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金蟬江然
第430章 金蟬江然
江然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沒有回頭,反倒是低了低頭,似乎是在看腳下的石子。
「你能夠問出這個問題,心中其實就已經有了答案。」
「所以,你才一意要將此人留下?」
長公主冷笑一聲:
「還以為你又見色起意呢。」
「……」
江然嘴角一抽:
「能不能不要總把我看成那種人?」
「那伱是什麼人?」
長公主趁著周圍無人察覺,便輕輕的戳江然的后腰,戳一下問一句:
「說啊,那你是什麼人?
「嗯?快說!」
江然一步踏出,躲開了長公主的魔掌。
長公主還想去追,但這樣一來動作就太過明顯了。
悻悻然的只好作罷。
江然則一路來到了那位小月姑娘的身邊,隨手抓起了她的后脖領子。
就跟提溜小雞仔一樣,將她給拎了起來。
本來她坐在那裡揉腿,一邊揉還一邊不放過洛青衣,在那絮絮叨叨。
江然將她拽起來,後面的話戛然而止不說,一句『救命』也只說了半個字。
就被江然扔給了葉驚雪:
「別讓她搗亂了,不然的話,今天晚上吃的,就不一定是什麼東西了。」
「知道了。」
葉驚雪稍微揉了揉自己的手指頭:
「我還想跟她好好談談心呢。」
「……姐姐,沒必要這樣吧?
「怎麼說大家也都是女人啊,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小月姑娘看到葉驚雪眼神不善,一想到今天一下午趕路的時候,都被她若有似無得招待,雖然不至於特別難過,但是整體而言都是不舒服的。
如今眼瞅著暗戳戳的對自己使手段,就要變成明目張胆了。
她趕緊求饒。
只可惜,這會求饒已經晚了。
江然沒有去理會葉驚雪如何收拾小月姑娘。
倒是想起了中午離去的厲天羽。
不知道他這會又如何了?
找到了白露之後,兩個人又會有什麼樣的後續?
而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忽然感覺有些奇妙。
上輩子他看過一句話,人生就像是一場旅途。
江然發現自己自從踏足江湖以來,也好似是踏入了一場沒有止境的旅途之中。
旅途漫長,身邊也從最開始的一個人,逐漸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有的是想要和江然一起走到終點,也有的是有著自己的目的地。
這當中,還有零零散散的人,誤打誤撞的闖入了江然的路線之中。
待等找到他們原本的運行軌跡時,便會從這輛車上下來,跳到原本的車上,開往最初的目的地。
他想到這裡的時候,目光便禁不住看向了葉驚霜,偶爾也會看一眼長公主。
然後心中便不可遏制的產生了思念。
想念唐畫意,想念唐詩情,還想念遠在京城的顏無雙。
想著想著,就禁不住嘆了口氣。
聲音傳入耳中,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般感懷的時候。
不過,感懷只是片刻。
待等洛青衣將飯食坐好,一眾人等便開始吃喝了起來。
中途,江然又邀請戒妄過來喝酒。
戒妄哭笑不得:
「江施主莫要玩笑。」
出家人哪能喝酒呢?
江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那過來一起吃點東西吧,不吃肉,至少也有一些其他的可以吃喝。」
「不必了。」
戒妄揮舞了一下手裡的果子,輕聲笑道:
「貧僧有這個就可以了。」
江然見此也不再多勸,正要回頭吃自己的飯菜,就聽到一個聲音笑道:
「大梵禪院的和尚,最是無趣。
「肉也不吃,酒也不喝,對於女人,更是退避三舍。
「這樣的人,活著還有什麼趣味?不如死了的好。」
江然隨手撕下一條雞腿,遞給了葉驚霜,笑著說道:
「兄台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誰說我不現身?我這不就已經來了嗎?」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眾人扭頭去看,卻禁不住同時眉頭一皺。
小月姑娘更是驚呼出聲:
「鬼啊!!!「
站在樹叢之下的,不是一個人。
腦殼鋥亮,雙眼圓瞪,眼皮子一眨都不眨,因為那是個木偶。
如今夜幕已經籠罩,漆黑之下,這木偶越發顯得光怪陸離。
而且,這東西能夠口吐人言,豈不是和鬼一樣?
「木頭人,成了精!!」
小月姑娘又補充了一句。
然後一下子就藏到了葉驚雪的身後。
結果被葉驚雪一把就給抓了出來:
「跑我身後做什麼?是想要暗中偷襲我嗎?」
小月姑娘先前偷襲洛青衣的事情,著實是讓人印象深刻。
這種情況下,豈能讓她趁機作亂?
江然則是一笑:
「兄台莫要玩笑,若是過路人,同為天涯淪落人,不如藉此相聚一場。
「若非過路,而是有所目的,也盡可以劃下道來。
「這般戲耍,屬實無趣。」
這話說完之後,一個腦袋就從樹后探出。
這是一個穿著綠色衣服的人。
頭上甚至還戴著綠色的帽子,就連臉上的位置,都有綠布遮擋。
而在那綠布之上,則綉著一個碩大的『木』字。
就聽聲音從那綠布之下傳出:
「你人倒是很好,我確實是路過,對你們沒有惡意。
「就是看到這和尚裝模作樣,心中不爽。
「嗯,我可以過去和你們一起吃點東西嗎?我有銀子的。」
「自然可以。」
江然一笑,然後看向了戒妄和尚:
「大師,眼前的可是百木門的高人?」
「江施主說的沒錯。」
戒妄和尚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好似對這百木門人的話,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開口:
「不過高人也談不上,不過是會一些奇技淫巧的江湖術士而已。」
江然恍然,這大梵禪院多半和百木門的人,不咋對付。
百木門那人一笑,似乎也不在意他的話。
就聽呼啦一聲,站在樹叢之下的木頭人,只一閃的功夫,就已經來到了百木門人的身後。
緊跟著百木門人踏出一步,用一種精妙至極的輕功,瞬間到了江然等人的跟前。
這般發力之法,遠比江然所想還要古怪。
但是當目光落到他的雙腳,這才發現,他腳下穿著的鞋,是木頭做的。
不禁微微一愣,不等開口,那人已經坐在了洛青衣的身邊。
洛青衣今天對一切來路不明的人,都抱有謹慎態度,總感覺他們隨時都會從身上任何位置發射出古里古怪的金針銀針,讓自己一睡就是一下午。
因此,這人坐下之後,他就不動聲色的往邊上挪了挪。
那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在意。
而是抬頭看向江然。
看不清楚這面巾之下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看著江然,只是聲音從下面傳出:
「那我真的吃了啊?」
「請用。」
江然伸臂做引。
那人便取了一塊熟肉送到面巾之下啃了起來。
「你為什麼戴著面巾啊?」
田苗苗的聲音忽然從一側傳來:
「這是百木門人的標誌嗎?」
「是啊。」
面巾之下的聲音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而且,不是所有百木門人,都有資格佩戴『木人面』的,我可是百木門的高手。」
「阿彌陀佛。」
戒妄忽然道了一聲佛號,看向百木門人的眼神,卻戴著一絲絲的憐憫。
百木門人察覺到了他的眼神,冷笑一聲:
「假慈悲。」
江然的眸光在這兩者之間流轉,感覺有點奇怪。
這兩個人說話都很奇怪。
一個說自己是百木門中的高手,卻被和尚用憐憫的眼神看著。
結果又被百木門人說是假慈悲。
這對話都是從何而來?
心中這般思量,就聽到那百木門人笑道:
「兄台,你們這麼一大夥人,這是要去哪裡啊?」
「哦,在下是從秋葉而來的閑人。
「來到青國遊歷江湖。」
他也不擔心這麼說,會讓戒妄挑理,詰問他為什麼說有要事,結果只是為了遊歷江湖?
畢竟江然不可能對一個剛認識的人就掏心掏肺。 應付的話,總是得有的。
這個理由,可以說得過去。
「秋葉啊?」
那百木門人想了一下說道:
「我記得秋葉似乎也有一個專精於機關術的門派。
「手段也是非比尋常……只可惜,我這一生都未曾踏出青國一步。
「不然若是有機會的話,一定會去秋葉討教一番。
「唉……祖宗智慧,傳承至今,竟然逐漸凋零,若是被祖宗知道,豈不是得氣的從棺材里跳出來怒斥我等後繼之人不孝?
「今人哪怕智慧不淺,可想要推陳出新,再創新高,也是難上加難啊。
「看來,將機關術發揚光大這一點,只有依靠我百木門了。」
他說著說著,竟然開始自吹自擂起來了。
戒妄和尚聞言睜開了眼睛,似乎有話想說。
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只當沒聽到。
江然則是一笑:
「在下雖然喜好遊歷,可對機關術卻並不如何了解。
「敢問這位兄台,你方才所用的木人是怎麼回事?為何這般有趣?」
「你也得它有趣?」
百木門人話音至此,忽然一個轉身,現出了被他背在身後的木頭人。
就見那木頭人一張嘴:
「我哪裡有趣?」
小月姑娘嚇得頭髮都快要站起來了,一下子讓開好遠:
「又,又說話了!它還張嘴了,它一定是成精了!!!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菩薩保佑,漫天神佛保佑,斬妖除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江然估摸著,也就是她見識揪到這了。
不然的話,不僅僅是漫天神佛,還得搞個東西合璧。
上到上帝,下到路西法,一個都別想逃,都得被她騷擾一遍。
木頭人頓時哈哈大笑,聲音卻是恢復成了那百木門人的聲音:
「小姑娘難道小時候沒有見過皮影戲嗎?
「原理其實是一樣的,我這木頭人,我自有操控之法。
「讓它張嘴,它就張嘴,讓它閉嘴,它就閉嘴
「然後在它張嘴的時候,我施展腹語術開口,就做出了木頭人在開口說話的假象。」
「啊!」
小月聽得一愣一愣的。
而百木門人此時也轉回頭:
「這木頭人啊,是百木門機關的關鍵。
「名為『木人身』,是每一個百木門人入門之後,都會配備的。
「當然,具體為何關鍵,我卻不能告訴你,這可是百木門立身之本。
「不過像我這樣的百木門高人,木人身對我的作用其實已經不大了。
「但相處久了,也就好似有了感情一樣。
「走到哪裡,都喜歡帶著。
「少了它啊,吃飯吃的不香,睡覺睡得不踏實,就連和女人……哦,這個不跟你們說了,這裡姑娘太多,回頭咱們偷偷說。」
「啊……」
田苗苗納悶:
「為什麼姑娘多,就不能聽啊?」
沒人搭理她。
戒妄此時則忍不住說道:
「百木門近百年來,行事越來越是詭譎。
「只怕長此以往,會踏入魔道之中……
「先前我大梵禪院師叔法明禪師,前往百木門直斥其非。
「看來你們是完全沒有聽進去。
「難道真的不怕,死後無法超生嗎?」
「死後的事情太遠了,還是說說活著的事情吧。
「說來也是古怪哈,人家都研究該怎麼活怎麼活……就你們這些和尚,天天琢磨死後啊,來世啊。
「說的一本正經的,無非就是窺准了,你們說死後,沒人能反駁唄。
「畢竟誰也沒有死過。
「真的死了的,見沒見到六道輪迴,見沒見到地藏尊佛,他也沒本事上來跟咱們細說。
「是非全憑一張嘴,誰有你們這些不留頭髮的會說啊?」
百木門人這張嘴也不容小覷。
戒妄給說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嘆了口氣:
「是真是假,自有佛說。」
「就知道給自己臉上貼金。」
百木門人輕輕搖頭:
「依我看啊,死後的事情太過虛無縹緲,還是想好這輩子應該如何活著才是關鍵。
「我記得沒錯的話,金蟬王朝那邊似乎就有一門絕學,叫個……不聞道氣。
「這門武功練成之後,七老八十都能返老還童。
「雖然攻伐一道,不如我百木門遠矣,但是人家能活啊。
「長生久視,你懂不懂?」
「長生皆是虛妄,肉身皆為皮囊。
「沉淪苦海而不自知……屬實可笑。」
戒妄頭也不抬。
百木門人撇了撇嘴,對江然說道:
「你看看,他們就是這個死樣子。
「說不過你了,就開始在那說虛的。
「實在話一句沒有……知道不,整個大梵禪院前前後後一共得綁上三千六百根繩子,這才能讓它穩穩地坐在山頭上,不然的話,都被他們虛的飄起來了。」
「……」
江然很難不贊同。
戒惡三個和尚怎麼死的?
還不就是在那廢話連篇?
說不過了,就開始扯佛說……佛說沒說江然不知道,反正都是那三張嘴在說。
這一點,確實是令人厭惡。
不過這個時候,江然倒是不好開口贊同。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百木門人再也不想和戒妄說話,戒妄自然也沒有興趣和他閑談。
兩個門派雖然前不久還在延虛城合作過,這會就差沒跳起來拍對方腦瓜殼。
照這般看來,這青國江湖,顯然也不是鐵板一塊。
而在此時,那百木門人忽然抬頭看了看,詫異的問江然:
「你們還有仇家?」
江然搖頭:
「咱們初來乍到,哪裡有仇家?
「如果有人想要對咱們不利的話……」
他說著,看向了小月姑娘。
小月姑娘一愣,她武功低微,根本就不知道江然和那百木門人在說什麼。
就見江然一笑:
「那多半是這個小姑娘招惹來的。」
「哦?小姑娘難道大有身份?」
百木門人有些好奇。
江然則說道:
「她說自己是秋葉公主。」
這話一出口,小月姑娘使勁的怒視江然。
這話怎麼可以隨便亂說?
江然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今天她自己不就在隨便亂說嗎?
自己說了有何不可?
百木門人恍然大悟,然後就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秋葉公主怎麼會是這麼乾巴的一個小姑娘?」
「我到底哪裡乾巴啊?」
小月姑娘很是惱怒,怎麼一個個的都說自己乾巴?
百木門人這位則是一笑,沒有回答小月姑娘,而是對江然說道:
「吃了兄台一頓飯,不能沒有點表示。
「既然有人心懷惡意而來,那在下就幫你打發了他們,也算是報答這一飯之恩,如何?」
「好啊。」
江然點了點頭:
「多謝兄台。」
「小事小事。」
那百木門人擺手一笑,話音落下,就見他凌空而起,緊跟著身後的木頭人就跟活了過來一樣,掙扎著從他背後跳了下來,一閃身,就已經沒入林中。
緊跟著就聽到一聲驚疑,然後砰的一聲響。
一道人影就已經從樹叢后被打了出來。
木人身得意洋洋的站在那人身上。
兩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兩把刀。
刀鋒一轉,正要狠下毒手。
就見一隻手忽然從暗處伸了出來,一把攥住了木人身的腦袋:
「有趣,這就是百木門的木人身嗎?」
這隻手力道極大,木人身被他提了起來,任憑那百木門人如何操控,竟然都無法掙脫。
聲音之中也略顯驚訝:
「來者何人?」
低沉的聲音自暗處響起:
「金蟬……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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