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第154章 惜字如金

  第154章 惜字如金

  這一夜江然都沒讓唐畫意好好休息。


  他問了很多的東西。


  有些唐畫意直接告訴了江然。


  例如為什麼想到可以利用飛雲寨的事情,讓唐畫意接近江然。


  這是因為飛雲寨在天上闕的威懾之下,必然會對蒼州府動手。


  而那會江然也必然會因為唐家的事情,暫且不會從蒼州府離開,一旦彼此陷入糾葛,那蒼州英雄會就是『厲天心』和江然認識的最好時機。


  在這之前,『厲天心』則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確立一個明確的人設。


  一個有些冷傲,並且直愣愣的江湖客。


  他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抓人,而是為了調查血鼎真經這一門十八天魔錄。


  一旦跟江然接觸之後,她也負責潛移默化的讓江然對魔教有些不同的印象。


  不至於一見面就喊打喊殺。


  她進了飛雲寨,被人『拷打』一日。


  那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


  只是飛雲寨的人,乃至於洛青衣他們自己認為,她被拷打了一日而已。


  真相便如同江然所說,憑藉她魔教善於蠱惑之能,她只是在那牢房之內,看了一日笑話。


  最後才自己下手,把自己給弄的皮青臉腫,這才脫身而去。


  這也是為什麼,江然此後見到她的時候,她衣衫完好,沒有半分血痕,卻鼻青臉腫的原因。


  本來的計劃是脫身之後,混入蒼州英雄會,揭發飛雲寨李飛雲修鍊魔功的事情,從而嶄露頭角。


  結果就見到了江然。


  大化神刀也是在那會第一次使用。


  當時她對這門刀法,真的只是初學乍練。


  也因此,其後幾次見她出手,江然都發現,她的刀法一日千里。


  那是因為……她本就是初初入門。


  又有這絕頂天資傍身,自然是突飛猛進。


  不僅如此,他們給『厲天心』這個人還按排了一個『不能說』的人設,讓人覺得他跟魔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對他們那深刻的了解,也就不至於無的放矢。


  這一點,則是為了讓江然更了解魔教,從而改善他對魔教的印象。


  也算得上是,煞費苦心了。


  蒼州府的事情結束之後,唐畫意先行離去,卻其實並未走遠。


  始終都在關注江然。


  她身為魔教妖人,自然是有些非凡本領,以至於那會的江然想要發現她還是頗為不易。


  這才有了之後左道庄深夜集會,再見『厲天心』的『巧合』。


  也是自那之後,『厲天心』便沒有真的跟江然分開過。


  只因江然和陽月二君一戰之後,唐畫意發現他越發的深不可測。


  過去的那般行徑再做的話,只怕會弄巧成拙。


  其後,江然詢問她那天機斗轉大移形法的詳情。


  她也如實相告。


  這門武功正是大先生所說的,能夠改變自身模樣的神功之一。


  並且同樣出自於十八天魔錄。


  乃是魔教最頂尖的絕學。


  雖然做不到無中生有,讓一個女子徹底變成男子。


  可是改變體型外貌,卻是輕而易舉。


  如果江然不是修鍊了造化正心經,再配合唐畫意本身的手段,那真就是欺神騙鬼,任誰也無法看穿她的真面目。


  此前她也一直隱藏的很好。


  可惜,鬼王宮一行,到底是擊穿了她心頭軟肋。


  以至於在被鬼廚子一嚇之後,動用了本身的絕學。


  她讓鬼廚子自己吃了自己,又讓品心酒樓里的那些人自相殘殺。


  後來坐在酒樓跟前後悔自己沒沉住氣的當口,玉王爺又出來搗亂,這便有了玉王爺跑到勾魂賭坊,自己扭了自己脖子的一幕。


  其實她那會多少已經有點破罐子破摔了。


  因為江然先前本就已經多多少少對她起疑,鬼王宮內她那般行為,更是自曝無疑。


  同樣也是因為如此,今天江然叫破了她的身份,她也沒有繼續偽裝下去。


  至於紅楓山莊她跟張知畫到底說了什麼之類的小事,江然也就沒有細問。


  不過卻也解釋了,為什麼『厲天心』這麼不待見張知畫。


  畢竟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很正常的女人,怎麼可能接受另外一個女人對她示愛?

  當然……唐畫意到底算不算得上正常,這一點尚且有待商榷。


  除了這些問題之外,江然也問了許多關於唐詩情的事情。


  可除了唐詩情如今極有可能也在錦陽府這一點外,其他的唐畫意全都緘口不言。


  或者顧左右而言他,或者兩手一攤,一副任憑江然為所欲為的模樣。


  這般無賴行徑,江然倒也真不好說就將她如何了。


  而行走江湖至今,雖然跟這魔教相處不多。


  但是從各個角度來看,老酒鬼和他們確實不是一般的關係。


  唐畫意說他和唐詩情的親事,是為了救他的性命。


  江然發現自己竟然也無法反駁。


  這當中,確實是存在著極大的可能性的。


  否則的話,老酒鬼明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何至於再折騰這一趟?

  只是這些問題,想要找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最好還是等找到了唐詩情和老酒鬼,讓他們親自給自己解釋才好。


  至於唐畫意……現如今他們關係說起來還真的頗為複雜,千絲萬縷的,江然也不好真的給她動用手段。


  這件事情,便也就暫且這樣了。


  不過只要將她控制在手裡,不怕最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便如此,一夜過去。


  轉日清晨江然去了一趟縣衙。


  回來的時候,又拿到了不少的賞銀。


  現如今他真的覺得,這個捉刀令實在是個好東西。


  此令一出,他說拿到的人頭是誰的,那就是誰的。


  實在是方便太多。


  回到客棧,就發現唐畫意就跟個沒事人一樣。


  仍舊以天機斗轉大移形法,將自己的容貌恢復到了『厲天心』的模樣。


  正坐在桌前一邊喝茶,一邊跟大先生和洛青衣閑聊。


  阮玉青不在大堂之內,想來是在房間休息。


  江然讓洛青衣將阮玉青叫了下來。


  然後拿出了銀票,當場開始分贓。


  阮玉青第一次見到這個場面,連忙擺手:


  「不用不用,我身上的銀子夠花了。」


  「不要白不要,別給他省啊,他有的是錢。」


  唐畫意將銀票搶了過來,放到了阮玉青的跟前。


  然後自己又要去拿,結果被江然在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唐畫意獃獃的看著江然:


  「你幹嘛?」


  「自己出了多少力氣,自己心中沒數嗎?」


  江然白了她一眼:「這裡面的錢,你好意思拿?」


  「我……」


  唐畫意想了一下,發現除了在阻攔那些被失魂蠱控制的『惡鬼』時出了手,其他的時候完全沒有。


  鬼廚子和玉王爺雖然都是她殺的,可問題是……那兩個人不值錢啊。


  最後也只能撇了撇嘴,抱著一盤花生米使勁的吃。


  她這會也想開了,反正江然不會讓她死。


  下毒無非是不想讓她跑掉而已,那就坦然一些,該吃吃該喝喝。


  反正她跟著江然的目的,一個是護他周全,一個是監視他不要拈花惹草。


  關於後者,過去她還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如今這一層身份被戳破之後,便再也沒有了顧忌,不需要如同先前那般隱忍。


  該說的時候,就使勁說,只要不被別人聽到就好。


  這般想來,反而是比過去方便了不少。


  跟洛青衣還有阮玉青分完了錢,江然便也跟著吃喝起來。


  飯剛吃到一半,就聽到門外傳來了嘩然之聲。


  「你到底要幹什麼?」


  就聽店小二扯子嗓子喊道。


  順著聲音去看,只見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漢子,正站在門前,正正好好的擋在了客棧門口。


  既不進來,也不讓開。


  以至於往來客人都得繞路。


  店小二剛才看到了,感覺這不是回事,就上前招呼。


  詢問他打尖還是住店,結果這人還是一語不發。


  店小二見此也有點惱了。


  這才怒而出聲詢問。


  只是這人對於店小二的話,也是充耳不聞,好像跟本就沒有聽到一樣。


  店小二拍了拍巴掌:


  「好好好,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潑皮無賴。


  「有本事,伱就在這等著!」


  說完之後,轉身就衝進了客棧之內。


  不過片刻,再出來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一群人。


  江然一看,差點樂了。


  后廚做飯,砍柴的,洗菜的,刷碗的約摸著都被他領了出來。


  還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大娘,多半是給客房清洗被褥的。


  一伙人里,最兇惡的也就是一個肥頭大耳,提著馬頭菜刀廚子了。 「就是他!」


  店小二拿手點指,好像是一個受到了欺負,找到家長當靠山的小孩子。


  這場面倒是不太常見。


  江然等人都忘了吃飯,目不轉睛的看著。


  大先生則是連連搖頭,有些哭笑不得。


  那漢子也沒有抬頭,對這話還是充耳不聞。


  廚子見此獰笑一聲:

  「哪裡來的潑皮,敢來咱家客棧撒野。


  「十里八鄉的,你不打聽打聽我老李是什麼人?


  「當年我可是在山寨里當過廚子,這一口馬頭菜刀跟了我十幾年,剁過牛羊豬,也剁過活人!


  「小子,你現在離去,尚且罷了。


  「再不走,且看看你的腦袋硬,還是我的刀口鋒!」


  眾人聞言,頓時都是精神一振。


  這是擼胳膊挽袖子要瞪眼宰活人啊。


  只是那漢子仍舊不為所動。


  李廚子眉頭緊鎖,環顧左右,一時之間有點下不來台。


  當即嘿了一聲:

  「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且看俺老李的本事!!」


  說完之後,先發一聲喊。


  緊跟著提步上前,閉著眼睛,就劈了一刀。


  這一刀屬實是一言難盡。


  沒有章法,沒有內力,準頭全然不在,刀至半途,還後悔了,刀刃往回拉,手腕隱隱發抖,似乎要掌握不住。


  就聽一聲驚呼。


  李廚子連忙睜開雙眼。


  結果感覺手裡空空如也,連忙環目四顧:


  「我,我刀呢?」


  「李叔李叔,你的刀,在他手裡呢。」


  店小二連忙提醒。


  李廚子一回頭,果然就見到跟了自己十幾年,劈過活人的馬頭菜刀,正在那漢子手裡。


  「你……你還給我!」


  李廚子連忙開口。


  就見那漢子凝望著手裡的這把刀,沉默了一下之後,隨手在刀身之上一抹一彈。


  嘩啦一聲,一面磨得鋒利至極的菜刀,直接就給他彈成了滿地碎渣。


  「這……」


  李廚子整個人都麻了,腿一軟,差點給跪下。


  圍觀看熱鬧的也都愣了。


  這可不是潑皮無賴,這明顯是江湖好手。


  「好本事啊。」


  阮玉青眉頭微蹙:「這人內勁剛猛,方才伸手在菜刀上一抹,內力已經將那刀刃震碎。其後屈指一彈,這才徹底破開。」


  「跟阮姑娘相比,如何?」


  江然隨口問道。


  阮玉青搖了搖頭:

  「我水月劍派內力以陰柔為主,跟他這剛猛內力並非一路。


  「所以,他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我能做到的事情,他也未必可以做到。」


  江然點了點頭,明白了阮玉青的意思。


  此時店小二等人全都懵了:

  「這……這……那你,那你就站在這裡好了,咱們,咱們不管你了。」


  「我……」


  那人沉吟了一下,方才緩緩開口:


  「等人。」


  「等人?」


  店小二呆了呆,又連忙點頭:


  「原來如此,您老人家慢慢等,或者,要不先進來等?我給您拿一壺好酒,讓李叔給你顛兩個好菜,您邊吃邊喝邊等如何?」


  那人沉默了一下,吐出了一個字:


  「窮。」


  「……啊?」


  店小二開始還沒明白,反應過來之後,連忙笑道:


  「沒事沒事,我請您。」


  那漢子聞言搖了搖頭,想了一下,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阮玉青見此,眉頭微蹙之餘,忽然福至心靈:

  「此人難道是……惜字如金滿盛名?」


  說完之後,她看向了大先生。


  就見大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掏出了冊子和毛筆,正奮筆疾書。


  想要湊過去看看他寫了些什麼,大先生趕緊用胳膊擋住:


  「不可看,不可看!天機不可泄露!」


  「……」


  阮玉青一陣無語。


  江然則若有所思的說道:


  「你們說,他會不會是在等我?」


  唐畫意連連點頭:

  「自然是在等你。」


  阮玉青聞言便看了一眼江然身後的焦尾琴,嘆了口氣:


  「沒想到,連這惜字如金都為了焦尾跑到了這裡。」


  洛青衣則嘩啦一下站了起來:

  「我將他趕走。」


  說完之後,直接往客棧外走去,來到那滿盛名跟前。


  滿盛名抬頭看他,四目相對就聽洛青衣說道:

  「客棧門前等人,人家還做不做買賣了?休要仗著有幾分本事,就小看了天下人。


  「讓開!」


  滿盛名搖頭:「不!」


  他還真的是惜字如金,能說一個字就絕對不說兩個字。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洛青衣哼了一聲,單拳一握,倏然送出。


  空氣之中頓時發出一聲爆響。


  滿盛名抬頭看了一眼,眼睛里微微一亮:

  「【大象神拳】!?」


  他這是第一次說了四個字,下一刻也跟著一拳打出。


  雙拳一觸,頓時發出砰地一聲響。


  洛青衣臉色微微一變,蹬蹬蹬連退三步,最後一步落下,直接踩碎了門前的一塊青磚。


  滿盛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拳頭,眉頭微蹙:


  「不精。」


  洛青衣本是驚異於此人的武功,此時聞言,卻是勃然:

  「你是說我,學藝不精?」


  「對。」


  滿盛名點了點頭,似乎又想說什麼,最後猶豫了一下,又閉上了嘴。


  「豈有此理!」


  洛青衣怒極而笑,幾步上前,雙拳頓時給舞的好似有千百虛影。


  滿盛名抬頭看去,只覺得洛青衣的拳法好似大浪潮汐,漫天遍野,滔滔不絕。


  卻是一步不退,右手一翻,猛然一探。


  下一刻,就聽啪的一聲。


  他手掌竟然穿過了重重虛影,一把抓住了洛青衣的手腕,身形一轉,將洛青衣直接抓了起來,於當場轉了一圈,重新扔到了客棧之中。


  洛青衣這一次重心不穩,接連後退七八步,這才勉強站立。


  一時之間臉上青一塊,白一塊。


  就聽那滿盛名說道:


  「太差。」


  洛青衣本就臉色難看,此時聞言更是勃然大怒:

  「士可殺,不可辱!!」


  言罷便要衝上前去,跟這滿盛名拼了。


  就聽江然的聲音傳來:

  「且住。」


  洛青衣這才恢復了理智。


  回頭看了江然一眼,又看了看門前的滿盛名,深吸了口氣,抱了抱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江然則笑著看向了滿盛名:

  「這位兄台,此行前來是為了等人?」


  「……對。」


  滿盛名點了點頭。


  江然則問道:

  「那不知道,你等的人是誰?」


  「你。」


  滿盛名沒有絲毫隱瞞,雖然惜字如金,能說一個字就絕對不說兩個字。


  但是這直言不諱,倒是意外的坦誠。


  「等我?你我素不相識,等我作甚?」


  「……挑戰。」


  滿盛名看向江然身後,抱了抱拳:


  「贏……焦尾!」


  「那我要是不答應呢?」


  江然有些好奇。


  滿盛名頓時滿面愕然,慌忙問道:


  「不……不不不……不答應?為……為……為…………為什麼?」


  江然等人同時一愣。


  算是明白了,這人為什麼叫惜字如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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