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第275章 遭遇

  第275章 遭遇

  霜雪姊妹二人,並稱為葉氏雙姝。


  可見這兩個人武功,縱然是有高有低,也應該相差不會太大。


  葉驚雪若是超越其姐姐這麼多,雙姝便不會是雙姝,而是一枝獨秀。


  江然的疑心便是由此而來。


  先前他一直沒有去弄清楚這件事情,如今卻是到了不能不弄清楚的時候。


  葉驚雪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江然和唐畫意兩個人一眼:

  「也好,既然是要開誠布公,那我就告訴你們想知道的。


  「我對你們的疑問,也希望你們能夠如實回答。」


  「對我們的……疑問?」


  唐畫意哼了一聲:

  「你對我們有什麼疑問?」


  「那可太多了。」


  葉驚雪狠狠地瞪了唐畫意一眼。


  唐畫意撇了撇嘴,光是看這表情,就能猜到葉驚雪在疑問些什麼。


  江然輕輕點頭:


  「好,打開天窗說亮話,那你先說吧。」


  「我的武功……是得自於我恩師。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我慢慢跟你們說吧……」


  葉驚雪輕輕出了口氣:

  「姐姐當年被送到了流雲劍派。


  「而我,爹爹是想將我送到一位至交好友的門下習武。


  「只是那位卻有所顧慮,不願意收我為徒,最後讓我拜入了他夫人的門下。


  「因此,我的恩師便成了『浣花劍』柳飄零。」


  「浣花劍柳飄零?」


  唐畫意微微一愣:

  「原來是她……這麼說來,你爹的那位至交好友是北道奇俠易蒼暝?」


  「北道奇俠?」


  江然有些疑惑。


  「金蟬以『狄水』為線,劃分南北兩道。


  「如今咱們身處之地,就算是在北道所在了。」


  唐畫意給他解釋:「而這北道奇俠易蒼暝,名頭真可謂是不小。據聞此人嫉惡如仇,奔走於江湖,誅殺過許多於江湖上為非作歹之輩。


  「更有人說,此人風光霽月,一切所行只為了心頭義理所在,不求絲毫功名利祿。


  「因此江湖上名氣極大。」


  葉驚雪奇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竟然不知道?」


  她本以為自己說出這個名字,江然立刻就能知道。


  卻不知道,江然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在惡補的是江湖上的邪魔外道。


  可哪怕如此,現如今都不能跳出來一個就認識一個。


  更何況這些還不一定能不能有交集的正道中人。


  江然對他們根本就沒興趣,又哪裡能夠知道他們的名頭?


  「這人向來孤陋寡聞,你不要在意。」


  唐畫意擺了擺手,示意葉驚雪莫要大驚小怪:「不過,如果你是易蒼暝的夫人浣花劍柳飄零的弟子,倒是能夠解釋你為何有這般見識了……」


  當時江然施展縱意流光訣,就被葉驚雪一眼認出。


  說這輕功和那白夕朝好像。


  唐畫意就很驚訝,葉驚雪一個大姑娘為何會知道淫賊白夕朝的輕功?

  而如果她和易蒼暝有這樣的一層關係,那就不奇怪了。


  昔年易蒼暝也曾經追殺過白夕朝。


  只可惜,白夕朝的縱意流光訣快的無與倫比,易蒼暝追不上他,憑著一股氣,足足追了七七四十九天,還是讓其給跑了。


  這回來之後,自然免不了跟家裡的孩子說說。


  葉驚雪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地抿了一口:

  「是啊,自我跟在恩師座下習武,便長了好大的見識。


  「師丈學究天人,對我更是宛如親子……雖然昔年他未曾親自收我為徒,這些年也是對我悉心教導。


  「我一直視其為父……」


  葉驚雪說到此處,面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


  江然和唐畫意對視了一眼,同時微微蹙眉,這個語氣可不太對勁。


  就聽葉驚雪輕聲說道:

  「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親自熬藥為我打熬身體。


  「我修鍊玄功突破關口的危機之時,更是跟師父一起,為我護法直至天明。


  「哪怕到了現在,每日一碗洗髓湯也是慣例,他不在的時候,就囑咐師父按照他留下的藥方為我熬藥,他在的時候,都是他親自給我做……


  「我對他,一直好生感激,心中暗暗發誓,將來定要座前盡孝,侍奉他們二老。


  「一直到……一直到我救了一個人。」


  那個時節,紅楓山莊的事情尚未發生。


  葉驚雪本是在山上練劍,卻發現,日常練劍之處,忽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奄奄一息,不僅僅有傷,還身中奇毒。


  葉驚雪雖然不知道此人是誰,但是既然落到了面前,總不能放任一個人就這般死去。


  而那會她師父和師丈都不在家中,她便只好將人帶回了住處,想辦法幫他療傷。


  「說起來,我其實也未曾幫他做些什麼。


  「只是將他潰爛的血肉挖去,敷上了止血生肌的藥膏。


  「又找了一些解毒丹藥,也不知道是否對症,就給他餵了進去。


  「結果,只是轉一日,那人便醒了過來。」


  葉驚雪說到此處的時候,江然便揚了揚眉。


  感覺她救的這個人絕不簡單。


  根據葉驚雪的描述,此人傷勢極重,卻能夠這般輕易醒來,那說明葉驚雪這些或者對症,或者不對症的葯,全都被此人徹底吸收乾淨了。


  尋常人用藥,絕不可能如他這般。


  總是會有耗損,縱然是靈丹妙藥吃下去,真正能夠作用於身體的,也不過十之一二罷了。


  想來此人是內功深厚,因此促進藥力,這才能夠醒來極快。


  「見到那人醒來之後,我便很是高興。


  「不過對他我還是心存警惕的,畢竟他來路不明,身受重傷,還不知道是被什麼人打的。


  「萬一是被正道高手圍攻的邪魔外道,那會只有我一個人……只怕要遭。」


  葉驚雪說到此處,苦笑一聲:

  「卻沒想到,我那一臉警惕之色,倒是引起那人譏笑。


  「然後他跟我說了一句話。


  「他跟我說:『你一個將死之人,難道還怕死不成?』。」


  「將死之人……」


  江然眉頭微微一挑:

  「他說你是將死之人?」


  「我當時也以為自己聽錯了。」


  葉驚雪嘆了口氣:

  「我也重新問了一遍。


  「那人卻只是看了我一眼,說,原來你不知道。


  「然後我再問他什麼,他都不作答了。


  「我當時心頭有氣,感覺這人莫名其妙。


  「我救他性命,他不感激也就罷了,竟然還對我這般冷言冷語,說我是將死之人,就不想理會他了,可是看著他身上的傷勢,又不忍心趕他走。


  「就想著,大不了不去管他,餓他兩天,出一口惡氣再說。


  「我這麼想的,也就是這麼做的,結果,那兩天那人始終未曾喚我一次。


  「我心中擔憂他會不會被我活活餓死在家中。


  「到底忍不住去看了他一眼,結果發現,他一直都在房間之中打坐。


  「這兩日時光一轉,他的傷勢竟然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


  「我心頭驚異於此人武功,那人卻已經睜開了眼睛。


  「開始跟我說話……只是他言辭冰冷,說出來的好話,也不像是好話了。


  「他說:小丫頭,你被人算計,自小被養成了丹藥。如今體內寶血已成,不日之間便有可能被人放血煉丹,朝不保夕,生死難料。


  「你救我性命,我不忍你這般死去。


  「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要是不要?」


  葉驚雪語氣平淡,江然則微微蹙眉。


  他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


  「什麼機會?」


  葉驚雪聞言看了江然一眼:

  「你不覺得,他是在撒謊騙我?」


  「覺得。」


  江然點了點頭:


  「但是,他沒有這樣做的理由,除非,他從被你救下就一直都在布局,為的就是這一刻動搖你。


  「可僅從你目前所說的這些來看,我無法進行精準的判斷。


  「甚至……只能選擇相信一部分可能。」


  葉驚雪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你比我冷靜許多……我當時只覺得憤怒。 「在我看來,他這話完全莫名其妙,更是不知所云。


  「索性就以他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為由,趕他離開。


  「那人聽我這麼說,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件東西給我,並且說,如果有朝一日,我尚且有命知道真相。


  「可以帶著這件東西去找他。


  「到時候自然會給我一條活路。」


  「什麼東西?」


  唐畫意問。


  葉驚雪想了一下,說了三個字:


  「無心令。」


  此言一出,江然和唐畫意都是一震:

  「無心鬼府的無心令?」


  葉驚雪點了點頭。


  江然和唐畫意對視一眼,同時眉頭緊鎖。


  因為他們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紅楓山莊對付釋平章一役之中,釋平章曾經說過,他們在天上闕右尊棄天月的安排之下,聯合了諸多高手,埋伏了一個人……


  便是那無心鬼府的主人。


  此役極為慘烈,連同釋平章在內,他們串聯了二十二位高手,聯手對付無心府主。


  結果,死了十九個人,以這十九個人的性命為代價,也只是在那無心府主的身上留下了一掌。


  這一點,倒是跟葉驚雪的話對不上。


  可若是天上闕其後還有後手……此人又經歷許多折騰,也未必不會身受重傷!


  想到此處,江然不禁問道:

  「你救下那人,形貌如何?」


  「恩?」


  葉驚雪看了他一眼,眉頭微蹙的說道:

  「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子……眼神冷淡,語氣疏離,好似不是一個活在人間的人,而是一個遊盪於世間的遊魂。」


  「女人?」


  江然一呆,聽葉驚雪說了這許多,還以為這是一個男子。


  結果,竟然是一個女人?

  若是如此的話,那多半就不能是無心鬼府的府主了。


  至少從先前許多痕迹來看,這無心府主都是一個男子。


  而且,雙眸蒼白,帶著一張鬼面具……


  雖然面具可以遮掩容貌,但身材是遮掩不住的。


  若無心鬼府的府主是個女子,光戴著一個面具,這是藏不住的。


  「沒錯。」


  葉驚雪點了點頭:「若是男子的話,我又豈能隨隨便便往回帶?」


  「那你……接著說吧。」


  江然將心頭疑惑暫且壓下。


  葉驚雪瞥了他兩眼,好似在埋怨他這般打斷,害得自己都忘了講到了何處。


  稍微琢磨了一下之後,這才說道:


  「當時我看到無心令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確實是救錯了人。


  「更是憤然拔劍,說她是江湖敗類,想要為武林除害。


  「只是那人武功之高,遠在我想象之外,我尚且未曾看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手中長劍就已經不翼而飛。


  「那人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到了我的背後。


  「她跟我說,敢對她拔劍相向,第一次念我無知,更有救命之恩在,因此就不計較了。再有下次,定斬不饒。


  「然後將那無心令放在了桌子上,又跟我說;『世間善惡黑白,從不是那般簡單,所謂魔教尚且有拯救蒼生之徒,所謂正道,又豈能沒有枉殺無辜之人?』


  「說完之後,她便揚長而去。


  「自此,我就未曾再見過她。


  「只是我心中屬實後悔救她,至於她留下的那一塊無心令,我也早就扔到了山崖之下。


  「又過了幾日之後,我師父和師丈回來,我就將這件事情跟他們說了。


  「他們倒是安慰了我兩句……只是如今想來,師丈當時的表情,其實有些嚇人的。


  「只可惜,我當時並未於此深思。


  「如此,又過了一段時日之後,紅楓山莊的事情傳來。


  「我心中悲慟,師父就讓我下山去尋姐姐……師丈卻攔住了我,不讓我輕易涉險。


  「並且說,這當中不僅僅有無心鬼府以及童萬里,還有更多隱藏於水面之下的玄機。


  「我那會縱然是下了山,也找不到仇人的。


  「我沒有辦法反駁師丈,只能暫且留下。


  「結果……兩日之後,晚上的一杯茶喝完,我就人事不省了。


  「再睜開雙眼,卻是躺在一張床上,手足被綁,師丈坐在不遠處,正在磨刀。


  「原來,全都被那個人說中了。


  「我就是我師丈養的一枚人丹。


  「這些年來,每天一碗洗髓湯,不住的改變我的體質。我體內的血液,擁有著極強的藥效。


  「可以讓我的師丈,藉此煉成丹藥,助長功力。」


  葉驚雪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到此處的時候,嘴角竟然是帶著笑意的。


  只是這份笑容,卻滿是譏諷。


  「然後呢?」


  唐畫意低聲問道。


  「是師父救了我……」


  葉驚雪喝了一口茶,壓下了心頭紛亂:


  「師父忽然出現,偷襲了師丈,將他打昏過去。


  「然後解開了我的穴道和束縛,為我取來了行囊和劍,讓我趕緊跟她離開下山去找我姐姐。


  「她跟我說,師丈武功高強,很快就會醒過來。


  「雖然知道他已經入了魔道,但到底夫妻一場,情深義重,不忍殺他。


  「只能趕緊脫離險境。


  「我當時已經慌了神……終究是自小被他們呵護於羽翼之下。


  「視之如父如母的師父師丈忽然變了個模樣,我便只覺得好似是天都塌了。


  「茫然無措的跟在師父身後。


  「結果,師丈醒來的遠比想象之中的還要快。


  「口口聲聲要讓師父將我交出來,他們夫妻情深,今夜之事可以只當沒有發生過。


  「我聽得又驚又怕,好在師父始終未曾將我交出。


  「反倒是出劍和師丈打了起來。


  「這一番纏鬥,慘烈至極。師丈的武功本就在師父之上,而師丈口中說著有情,實則出手根本無情,反倒是師父處處念及舊情,終究棋差一著,被師丈打成了重傷。


  「們師徒二人被逼迫到了懸崖邊上。


  「最後,萬般無奈之下,我師父帶著我……跳了懸崖。」


  聽到這裡,江然總算是鬆了口氣。


  跳崖不死論。


  葉驚雪能夠好好的坐在這裡,就已經說明這個論證是正確的。


  不過,付出的代價卻很大。


  「師父用性命護住我,我得以倖免,師父卻……待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正躺在一處山洞之中。


  「身上疼痛,斷了幾根骨頭。


  「但是跟師父相比,卻算不得什麼了。


  「她失去了一腿一臂,周身上下更是鮮血淋漓,傷口的血液都已經乾涸,卻強撐著不死……


  「等我醒來之後,她跟我說……她和師丈年輕的時候,曾經參與過五國亂戰,為金蟬出一把力。


  「卻沒想到,於戰場之上,竟然發現了魔教蹤跡。


  「師丈那會確實是嫉惡如仇,和師父一起,剷除那魔教妖人。


  「結果,從他的身上得到了一張以人為畜,豢養人丹的邪門法子。


  「師父以為,這法子當時已經被他們給毀了,卻沒想到,師丈竟然一直留著。


  「她也是聽到我救下那人跟我說的那些話,這才想到了這個可能。


  「而當紅楓山莊的事情發生之後,師父就知道,師丈估摸著會對我動手,這才鼓動我下山。


  「結果,還是被師丈攔了下來。


  「方才有了這一切遭遇。


  「師父說,為人師者,未能護住弟子,是她無能。


  「如今她身受重傷,必死無疑……只想臨死之前,再盡為師者的一份心意。


  「然後,她……叫我調運內力。


  「我到了那會方才知道,原來她已經趁著我昏迷不醒的時候,將一身內力……盡數灌入我的體內。


  「我們所修,本就同出一門,恩師一身苦修數十年的功力,我竟然是一點都未曾浪費,盡數納入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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