牛找逃上山的百姓換取糧食。
姚華同意了,不過姚華告訴他們,換來的一半糧食要分給拉車的牛馬,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
江南人從來都是割青草喂牛羊,沒聽說過要拿人都吃不上的糧食喂牲口。
姚華一再堅持,眾人卻一致反對,林仙兒從身上掏出一塊令牌,幾個長老立即帶著教徒們跪下。
「這是本教的聖火令,見此令如見教主,今日我以聖火令命令你們聽從姚華的命令,把換來的糧食分一半給牛馬!」
面對著聖火令,眾人自然不敢違抗,只得不情不願的答應了下來。
兩萬多教徒,只選了五百人加入長車營,剩下的一萬多人的吃飯問題確實是一道難題。這一次用聖火令強壓下來,下一次呢?
人沒飯吃了,就會不顧一切的為了這口飯去拚命。
林仙兒也看出來有些新加入的教徒是不遵守教規的,於是決定除了長車營和自己直屬的教眾,其餘人全部分派出去。
分人的時候,林仙兒特意把新加入的教徒聚集到一起讓他們往西攻略,特別囑咐了可以便宜從事,有萬不得已的情況可以先違背教規然後悔過。
有些長老覺得林仙兒這是在褻瀆神明,林仙兒逐一安撫,告訴他們新來的這麼多人本來就沒有接受過歷練,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如果太過嚴苛,勢必會逼的這些人倒向朝廷。
長車營花了一個月才把車給整齊活,而此時已經是宣和三年正月,或者說方臘的永樂元年正月。
童貫的大軍已經抵達湖州以北,方七佛急調姚華前去增援。
接到趕赴湖州支援的命令,姚華自然是連夜整軍拔營。
就在這天夜裡,一名探路的斥候來到姚華的營帳當中說有機密要事。
姚華並不疑心此人有其他企圖,便沒有防備,熟料此人進帳之後拔刀便砍,姚華一個后滾翻從營帳里鑽了出去。
來人一刀劈開營帳窮追不捨,姚華只得拔劍應戰,來人拚鬥了幾個回合便跑掉了。
姚華不敢追,一是防備誤傷自己人,二是疑心這人是明教總壇派來試探自己的,如果下手太狠,自己會有麻煩。
這一陣打鬥自然驚動了附近營帳里林仙兒等人,林仙兒帶著人過來,只看到姚華手持長劍站在原地戒備。
「什麼情況?姚華,剛才是誰?」
「沒什麼,一個斥候,說是有緊急軍情,結果進了我的營帳,就拔刀相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林仙兒走近看了看姚華「你沒事就好,明天還得上路去湖州,我想多半是敵軍派來的細作。你今晚也不能在原來的營帳里待了,不如去我的營帳,我帶著人在帳外守著篝火保護你!」
此時正是正月,雖是在江南,卻還沒到春江水暖之時,而且這一年的臘月和正月極其寒冷,凍死的人不在少數。
「我在你帳外和兄弟們守著篝火好了,你一個女子,要是受了風寒,怎麼了得」姚華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身為卧底,最忌諱一個情字,而這一刻他竟自然而然的說出來這句話。
難道真的對林仙兒動情了?
一夜夫妻,逢場作戲,與秀娘多日「夫妻」也沒有這般念想,可是對著這林仙兒卻感覺大不一樣了。
或許是見色起意,秀娘不過是半老徐娘了,姚華提不起興趣,可這二十三歲的林仙兒風華正茂,姚華漸漸淪陷。
「你守著我也好,我守著你也好,總壇的教主和法王們都知道了,你好自為之!」林仙兒的語氣格外怪異,不知道是責怪還是故意告訴眾人。
林仙兒身邊的幾個教徒一陣偷笑,姚華臉一下子紅了「還是屬下守護光明右使吧!」
林仙兒看了看前面的戰車,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今晚我們不能掉以輕心,細作要搞破壞,不一定是殺你,在戰車上做手腳也是有可能的,還有馬廄和牛圈,都要加派人手!」
「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撐到天亮,今年太冷了,不然早就連夜出發了!」姚華下意識的收起劍搓了搓手
這一夜,整個長車營都沒能睡好覺,柴火燒了上千斤,總算是平安無事。
趕到湖州,已經是七天後的事了,長車營按照方七佛的部署,埋伏在城外的一處密林裡面,只待方七佛詐敗引朝廷兵馬到來,戰車便一起殺出截斷敵軍。
這世上的所有計劃,成功了的叫做布置得當謀划有方,不成功的便是紙上談兵不切實際。其實有一句話說的很對,細節決定成敗,嗯,不可控因素的細節最能決定成敗。
敵我雙方的所有人,不可能如同棋盤上的棋子一般,指東往東指西往西,事情可以謀划計算,可是人永遠無法計算。
再好的計劃,也只是分析了能夠分析的可能性之後做出的選擇,不可能面面俱到。
比如某個人突然發瘋,某個關鍵位置的人突然發了急症,又或是天上降下隕石,這些都是無法計算的。
湖州城外的戰鬥便是如此,方七佛帶著人去迎戰朝廷的三千馬軍步軍,按照計劃有節奏的敗退,不讓朝廷軍隊懷疑,為了抵擋西軍騎兵,方七佛把大部分的拒馬長矛大盾都帶上了。
戰鬥一開始,便有一個明教的千人統領高呼方七佛已死的口令,領著本部人馬掉頭衝擊方七佛的中軍。
本來一個人叛變不足為懼,可是明教上下全都是一條紅巾裹頭,除了鳴鑼敲鼓搖旗,幾萬人在一起列陣是弄不清楚主帥在何處的。
這個千人統領帶著的隊伍本就是一些新近被裹挾加入的人,一聽主帥已死,便一起嚷著往回跑,加上混在隊伍里的官軍細作趁機吶喊殺人,明教的隊伍便開始自亂陣腳。
方七佛眼見情勢危急,舉起手中大旗連喊幾聲「我是方七佛,我就在中軍,不要慌亂!」
官軍再不濟也不肯錯過如此良機,所有的弩箭都招呼了過來,一時間方七佛身邊除了幾個手持大盾的親信,其餘人倒地的倒地,哀嚎的哀嚎,更多的是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