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開拔
第44章 開拔
「嗯?滿都魯南下了?」
每天早上起床日常躺在床榻上翻看地圖的賈琿,在地圖上看到北面有幾萬人開始往南移動。
不能再等了!
賈琿連忙翻身下床。
「將主,這怎麼…」站在門外站崗的親兵見賈琿急匆匆地推開了門,有些疑惑。
「快,快去召集林沖他們,點卯後到我大帳議事!」賈琿吩咐親兵一句,頭也不回的出了營房。
。。。。。。
「難得見你這麼早到,平日里不壓著點卯的線進來感覺多虧似的。」雲瑜捧著一杯熱茶,一臉愜意的靠坐在椅子上。
「末將參見大帥!」賈琿只當沒聽見,站立在大帳中央,朝著雲瑜行禮。
「免禮,坐,你這麼早來,是有事找我?」雲瑜放下了茶杯,直起身子看著賈琿。
「是,末將覺得,眼下我軍已經整備訓練的差不多了,該是時候北上作戰了吧?」
雲瑜瞥了一眼賈琿。
「我還以為你要等到他們合兵一處了再打呢,怎麼,終於打算開打了?」
「是,我軍也差不多整訓完畢了,為避免夜長夢多,那畢力格汗再調其餘兵馬南下支援,那個時候再打,變數就更多了。」
賈琿回答道。
「呵,真不知道該說伱什麼好,該急的時候不急,事到臨頭又急成這樣!是夜不收有新的情報了吧!」雲瑜身子前傾,冰冷的盯著賈琿。
賈琿渾身冒起冷汗。
大帳頓時沉寂了下來,
額頭的汗水凝結成珠,一點一點的流淌到滑落賈琿的下巴。
一滴汗珠滴到了罩甲上。
賈琿艱難的點了點頭。
「是,殘元畢力格汗給北面的滿都魯下旨了…」
「呵。」雲瑜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你有個優點,也有個缺點。」雲瑜重新端起茶碗。
「你會在戰前做好一切能做到的準備,準備武器,修復鎧甲,打造器械,調集物資,甚至是提前想到各部的配合問題,讓他們提前進行配合訓練,這很好啊。」雲瑜將碗中的茶水一干而盡。
「可是啊,你是有多瞧不起你的軍需官們啊!你是有多看不起你的袍澤啊!
你的軍需官們不乏參與多次北伐的老臣,你能想到的他們甚至都默默做了幾十年了!你的袍澤也都是大齊的精銳,他們早就在之前離開懷荒鎮之後的行軍中不斷的進行磨合!
你以為你很聰明嗎?你以為你想到的東西他們都笨到需要你提醒嗎?我知道你是出於謹慎,但請你多給你的袍澤們一份信任吧!
你知道你的軍需官們從你的大帳里出來給我彙報的時候的眼神又多無奈嗎?
你太傲慢了!」
雲瑜將茶碗用力的放在桌子上。
「再有,你實在是太拖拉了!前幾日軍隊就差不多磨合好了,可以你依舊又停留了兩日,你知道你延誤了多少次戰機嗎?前兩日我都恨不得抽你!
人不多的時候你不打,你說還沒準備好。現在好了,滿都魯南下了,你倒是想起開打了。」
雲瑜又靠在了椅背上。
賈琿如坐針墊,無神的看著地面,腦海中的念頭瘋狂閃過。
我已經傲慢到瞧不上別人的能力了嗎?我真的很拖拉嗎?什麼時候開始的?
雲瑜看著雙目無神的賈琿,嘆了口氣。
「唉,老夫知道你的想法,你的做法都是好的,但不能這樣啊,這世上哪有完全準備好的時候呢?你來我這檢查課業的時候,真的全都準備好了嗎?還不是拘謹的坐在那裡眼神亂看,背書背的也磕磕巴巴!」雲瑜說完,沒好氣的撇了賈琿一眼。
「其實,老夫在閱讀你上高原的日誌的時候就發現了,你到底有什麼好準備的?該做的準備,你早就在上高原前就準備好了,為什麼到了高原上還要休息一天、準備一天、休整兩天的,你不知道越往後高原越冷嗎?為什麼不一鼓作氣多趕點路早日完成突襲?
好,高原的事就不說了,我也看過你的戰報,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第一次走這條路,寒冷、水土不服、還有瘴氣病,我也理解,也多虧你的那些準備和休息,非戰損才降到這種程度,換成我不會比你做的還要好了。
可這裡不是高原了啊,這個地方光是你祖父就來了不下五次了,補給體系成熟,環境地形也早就被摸了個遍了,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打輸了,還能往懷荒鎮和南面的燕山裡面跑呢,你有什麼好顧慮的?」
「末將,末將…」
「算了,你也才18歲的年紀,這世上也不是什麼人都叫霍去病。
你給我記住了,這世上,哪有什麼十成十的準備的?不都是準備個大概,抓住戰機就衝上去幹嗎?默契這種東西,多打幾仗就有了,戰機才是最重要的,你浪費的這幾天屬實不該,不過念你是因為上高原才養成的習慣,且情報不明,就不罰你了,記住,這是最後一次了。」雲瑜說完,閉上了眼睛。
賈琿連忙稱是。
這件事往大了說叫延誤戰機,好在雲瑜已經給自己定下基調了,情報不明,不敢輕敵冒進,日後就不會有人拿自己這件事說事了,這可真是救了自己一條狗命啊。
「行了,滾回去坐下,接下來的仗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給我打,不然你試著!」
賈琿應諾,連忙站了起來,回到了屬於自己的矮凳上,拿袖口擦了擦額頭。
沒過多久,各部主將們都齊聚節堂點卯。
雲瑜睜開了眼睛,掃視了諸將一眼,開口道。
「之前,殘元王庭情報不明,不敢輕易冒進,如今情況已明了,正是進攻之時,賈琿!」
賈琿連忙起身。
「末將在!」
「你來指揮!」
「遵令!」賈琿環視四周,並沒有人提出異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殘元王庭目前盤踞著超過百萬牧民,但可戰士兵只有十八萬左右,我等只要擊敗這十八萬正兵,他們定會裹挾著自己的部眾四處逃竄。
後日正是晦月,我欲帶大軍奔襲四百里,突襲錫林浩特,剩餘步兵急行軍緊隨其後,驅趕殘元百萬牧民四散!」
說完,賈琿回頭看向雲瑜,雲瑜瞥了一眼地圖,合計了一下時間,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還愣著做甚?快去準備!」
「末將領命!」帳中諸將起身應諾,就連忙出了營帳去準備拔營去了。
「不錯,簡單粗暴,但很有效果,但具體怎麼打?」
「末將不知,還不知道幾時能夠到達,到底什麼打法,到了再說。」
「這就對了嘛,哪有那麼多計劃,到了這種硬碰硬的時候,不都是臨陣應變嘛,你今日要是跟我說具體幾時攻哪裡,從哪個方位突進,給我畫陣圖,嘿,那你這輩子也別想再獨自領兵了。」雲瑜點了點頭。
草原作戰和中原作戰還是不同的,中原作戰要考慮到地形,準備時間要比正面交鋒長多了,而且臨戰之前的什麼攻心啊,策反啊什麼的,變數頗多,同一個地形也有著很多種打法,水攻、火攻等等。
可草原就不一樣了,地勢平坦開闊,為數不多的山也不高,地形較單一,水攻沒那條件,火攻容易燒到自己,至於斷糧?百萬牧民幹什麼吃的?
至於攻心,上皇把大齊的國際聲譽糟蹋的差不多了,談都懶得談了,而且他們的部眾都在一塊,周圍全是斥候,射鵰手全在外圍瞭望台上,別說信鴿信鷹了,麻雀都飛不進去,謠言都不好散播。
策反?現在還依附著汗庭的全是死忠,能反的想反的早就反了,還能等到現在?
所以,只剩下正面交鋒和偷襲兩個選擇了,白天到就正面交鋒,晚上到就偷襲,沒別的。
好在由於上次北伐,元庭丟失了幾乎所有的匠人,新建的錫林浩特的城牆不能說沒有吧,只能說聊勝於無。
4米高的碎石混合泥土和草拌成的堆。
雖然錫林浩特附近有山有石頭,但他們已經喪失了修築城牆的能力了,只能讓幾個二把刀泥瓦匠學徒和建築愛好者好歹弄了一個城牆出來,一到下雨天甚至還會掉渣。
與上都城的磚石城牆一比,寒酸的要命。
。。。。。。
「卑職等參見將主!」林沖等人見賈琿回來了,連忙起身行禮。
對於關勝林沖三人而言,一手提拔他們從那九品小官成為正五品直屬千戶的賈琿就是他們的伯樂恩主,在他人看來,他們三個就是賈琿的絕對親信了。
對此,三人也沒有什麼反感的,反而還很高興。
不說賈琿自身的戰績、出身和性格,且從不剋扣屬下的軍功。
單憑賈琿能力排眾議提拔全都年過三十碌碌無為還不得志的他們,這聲將主就叫的心甘情願。
「啊,你們來了,那行,要開戰了,等會兒你們就去通知弟兄們拔營。接下來要急行軍四百里,抓緊準備,辰時出發!」
三人應諾,連忙趕回營地收拾東西。
賈琿也開始收拾起東西來了,衣服行李自有親兵來收拾,親手收拾的主要就是桌子上的兵書和文書了。
將兵書和筆記分別歸類完畢,正要去收拾鎧甲和武器,各馬軍主將來到了賈琿的營房。
「都司,我等來抓鬮了。」
寧夏鎮派來的馬軍指揮使,寧夏總兵尤貴的兒子尤達也算是賈琿的老熟人了,當年賈琿初到寧夏鎮,尤家照顧頗多。
「喲,這不尤達大師嘛,來,一人一個紙團,是走是留就看運氣了,不許急眼,不許撒潑!」賈琿從桌子上拿過來一個小陶罐,裡面裝著自己早就寫好的紙條。
二十萬大軍,雲瑜決定留下五萬人來作為預備隊留守上都城以防萬一,一萬騎兵,四萬步兵。
太祖第六次北伐時,當年的主帥輕敵冒進,一頭撞進了當年的殘元大汗,札牙篤汗的包圍圈,總共突圍十七次都沒有衝出去。
當時大軍就在捕魚兒海邊,最近的大齊軍隊也在幾千裡外,無人來援,在絕望的抵抗四日後,全軍覆沒。
隔壁東府的老太爺賈演作為副帥也身陷重圍,要不是焦大忠心護主背著老太爺殺出重圍,說不定也會折在草原上。
自那以後,無論說什麼,大軍出征都會留下一批人來當作預備隊,不遠不近的跟在大軍後面,定時有斥候聯絡。並且保證能在急行軍兩天之內趕到大軍所在。
但畢竟是預備隊,軍功大概率就和自己沒關係了,於是乎,用抓鬮來決定誰是預備隊就成了大齊軍隊里不成文的規矩。
全憑運氣,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只能自認倒霉。
當然,若是大軍得勝,預備隊也沒派上用場的話,參與作戰的部隊就會拿出多餘的軍功來勻給預備隊。
比如10顆人頭就能讓我陞官,但我有十二顆人頭的斬獲,下一次陞官是重新再算二十顆,相當於多出來的兩顆人頭就沒用了。索性就給了預備隊,自己吃肉了總要給別人留口湯,日後好相見。
畢竟,鬼知道下次的預備隊會不會是自己。
於是,分給預備隊斬獲就成了大齊軍方的一項潛規則。
作為馬軍的都指揮使,整個馬軍的抓鬮就在賈琿的營帳進行了。
「成,那咱們開始吧?」
「開始吧!」馬軍的指揮使們也圍了過來。
賈琿現實把陶罐在大家的眼前來回展示了幾圈,然後上下顛了幾下,再次出示陶罐。
「行了,誰先?」
「我來!」尤達回答道。
「成,尤達大師先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賈琿從當年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叫自己為「尤達大師」,但見賈琿沒什麼不好的心思,大師這個稱號自己也很喜歡,尤達就由著賈琿叫自己「尤達大師」了。
尤達上前,捻著手指用指甲提出一個紙團,眾人圍了過來,直盯著尤達手中的紙團。
「戰」字一出,尤達鬆了一口氣,可周圍人卻緊張了起來。
說是三千營,但各營的實際人數都在五千左右,十二個團營共六萬人,加上各邊軍的馬軍一共兩萬七千人,總共八萬七千馬軍。
差不多有兩個人是要留下的,若是全都抽到邊軍,那還要在抽一輪。
眾人一一抓起紙團,一臉嚴肅的打開了紙團。
「留?」王子騰心涼了半截。
他費盡心思來京營,不就是為了有機會翻身嗎?
可這紙團一出,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再熬好幾年了。
王子騰一臉焦急的看向賈琿,想讓他出面幫自己說說話。
賈琿也看到了王子騰求助的動作,搖了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自己若是插手了這去留問題壞了規矩,以後還怎麼在軍方做人?
至少王子騰還沒資格讓自己插手。
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以王子騰前陣子在大同的表現,他也是真擔心王子騰能抽到「戰」呢。
王子騰看賈琿一臉「幫不了你」的表情,無奈的接受了事實。
他向賈琿求助也是報著有棗沒棗打兩杆子的心態,能幫忙自然是好的,幫不了也在意料之中。
雖然很想建功立業,但王子騰的內心深處還是鬆了一口氣。
很快,結果出來了。
京營方面的王子騰,邊軍的遼東、甘肅兩鎮,合集一萬一千人留了下來。
再三詢問,得到所有人均無異議的答覆后,賈琿將留守人馬的名號寫在了單子上,派親兵給雲瑜送去。
「行了,可以了,那兄弟幾個,快去準備拔營去吧!」
眾人應諾,兩忙返回了各自的營地。
辰時,大軍集結完畢,雲瑜在大軍前下令,將指揮權交給了賈琿,一聲令下,十五萬大軍踏著堅定有力的步伐,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