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第358章 慫恿
第358章 慫恿
夜色已深。
鳳儀鎮的夜有些明亮。
沒有電力，倖存的人們點燃了乾柴，甚至還有幾台柴油發電機在工作。
篝火冉冉，沙啞的嘶吼，無聲地哭泣，奮力地扒拉著廢墟，此時他們的悲傷大抵是相通的。
蜀鄉賓館外只有乾柴堆，柴火燃燒地噼里啪啦作響，長長的火焰，無風自動，熱烈而妖嬈，卻並不知道人類的痛苦。
高潔和劉曉娜繼續奮戰，按照兩人當時的記憶，對準那個位置悶頭苦幹。
有的手指已經磨破了，但是兩個姑娘依然沒有放棄，朝著固定的方向努力著，祈禱會有奇迹發生。
廢墟之中。
一個狹小的空間。
也許是林余在地震來了之前喊了那句，洪福齊天，萬壽無疆，起到一定的作用，亦或是命不該絕。
兩人性命無礙。
只是林余和李芷涵都受了傷，林余覺得左手手骨應該是骨折了，就在棚頂落下來的那一瞬間，他護著李芷涵後腦的那一下。
李芷涵在地板下墜之時，被碎片刮傷了臉。
林余醒來早一些。
醒后聽聞樓下的痛苦的呻吟之聲，直到對方漸漸地沒有了聲息，活生生地一條人命就這樣消失在眼前，待他屏息仔細聽起來，相隔不遠處依然有痛苦的聲音，也有不放棄，在裡面挪動的聲響。
他用右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看，信號顯示的位置是一個叉，心下瞭然，打開了手電筒，輕輕歪著腦袋看了看李芷涵，想要為她檢查一下。
她還活著，因為身上的溫熱和那顆跳動有力的心臟。
但具體有沒有受傷流血，需要仔細的檢查一下，因為對方還在昏迷當中。
林余輕輕地歪著腦袋，一眼就看到了那嬌艷的臉蛋上的傷口，那樣的觸目驚心，心裡頓時涼了大半，這一條小拇指長的傷口，從耳根到嘴角，看起來並不深，但卻足夠長。
如果結痂的話，那也得有小拇指那麼寬，而且看起來的深度，想要恢復如初怕是難上加難了。
林余的心揪了起來，心裡自責了起來，如果自己在上面，就不會有這麼悲慘的事情了。
如果是自己，並不在乎，可是這樣一條傷疤對於她來說，無異於斬斷了她的前程，斬斷了她的夢想。
心，疼了起來。
林余放下了手機，忍著疼痛，將手伸進了頭上的背包里，摸索了起來，他記得有紗布還有鹽水，還有他曾經想買的股票的那個葯，白葯。
這時，李芷涵的一雙大桃花眼慢慢地睜開了，一幕幕的回憶讓她清楚地知道此時的困境。
「哥哥.」
「涵涵，醒了？別怕！」
「嗯，嘶」
「別動！」
「哥哥，我的臉.好疼呀」
「還有別的地方疼嗎？」林余故意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往臉上想。
李芷涵聞言，動了動，發覺都好好的，只是臉，於是抬手就想摸，被林余伸胳膊擋了下來。
林余看著她越來越暗淡的目光，柔聲說道，「臉受傷了，一會兒我給你消消毒，敷藥。」
那雙桃花眼幾乎瞬間就流出了眼淚，她哽咽了起來。
「別哭，淚水會把傷口感染的.你控制好情緒，以後可以去美容修復，保證還你一張完美無瑕的臉，用放大鏡都看不出來的那種！」
「嗚嗚.嗚嗚」
林余拍著她的後背，不停地勸解著，「我之前被人劃了一刀，挨了一槍，結果現在幾乎沒有任何疤痕，不信，一會給伱看看，一個在胸口，一個在腰間」
「嗚嗚.真的嘛？」
「比純甄還真！」
「嗚嗚.你不準騙人！你總是騙我」
「呃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凈冤枉好人！」，林余照顧她的情緒，隨著她的話，扯起了閑篇。
「你就是騙了，好多次！」
「.」
林余無奈地說道，「你說是就是吧！」
「嘶」
李芷涵緊張地看著林余，「哥哥，你的手？」
她剛才想要握一下林余的手，聽聞這個聲音，他應該是受傷了，於是焦急地問道。
林余將左手拿在眼前，用右手摸了摸，應該是骨裂了，還沒到骨折那一步。
「沒事，還沒折，但骨裂是一定的」
林余拿起手機，向腳下照了照，那邊寬敞一些，應該足以讓兩人這般的身高坐起來。
「涵涵，咱倆退到腳下那邊，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只見李芷涵遲疑地搖了搖頭，「算了，我怕疼，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後變成醜八怪.不拍電影了.」，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說什麼胡話，趕緊的！」，林余佯怒，板起臉說道。
李芷涵撅了撅依然粉嫩的嘴巴，慢騰騰地挪了回去，朦朧之中，坐了起來，林余將手機遞給了她，拽著背包，擠到了她的身邊。
「你放手！」
「嘶」
「你怎麼不掐你自己！」
「我疼，掐自己疼上加疼，再說我有那麼傻嘛？」
「呵！反正不怎麼聰明！」
林余順嘴嘣的一句話，又讓眼前的姑娘紅了眼，濕了臉。
說者無意，或許這是他這麼多年一直藏在心裡的話，可聽者卻是有心的，幾乎瞬間就想到了別處。
接下來，林余再怎麼操作，李芷涵也不抵抗了，即使臉上的傷口很疼，她牙關咬的緊緊地，也不出一聲，彷彿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只剩下滾燙的熱淚，一行一行。
「別哭了，還像小孩子一樣，都和你說了，一定可以治好的，我有經驗，一會給你看看就知道了。」
大桃花眼彷彿有了焦距，看了林余幾下，又看向了別處。
李芷涵發楞或者難過的事情並不是被埋在廢墟里，也不是臉上的傷，而是林余說的不怎麼聰明，她知道林余表達的意思，那就話又在她的心間響起，「給我三年時間，你一定會過上林太太的生活」
彷彿一根刺一樣，扎心！
那苦澀的味道一股一股的，溢埋了嘴巴。
林余也不知道自己處理的對不對，因為這是面部創傷，清洗好了傷口，用紗布吸收了多餘的水分，撒上了調料撒上了白葯，用膠布把紗布粘到了她的臉上。
李芷涵還沉浸在悲傷里，眼神直愣愣的。
林余找來一個木片，伸平左手，用紗布輕微地纏了幾圈，然後用膠布再纏幾圈，像兒童輸液的小手板一樣，將手掌固定，防止再受傷。
然後拿過李芷涵手裡的手機，向外面照了過去。
一片殘垣斷壁，好在林余感受到一樣東西，氣流。
那麼就不會被悶死，為了更進一步判斷自己的感覺，他摸出煙，點上了一支，輕輕吐了一口，觀察煙霧在空氣中的流向。
緩緩地，像右手邊飄散，流速不大。
林余趕緊吸了兩口，掐滅了煙頭。
「哥哥.我想看看你的傷口」
「好！」，為了給她足夠的信心，林余爽快的答應了，想都沒想，順嘴拈來。
李芷涵接過手機，照著林余指的地方，反覆的摸了摸，湊近了看了看。
「這兒，就這兒，看到了吧」
打著紗布補丁的臉，點點頭，她看向了林余的雙眼，「還有呢？」
「嗯？」
「那處槍傷！」
「哦哦哦」
林余解開襯衫，對著胸口指了指，「這兒，就這兒.」
李芷涵的臉都快貼上了，「看到了吧？余哥是不會騙人的！」
一個溫暖柔軟的唇瓣印在了他的胸口，林余頓時一激靈，向後縮了縮，「老實點！這是廢墟，氧氣不夠，容易憋死！」
「不要再騙我了好不好？」
林余想著自己哪處沒有演好，微微歪著腦袋看著她。
「你剛才點煙為了什麼？」
林余依然歪著腦袋。
「為什麼那麼快就掐了？」
林余依然歪著腦袋。 「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你買下的公司？」
「為什麼不承認，你心裡還是放不下我？」
「想屁吃呢！」，林余似帶嘲諷地看著她，意思是姑娘你想多了。
「你不惜以身犯險，在知道要地震的情況下，還要來救我？」
林余瞬間炸毛了，他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為什麼自己能提前預知地震，心裡祈禱李芷涵不要關注這個點，心裡快速地轉了起來，得轉移話題。
「呃涵涵，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把你當女兒養？」
「滾！姑奶奶不缺爹！」
「哦哦哦，好吧，缺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還是很樂意的！」
一雙桃花眼憤怒地瞪著林余，「你想做乾爹？還想潛規則？」
林余脖子向後一抻，驚恐地看著這張俏臉，雖然打著補丁，也難以掩飾其顏色。
「你這個腦袋…」
李芷涵點點頭，「對嘛，你根本不需要那麼做，直接對我說愛我，我就會回答，我也愛你的，哥哥！」
林余嚇得趕緊將襯衫的扣子繫上。
「別扯犢子！」
「咕嚕.」
「咕嚕.」
兩聲餓肚子的聲音，兩人相視一笑。
身處絕境。
相比林余，李芷涵反而格外地放鬆，沒有過多的擔憂。
林余再次拿出手機，照亮了腳下，尋找另外一個背包，過了很久，終於在尾那邊看到了背包的帶子，費力地拖了過來。
撣去上面的灰塵。
從裡面拿出牛肉乾，麵包，壓縮餅乾，飲料，香腸，礦泉水…
李芷涵瞪大了眼睛，「哥哥，你這是百寶箱？」
林余笑而不語。
她又接著說道，「不知道給你準備的那些飯菜在什麼地方了，可香了…」
林余把包遞到李芷涵面前，「喜歡吃什麼，自己拿…但不要吃那麼多，水也少喝一點..」
李芷涵會意地點點頭，神情有些羞澀。
「哥哥，你吃什麼，我給你開。」
「壓縮餅乾。」
吃了點東西，林余整理了一下被子，生物鐘的催促，此時應該睡覺了。
他一個人先躺了過去，面朝一側躺下了。
李芷涵依然坐在那邊，欲言又止。
這時，林余不回頭地說道，「弄好了就躺下，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不要掙扎了，我剛才看了一下，沒有外力，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哥哥…」
林余抬頭看著她。
「我想噓噓…」
「呃，去腳下，放心吧，我睡了！」
「包里有紙，你自己找找…」，林余又補充了一句，李芷涵瞬間紅了臉，傷口都不覺得那麼疼了。
不多時，那邊瑣碎的聲音傳來，之後，便發出了一陣涓涓地細流聲響。
姑娘羞紅了臉，林余閉上了眼。
未幾，一個溫熱的身軀貼在了他的身後，「哥哥，我們換一下，我的臉…」
「嗯！」
李芷涵和林余換了一個位置，不然她沒辦法側臉躺著，她有些興奮，並不覺得此時依然在危險之中，伸出修長的手摟緊了林余。
「我有女朋友…」
「哥哥.我害怕.」
「嘶…放手，本來就缺氧，你這麼做只能加速…」
李芷涵的手停頓了一下，「那我也知足了，如果這裡是我們兩個人的埋骨地，挺好的！」
「你老實點！」，林余把她的手彈開。
「只要高潔和劉曉娜兩人倖存，咱們還是有很大的生存幾率的，所以你安安靜靜地躺下，等待救援就行，如果…」
林余說不下去了，現在看來，生存的幾率不大。
說的那些話，只是想讓她老實一點，心裡想的卻是如果真的就這麼掛了，真的意難平。
豆豆還沒有長大，還沒得到哥哥的疼愛。
沈嘉頤…
李明玥…
姜總不知道懷沒懷上…
正在他思緒漫遊之際，一隻微涼地縴手伸了進來。
「起開！」
李芷涵將下巴靠在林余的肩頭，「哥哥，你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已經被你跑了好幾次了，這次我不會上當啦，再說…也許沒有以後，你就從了我吧！」
「法克！李芷涵，我勸你善良！」
「嘻嘻…如果你從了，即使我出不去了，我也沒什麼牽挂了，這世界上沒有疼我的人了，只有一個我想要被疼的人，還在身邊，心卻在天邊…」
李芷涵的話，瘋里瘋氣，但林余卻沉默了。
知道她的遭遇，所以覺得她說的這些話，有些讓人心疼。
「好馬不吃回頭草！」
「那些話騙騙鬼可以，我不會相信的，說不定明天我就變成了鬼！」
「嗚嗚…我知道我弄丟了什麼…」
話音落下。
李芷涵用力將林余身體扳過來，她迅速翻身，跨坐在了林余身上。
「不準哭，淚水進了傷口會發炎…」
「反正你也不愛了，臉花了就花了…」
「哥哥，你是不是因為我變成了醜八怪，就更討厭我了，嗚嗚…」
「可是我好看的時候，你也不理我…」
「你會不會嫌棄我，你說話呀…」
「.…..」
「姑娘…你…說的對，我支持…你推了…他！」
一個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大媽，隔著樓板，聲音從底下傳了過來。
林余和李芷涵兩人瞬間一拘靈。
黑不隆咚的狹小的空間里，突然出來這麼個聲音，多數會把人嚇個半死。
李芷涵緊張地趴在林余懷裡，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死死地扣著他的肩膀，不停地顫抖著，手機的光亮下，眼睛驚恐地顫抖著。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林余大聲問道。
「腿被壓住了，只剩上半身能動，下面已經失去知覺了…估計沒多長時間了…」
林余單手拍拍李芷涵的後背，示意她不要緊張。
「對不起啊，我們困在裡面，過不去，也幫不了你。」
「呵呵…我已經這麼大年紀了…什麼事都能看開，可就是特么的才領了一年退休金…我的錢吶…」
得，一個老財迷。
這一來二去的就聊上了，李芷涵也暫時地忘記了她想要做什麼了，加入了聊天群。
要麼說，年齡大，人生經歷多，說起來往事一段一段的，比看電視劇都有意思，讓這廢墟之中有了些溫度。
「小夥子，都這個節骨眼上，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人生，過去了就真過去了，死了什麼也剩不下，一切的一切…」
「姑娘，你趕緊行動起來，讓老太太在臨了前，聽聽這世上最動聽的聲音…我想我家那口子了…嗚嗚…他年輕時很帥….」
「姑娘，不要…後悔…一輩子！」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