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121章 見面不識
牧南星點了點頭,抬起還未消散的那隻手,指向了最濃烈的光暈處。
「去那吧,你會再次見到她。」
他話音剛落,寧執沒有半分遲疑,追著光暈就去了。
風簌簌的吹過,不知道為什麼,寧執又回頭看了一眼。
戰場的廢墟已經徹底平靜下來,雲穹殿的人不知何時也被帶了進來,此時正輔助這巫鶴送葯。
感受到他的目光,幾人還仰頭朝他招了招手。
「你這次為什麼會幫我?」
寧執走進金光之中,深邃的眼瞳被映照的極為明亮,他看著已然快要徹底消彌的牧南星,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看不清牧南星這個人的動機,就像當時被他的背叛刺得最深一樣。
「牧家的預言術,是為了修仙界。」
牧南星看著他,眼裡帶出似水的溫柔,頓了頓,又道,「我過去從不見物,不過是因為這雙眼睛……能改變命運的軌跡。」
他頓了頓,再次想起了兩個無法窺探命途的人。
一個煉化了天道,而另一個,找到了存活於世的道標。
「我從來看不清你的命途,唯獨這一次,我看到你站在了修仙界這一邊。」
「而我,既善於此道,便要為蒼生搏命。」
說完這句話,牧南星眼神逐漸飄然起來,始終注視著底下的人,恍如隔世。
而與此同時,他的身形在眾人注視下彌散,那些屬於他的記憶,也一併從修士腦中消彌。
無人再知道曾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只是牧家的祠堂,又多了一座無名姓的孤墳。
不與人結緣,不與人命途交匯,然後結束了名為牧南星的短暫的一生。
寧執從另一處落了地,眼前的場景早已變化,他卻垂著眉眼,遲遲沒有動身。
「什麼人?」
從拐角處走出一個穿著月白色錦衣的美貌女子,她手裡還提著螢燈,在看到寧執身形的第一秒就下意識抬起燈照了照。
「你是……」寧執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緩緩靠近了那仙子,故意露出幾分茫然,「這是什麼地方?」
聽到這話,仙子接受良好,主動又用提燈照了照他的周身,猜測道:
「你應當是剛剛飛升的小仙吧,最近天界的指引仙人鬆懈,大抵是把你給忘了。」
「不過你剛飛升也沒有什麼熟人,既然長的這麼好看,要不要也去長明宮試試?」
「那邊對你這樣的美貌小仙可是個好差事。」
說到這裡,那仙子像是評判物品一樣的眼光再次掃了過來。
寧執克制住想要挖下她眼珠的慾望,聽見這話,像是個真正絲毫不知的小仙一樣,主動往下詢問:「長明宮,那是個什麼地方?」
「是……」
叮噹一聲。
突然敲響的鈴鐺打斷了仙子的描述,她扯著寧執避了避,絲毫沒察覺後者悄悄縮了手,指著遠去的駕攆說道:「那些都是去長明宮的。」
寧執扭頭,正好看見幾隻羽翼蓬鬆的大鳥帶著駕攆飛入了雲層。
旁邊的仙子嘖嘖有聲,說不出是感嘆更多還是羨慕更多:「那些都是天界久負盛名的美人,就連祈玉上神都主動自薦過。」
寧執收回目光,不動聲色的開始套話:「那長明宮可真是個好去處,就是不知道裡面的主人……」
「那位……可不能隨意提起。」
仙子這時候卻又諱莫如深,無論怎麼打探都不肯再說一言半語了。
寧執半跟著她,藏起來的目光卻把遇見的一切盡收眼底。
如果這是所謂的過去……那麼飛升上界的可能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難怪,就連老天追著堆修為的寧珏,最後也只落了個修仙界第一天才的虛名。
「到了。」
提燈仙子敲了敲緊閉的殿門,不消片刻,就成功把寧執引薦了上去。
「這皮相,倒是不錯,」高坐上位的女子細細欣賞寧執的臉,觸及到他一身素白,這才皺了皺眉,「給他找件合適的衣服換上。」
「今夜就送去長明宮。」
從頭到尾都還一句話沒說的寧執:「……」
他看著突然忙碌起來的宮殿,平靜的接受了自己將要被送過去的現實。
希望長明宮裡的主人識趣些,最好能知道此間天道的下落。
否則,他免不了要做些非常手段。
直到駕攆落地之前,寧執都是這麼想的。
長明宮三個大字鐫刻在精巧的牌匾之上,沿路長著些單薄艷麗的彼岸花,而透過這張門往裡看去……卻儘是些身姿各異的美人。
「那位來了。」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寧執抬起頭,正好對上了那個單手推開殿門的身影。
墨發披肩,頭上歪歪倒倒的帶著金色的頭冠,披著一襲紅色的羽紗,上面還影影綽綽墜著細小的金色翎羽。
緩步揚袖,只掃了一眼圍在院中的人就失去了興緻。
就這些時間不見,她身上那股超脫於此時的氣息更明顯了。
寧執忽而覺得周圍的人都開始不順眼起來,只要一想到他們落在顧梵音身上的慾念,就如同見到了什麼不自量力的骯髒的東西,渾身上下浸滿了殺氣。
他下意識摸出了流明鐲里的骨珠,垂在袖中,緩緩握緊。
「顧梵音,」寧執直接走了進去,像是絲毫看不見周圍人急劇變化的臉色,輕輕勾起了唇角。
「我找了你好久。」
他語氣平淡的敘述,帶著那抹笑,周身氣勢緩和下來,一步一步的走向顧梵音。
顧梵音蹙眉看他,只一句話,就讓他停在了原地。
「你是誰?」
顧梵音似乎真切的為此感到困惑,冷淡的眸子落到他身上,片刻后,像是覺察了什麼,忽然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倚在他頸邊嗅了嗅,然後平淡得出結論: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不理會周圍仙人的愕然,顧梵音極其自然的單手摸上他修長的脖頸,直接往自己面前扣。
寧執沒阻止,只是瞥了周圍的美人們一眼,半真半假的抱怨了一句:「什麼都做完了就把我忘了,顧梵音,你不覺得有些過分么?」
「什麼都做了?」
顧梵音摸向他腰間的手一頓,暗紅的眼眸微垂,不悅的摸走了他身上藏著的匕首,細細摩挲著,忽而又注意到他藏在袖中的手,愣是掰開把裡面的珠子搶了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
「寧執。」
穿著艷麗的少年低眉順眼,垂下的手卻悄悄觸碰著她的皓腕。
有些癢,顧梵音靠近,似乎感受了到什麼,勾起有些古怪的笑。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那不重要,」像是完全沒聽出強捏的委屈腔調,顧梵音抬手就摟了寧執的腰,看也不看默不作聲的眾人,勾了勾唇角,「忘了的東西,就在重溫一遍好了。」
等合上門,徹底隔絕了外面窺探的視線,顧梵音反手把人抵在門上,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暗紅的眸子像是獵食者一般閃著幽光,笑意放縱:「你知不知道……」
「你的命,早就歸屬於我了。」
她還在笑,手上卻毫不留情的割破了指腹。
那點血腥味露出來的一瞬間,寧執徹底的感受到了繫於血脈的束縛。
是蠱蟲。
以她的血為引,若是放縱情緒,他就會根本無法反抗顧梵音的命令。
「你不必如此,」寧執突然抬眼看向她,緩慢的眨了眨眼,刻意壓低了身形靠近,把毫無防備的脖頸湊到她的手邊。
修長又白皙的手落在頸邊,似乎即刻就要掐斷那脆弱的命脈。
寧執神色不變,目光遊離在她身上,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只倒映出了她一人。
「你看,我來找你了。」
寧執輕笑,任由殷紅的血液落在脖頸上,像是滾燙的慾望,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升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