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誦經窟
第442章 誦經窟
這對話簡短,前面說了什麼,兩個人一無所知。
只聽到了最後的這兩句。
但就僅憑這兩句當中所透露出來的要素,就已經讓江然和唐畫意錯愕。
聲音鏗鏘之人,所說的那個尊主,應該就是君何哉。
他直言此事之後,過去的事情便一筆勾銷。
那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情?
聲音之中都透著慈悲之意的老人,應該是這永寧寺的僧人。
他說一步錯,步步錯……
看起來,應該是昔年做了什麼事情,從而被人拿住了把柄。
結合那一句『一筆勾銷』,讓江然覺得,這老和尚應該是做了什麼事情,被君何哉發現了,以此要挾讓老和尚幫他做一件事情。
身後的那扇門便悄然開啟。
最後老和尚站起身來,走到佛龕之下,伸手摸索了片刻,方才領著那鐵面具往佛像身後走。
江然和唐畫意小心跟隨,這才發現,佛像身後竟然已經無聲之間裂開了一扇門。
他們來這裡本就是為了尋找前往永寧寺地下的機關暗道,如今有人帶路,自然是再好也沒有了。
他七巧天工手探入,手指輕輕捏在了那一處凸起之上,微微轉動,內部機關輕微的一處變化,都逃不過七巧天工手的感知。
步履不快不慢之間,很快就已經來到了永寧寺的大雄寶殿。
老和尚最後說的是,要帶著這個人,去見地下的那位施主?
甄誠說過,永寧寺地下關著的是魔教當今的老教主……
最後跟上了江然和唐畫意。
老和尚當前引路,鐵面具緊隨其後。
「結果卻給佛祖身後開了背……
鐵面具負手而立,卻對眼前的泥雕塑像,看都不看一眼。
雖然唐畫意總是叫他姐夫,但是總感覺這個時候的這一句姐夫,讓江然心裡有點怪怪的,亂七八糟。
待等老和尚和那鐵面具進去之後,這扇門便悄然關閉。
和唐畫意兩個對視一眼之後,兩個人便悄然飛身躲藏。
老和尚雙手合十,跪在佛祖面前,誠心禮佛。
可老教主不是被君何哉抓住,然後方才關到了永寧寺地下的嗎?
可這件事情,卻讓江然和唐畫意都看不懂了。
反正有唐畫意的心魔念在,如果老教主真的在永寧寺內,那想要找到他應該不會太難。
果然就見到佛像又給開了背,兩個人順勢往裡去,進門之後,腳下微微一震,背後的門戶就被關上了。
「試試?」
不過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
又何必再讓人帶著去見?
還是說……他想要見得,不是老教主,而是另有其人?
面前是佛祖雕像,周遭是香火蠟燭。
「裝飾自然只能起到裝飾的作用……」
江然隨口應了兩句,便來到了佛龕之下,伸手去摸,七巧天工手之下,很快便找到了玄機所在。
唐畫意冷笑一聲:
「誠心禮佛,好似虔誠至極。
片刻之後,他收回了手。
江然也不猶豫,退路準備好了,自然可以一往無前。
「有意思了……」
便是如此,江然正反接連轉動了五次之後。
「好。」
「……」
唐畫意腳下微微用力,踩下了那塊地板。
其實要是再找不到的話,江然也打算抓個人來問問了。
「有些人的信仰並不是信仰,只是一層裝飾。
就聽到房門吱嘎一聲被人打開,一個臉上帶著半截鐵面具的男子,和一個老和尚聯袂走出了房間。
唐畫意回頭看了一眼:
「姐夫,腳底下的機關是方便關閉身後這一扇機關門的,但是出去的話,該怎麼做?」
「以佛祖金身做為掩護,行那陰私之事,你說他這到底算是什麼?」
領著唐畫意往佛像後走。
他指了指牆壁上的一塊凸起:
「我猜是這個。」
這扇門頓時又重新關上。
「有趣。」
她讚歎了一聲。
「待等回頭,建一個大莊子,在莊子里也建一些這樣的機關暗道,讓你天天玩好不好?」
江然笑著說道。
唐畫意當即點頭贊成。
然後眼珠子微微一轉,忽然痴痴的笑了起來。
江然詫異:
「你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她上前一把摟住了江然的胳膊:
「我們快走吧,老教主剛還在那裡受苦受難,咱們兩個在這裡親親我我的,我擔心老教主知道之後,鬍子都得氣光了。」
江然雖然感覺唐畫意方才那一瞬間,肯定是想到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不過見她不說,江然也就不再多問。
領著她沿著地道往下走。
走沒幾步,耳邊便傳來了一陣陣的梵音。
江然表情古怪的看了唐畫意一眼,而唐畫意此時也有察覺。
沉默了一下之後,兩個人繼續往前。
復行不多久,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赫然是一處寬闊的地下空間,兩側岩壁上則被挖出了一座座石窟。
每一座石窟之中,都有一個和尚,和尚的身邊則有一盞燈。
燈火相連,梵音陣陣。
聲音傳遞四方。
雖然先前便已經察覺到這地下的情況,可眼見這麼多的和尚坐在這石窟之內誦經,仍舊讓江然和唐畫意有點錯愕。
而這些和尚也已經發現了江然和唐畫意。
畢竟這裡只有一條路,想要下去,就得從這些和尚中間穿過去。
除此之外,除非會遁地之術,不然別無他法。
只是這些和尚看都不看江然和唐畫意一眼,只是雙眸似睜非睜,口送佛經,似乎早就已經物我兩忘。
江然沉默了一下之後,索性繼續往前。
唐畫意緊隨其後。
這誦經之聲,則越來越大,最後好似不是在耳邊響起,而是從心中生出。
江然和唐畫意皆為心性堅定之人。
對此不為所動,甚至無需運功抵禦。
很快便已經穿過了一行僧人誦經之所。
一直到來到這誦經佛窟的最盡處,這裡有一個老和尚,坐在盡頭通道的上頭。
他勉強睜開了眼睛,看了江然和唐畫意一眼。
輕聲開口,聲音則悄然送到了江然和唐畫意的耳邊:
「二位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江然聞言,便是一笑:
「若不想回頭呢?」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話音至此,老和尚緩緩閉上了雙眼。
似乎不想再開口,也沒有阻止江然他們往裡面去。
江然若有所思,便抱了抱拳:
「多謝。」
說完之後,領著唐畫意一步踏出,來到了第二處門戶。
至此往下,誦經之聲沒有絲毫停歇不說,反而越發的響亮。
江然琢磨著,這地下空間應該是另有玄機,一群老和尚坐在上面誦經,聲音卻可以透過機關傳遞到地下所有的空間之中。
而再往下,便看出此舉用意所在。
就見一間間牢房出現在了江然和唐畫意的視野之中。
慘叫之聲,也此起彼伏,只是跟這漫天的誦經聲相比,卻是不值一提了。
江然和唐畫意目光一一看去,這裡面什麼樣的人都有。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大多狼狽萬分,卻也有一部分人慈眉善目,盤膝而坐,神態安詳。
在這誦經聲中,泰然自若。
正往前走,就見一側一個慘叫的漢子,忽然察覺到了他們,猛然一步來到跟前,伸手一掌打在了那鐵門之上。
只是預想之中的響亮聲音並未傳出,反倒是那漢子的手瞬間腫脹起來。
他疼的倒吸涼氣,然後大聲說道:
「你們……你們救救我,我是西北狂龍阮行天!只要你們救我出去,我就……我就將我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西北狂龍阮行天?
江然看了唐畫意一眼,本以為唐畫意也不可能知道這青國江湖上的高手。
卻沒想到,唐畫意一臉的恍然大悟。
看江然那一臉孤陋寡聞的模樣,便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西北狂龍這是他自己說的,其實是西北狂盜。
「此人乃是縱橫青國西北的一介大盜。
「手段殘忍,武功高強。
「打著的劫富濟貧的旗號,但從未真的接濟過窮人。
「當年在西北結結實實的闖出了不小的名頭,後來卻不知所蹤。
「原來是被關在了這永寧寺地下。 「天天被這佛經所洗禮。」
江然眨了眨眼睛:
「這你都知道?」
「自然知道。」
唐畫意笑著說道:
「雖然這些年的重點,一直都在你的身上。
「但五國之中的各路情報,也都會儘可能的呈現在咱們面前。
「只不過,這些年來咱們分崩離析,情報體系已經和過去不可同日而語,得到的消息,就不如過去那般周全。
「時移世易,很多事情也都不同了。
「否則的話,永寧寺下有這樣的一處所在,咱們也不會不知道。」
江然點了點頭,就不再理會那阮行天。
繼續往前,而這幫人看到江然和唐畫意之後,除了那些已經面目祥和的,大多衝上前來大聲開口求救。
而這幫人哪一個都是有名有姓,曾經縱橫一時的高手。
越走,江然便越是愕然。
最後輕輕嘆了口氣:
「如此看來,永寧寺其實就是一座天牢。
「專門用來關押江湖上那些作姦犯科之輩的。
「否則的話,就憑藉永寧寺這一座寺廟的能耐,如何能夠抓的到這麼多的人?」
「而且他們的內力應該也被控制住了,天天在這裡被這佛經衝擊……也是怪可憐的。」
唐畫意輕輕搖頭,對江然說道:
「要不然咱們把他們都殺了吧,我看的怪不忍心的。」
一個正要衝上來求救的江湖人,聞言頓時臉色一變,當即往後縮了縮。
江然啞然一笑:
「糊塗話,我們和他們無冤無仇,殺他們何來?」
方才那江湖人連連點頭。
就是就是,遠日無怨,近日無仇,莫名其妙的何至於下此毒手?
這個男的雖然其貌不揚,但卻是個好人啊。
求救之心重燃,正要往前,就聽江然說道:
「畢竟殺了也沒有好處,沒必要浪費那個閑工夫。」
「……」
那江湖人張了張嘴,又往後縮了縮,原來不是因為心善。
而是感覺浪費時間?
這兩個果然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
不過也對……好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唐畫意撇了撇嘴:
「這倒是,伱在青國這邊沒有那塊牌子,把他們弄出去說是你抓的,估計官府都不信。
「瞎折騰確實是沒有什麼意義。」
兩個人一邊說,一遍往前走。
越過了這一重地牢,繼續往下,這裡的誦經之聲更大。
但是牢房卻很少。
零零散散的幾個,有的盤膝而坐,有的弔兒郎當。
那誦經聲對他們來說,不能說沒用,但顯然比上一層的要輕鬆許多。
其中還有一個叼著草棍,晃蕩著腳丫子。
看上去姿態很是輕鬆。
看到江然和唐畫意之後,這幾個人都有些愕然。
就聽那嘴裡叼著草棍的人在這漫天梵音之間,聲音清晰透出:
「好難得,平日里這一層能見到一個活人都很難得。
「這一天晚上竟然來了四個。
「你們兩個是從何而來?」
江然和唐畫意對視一眼,不等開口,就聽一個滿頭赤發的漢子冷笑一聲:
「將死之人何必和他們說這麼多?」
「那可不一定,有本事闖到這裡的,有幾個尋常之輩?
「說不定很快他就要跟咱們做鄰居了。」
嘴裡叼著草棍的男子,笑嘻嘻的看了江然和唐畫意兩個人一眼:
「說說,姓甚名誰,從何而來,所為何來?」
「尊駕姿態這般輕鬆,可見內力不失,如今留在這裡,莫非是心甘情願?」
江然答非所問。
那人也不在意,哼哼了兩聲說道:
「你懂個屁。
「但凡有選擇哪個會心甘情願在這裡苦熬?
「出也出不去,吃喝拉撒都在這一層的牢房之內。
「煩的要死……」
「那為何不出去?」
「出不去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隨手一掰,鐵門頓時被他掰開,他一步走出牢房,背負著雙手在原地踱步:
「你們來的時候應該也見到那誦經窟了吧?
「我告訴你啊,那裡的和尚可不單純只是永寧寺的高手,還有大梵禪院的高手。
「這幫和尚沆瀣一氣弄了一個痛改前非大陣。
「進來的時候他們不管,出去的時候,他們就會出手。
「要不然就是回來痛改前非,要不然就得被他們活活打死。
「咱們這幫人接連闖陣,已經四五次了。
「結果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唐畫意聞言差點沒樂出聲來。
眾人都很詫異的看著唐畫意,聽到這種事情還能笑得出來?
這到底是傻子還是獃子?
江然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唐畫意見此,便對江然說道:
「我只是想到了你方才和那老和尚說的話,他說什麼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現在再聽他們說的話……就感覺很有意思。
「他們不管咱們踏入苦海,但第一次給了機會之後,再想去找那岸頭,這幫和尚就站在岸邊,拿著大棒槌,看誰露頭就砸誰。
「這豈不有趣?」
「……嗯,這麼說來的話,倒也不能怪他們。」
江然笑了笑:
「畢竟人家該說的說了,該勸的勸了。
「還想進來……進來再後悔,想出去……那就晚了。」
「你們還能這般輕鬆的閑聊?」
那叼著草棍的男子詫異的看著江然和唐畫意:
「到底是藝高人膽大,乃是頭有頑疾?
「也罷,讓我來試試!!」
話音至此,他忽然出手。
雙拳交錯,拳影瀰漫當空,掀起陣陣罡風。
江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這拳法有些意思。」
話音落下,一步上前,單手一探。
瞬間便從那密密麻麻的手臂虛影之間穿過。
五指一扣,落在了對方的肩頭。
內力稍微一吐,那人頓時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哎呦,放手放手放手……」
那人疼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認輸認輸,認輸……你確實是有猖狂的資本。」
這一招之間敗下陣來,不僅僅是出手的這個人傻了,周遭幾個看客也是瞠目結舌。
對視一眼之後,眸子里都燃燒起了希望。
就聽一人說道:
「好生厲害,這一抓看似簡單,實際上無跡可尋。
「以招變招,信手拈來,皆為高招。
「這一招我破不了。」
「我連耿千秋都打不過,他一招打敗耿千秋,我更不是對手了。」
「有他的話,說不定能夠破開那痛改前非大陣?」
「倒也難說……」
而江然此時已經放開了那耿千秋。
就見這人揉著自己的肩膀頭子,滿臉震驚的看著江然:
「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幹嘛?
「要救人的話,你想要救誰?
「什麼時候走?咱們跟你一起可好?」
江然聞言沉默了一下,又環視一圈,這才說道:
「這裡只有你們這些人?」
「沒錯。」
耿千秋點了點頭:
「這裡只有咱們……你要找的人,不是咱們這裡的?難道……」
他說到這裡,忽然眉頭緊鎖:
「更下一層,確實是還有一處牢房。
「只是,那裡所關押的,是真正窮凶極惡武功蓋世之輩。
「方才那兩個人就是去了下一層牢房。
「你們……要是也去的話,只怕很難再上來了。
「聽我一句勸,人生百年,為了別人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