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屍王劫難 第六十二章 愛與仇(下)
韓成惠,199*年生人,孤兒,生父母不祥。
3歲被韓曜收養,5歲開始展現出超凡的學習能力,6歲上小學,11歲小學畢業,16歲高中畢業,考入國內某知名大學,同時被國外某著名大學破格錄取。自此出國,留學8年完成碩博連讀,商務金融雙學位,剛畢業就收到多家世界級企業邀請,年薪百萬,但他卻絲毫沒有遲疑,毅然回國,進入了中曜集團。而當時的中曜集團,資產剛過億,還是一家剛起步的以超市零售為主業的小公司。
然後,在短短的大約10年時間裡,中曜集團的規模迅速膨脹,到前幾年為止,資產翻了數十倍,成為了域府的零售大企之一。
而在那些年,所有人都覺得這是韓曜的功勞,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在這一份耀眼的成績背後,還存在著一個默默付出的人。
但韓成惠不在乎,他是韓曜的養子,受他養育之恩,幾乎獲得了99%的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待遇,當然得湧泉相報。所以,即便在韓曜宣布收養臧午陽、臧雪兄妹二人之後,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不僅沒有妒忌不快,甚至主動與他們接觸,作為一個兄長對他們進行敦敦的引導,與他們成為了朋友。
因為他根本不用擔心,他實在太優秀了,撇開學業上的一覽眾山小,他一米八出頭的身高,長得英俊,擅長足球、騎馬、游泳、高爾夫、潛水、爬山……等等多樣運動,他還會拉小提琴和二胡,還是持證的美食達人,紅酒鑒定師……
從知道自己是個孤兒開始,韓成惠的志向就是成為一個接近完美的人,狠狠地打那些拋棄自己的親人以及曾經看不起自己是孤兒的人的臉。
所以,即便是性格,他也要做到完美。不溫不火,不妒不忌,不驕不躁,不悲不喜,善良,溫文,知禮,詼諧有趣,又浪漫……哪怕是裝的,他一樣會堅持。因為他很清楚,只要是人,本來就裝,只要能夠一直裝,那就是真的。
因此,在外人眼裡,他幾乎就是一個完美的人,為數不多的缺點就是有時候會有點過於輕浮,以及太過花心。
可這也不能怪他,誰讓他這麼出色呢?明星、網紅、御姐熟女、清純女生……普通男人企及一個已經要求神拜佛又跪又舔的女人,他唾手可得都算不上,因為大把倒貼的。而心軟也是他的一大弱點,當看著那些確實優秀的女生時,他怎麼忍心讓她們遭受那些沒品沒錢還沒本事只會怨天怨地的男人矇騙呢?
而且,這也是他要刻意維持的形象。他當然比誰都更加懂得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完美的人這個道理,所以就要給世人展現一點點的瑕疵。然後,大家就會覺得,喔,原來你韓成惠也有缺點,也是這樣的人。
完美。
如果可以,韓成惠願意就這樣一直下去。
直至第一次。
韓曜當眾宣布,要與臧雪訂婚。
韓成惠自從成年後第一次產生了『羞辱』的這個情感,尤其聽到別人嘲諷,你有『媽』了。他當然不認為韓曜再娶是問題,甚至覺得他再生個親生的孩子取代自己的位置,也無不可。
但他不懂,為什麼是臧雪?為什麼是這個自己一直叫到大的『妹妹』?他彷彿見到了別人眼裡的譏笑,叫一個小自己10歲的女人『媽』?那種『羞辱』感,讓他彷彿又聽見了30年前那些人嘲笑他沒爹媽的時候。
而第二次,則是在黑色事件之後。
韓曜中槍,就此倒下。
韓成惠許久沒有感受過的憤怒,恨不得手刃步雲橋,但他沒有,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的中曜集團更需要自己。他忍著悲痛,送走了韓曜,然而後者死後留給他的,只是一份冷冰冰的股權分配遺囑。
如果按照現在的市值,他擁有的股份,怎麼也有好幾十個億了。但是,他在乎錢嗎?當然在乎,但他更在乎那百分比的數字。
原來,在韓曜眼裡,自己這個他養了30年的兒子,跟臧午陽是一樣的?原來在韓曜的眼裡,自己這個跟著他一直打拚,在他身後默默付出,起碼佔了將中曜集團發展到今天的地步的功勞的一半的人,還不如一個童養媳?
這是成年後,韓成惠第二次感覺到了『羞辱』。而讓他始料不及的是,第三次『羞辱』,接踵而至。
「稀客呀。」
小房間里,兩個曾經亦敵亦友的男人隔著一張桌子站著,互相打量。李成蹊笑了笑,有點意外的樣子。
不過一個月時間,他的兩鬢就白了,眉角多了深深的皺紋,人也瘦了一圈,已經不再如之前那般容光煥發。但是,李成蹊畢竟是李成蹊,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他依然是從容的樣子,甚至還多了一份淡然。
「來看看你落水的樣子。」
「呵呵,那如你所願了,不過,我覺得,你不會這麼無聊三更半夜走來就為了看一條喪家之犬吧?」
李成蹊拉開椅子,扶著桌面坐下來。
韓成惠看他一會兒,『哼』了聲輕笑,「這一點,我倒是挺佩服你,輸的乾脆利索,比那些垂死掙扎的人好看多了。」
李成蹊雙手合十放在桌上,看著他好整以暇地笑道:「如果你大費周章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嘲笑的話,那我可以陪你到天亮。」
「你當然可以,你現在多的是時間。」
「呵呵。」
「唉,不得不說,你現在的樣子比以前討厭多了。」韓成惠收起笑意,開門見山:「我知道你手上還有一些底牌,我們做個交易吧。」
「說說看。」
「我幫你打到10年,再減一減,8年9年就出來了,以你的能力和人脈,想東山再起也不是什麼難事……」
「條件呢?」
李成蹊有點心動的樣子。按照現在的案件進展,大概率就是判個15年上下甚至無期,這差不多等於一下減半了。
「我知道你手裡還有一些東西,轉給我。」韓成惠抬抬手,「除了上面的條件,我還會給你等值的價錢,很公平。」
李成蹊挑挑眉,不置可否:「聽起來不錯。」
「還需要考慮嗎?」
「不需要。」
「哦?」
「我拒絕。」李成蹊笑笑,撐著桌面站了起來。
「什麼意思?」
韓成惠的臉色少見地一凝,眉頭皺了皺。
李成蹊搖搖頭,「別誤會,我就是單純的覺得,就這樣提前退休也不錯,在外面跑了這麼多年,這裡倒也清凈,正好養生……」略頓,他瞄了表情逐漸不愉快的韓成惠,笑道,「反而是你,終於知道著急了?」
「你什麼意思?」
「說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退休了而已。你還有別的事嗎?如果沒有,我就回去睡覺了……」在韓成惠的注視下,李成蹊擺擺手轉身回去,留下了最後幾句話,「喔,對了,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就算坐個十年二十年,出來了也就六十多,還能享受退休生活,至於你嘛,再熬幾十年或許有機會吧,哈哈……」
人生中第一次,韓成惠的神色變得不那麼好看了。然而,李成蹊確實有這個底氣,因為就算他再落魄,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何況作為一個老狐狸,他比誰都更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要知道,這世上,有些人坐牢是坐牢,而有些人坐牢則還有個別名,叫軟禁。雖然同樣是災難,但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李成蹊沒有回頭,走在走廊里,腳步變輕快了,甚至吹起了口哨。亦敵亦友十幾年,沒有多少人比他更了解韓成惠這個人了,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有些東西藏得壓得越深越緊,噴發起來會有多恐怖。
正如仇恨這種東西,它就像一根一根積攢的乾柴,平時放著不管也沒什麼,但當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只需要一點星火,它就會熊熊燃燒。
而相比起減那三兩年不痛不癢的刑,李成蹊更想看一場大型的焰火秀。
有趣多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