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119章 弱小如蜉蝣
顧梵音並沒有等到寧執的回答,她話音剛落,遠處就跑來一個急匆匆的身影,那人衣袍上沾著數不盡的血,一看到顧梵音就兩眼放光,絲毫不顧及現下是個什麼場景,當即大喊出聲:「梵音仙子!出事了……」
顧梵音看向他,眼神冷的讓人發顫。
「先聽聽他要說什麼吧,」寧執輕笑,這時又變得極其好心起來,「出什麼大事了?」
「是,是之前的秘境——」
「它瘋了!突然出現在那裡,被再次卷進去的人徹底消失了蹤跡,就連我……也是被宗主拚死送出來的。」
「滄瀾宗的?」聽到這話,顧梵音狠狠蹙起了眉,「你確定是之前的那個秘境?」
按理來說,不應該會發生這樣的事。
顧梵音好歹算是煉化了天道,可這麼大的問題發生在此世,她卻毫無所覺。
除非……
除非那個地方,另有另一個天道。
按耐住心理強烈的怪異感,顧梵音看了眼寧執,直接把人拽著往滄瀾宗弟子來的地方去了。
寧執緊跟她的腳步,一邊走,一邊與她十指相扣。
剛準備下山,就遇見了同樣追過來的巫鶴,小藥師喘的厲害,一看到這兩人就急匆匆的開口:「不斷有傷員被抬出來,那些人根本來不及被救!」
「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嗎?」
巫鶴搖搖頭,話語間有些遲疑:「他們似乎是被困在一個古戰場里了……」
「古戰場……」顧梵音迅速想起了那個秘境里不容於世的靈氣,心裡瞬間有了想法,「你去準備些必須的藥丸,優先供給雲穹殿。」
「至於其他的,能發多少下去就發多少下去。」
話音落下,顧梵音就感受到自己煉化天道意識的那一部分有些躁動,她冷眼將其壓制,身上的氣質更加冷厲,卻不見半分驚慌。
她走的極快,巫鶴跟了兩步就放棄了,放在山門口遙望著,眼裡帶著無數的殷切與安心。
兩人不斷往目的地奔去,寧執始終在她身邊,將那句似嘲似諷的話聽了個完全。
顧梵音也絲毫沒有要掩飾自己身份的意思,壓著唇角,毫不避諱寧執,「真是糟糕啊,好歹名義上也是受我庇護的世界……」
寧執心神一動,迅速想清了其中的關竅,這個秘境後面,完完全全藏著無盡的麻煩。
「直接把秘境關閉不好么?」
「哈?你在說什麼話?」顧梵音瞥了他一眼,直接拒絕這個提議,「我像是被人打上門來還忍氣吞聲的人?」
剛以為她被天道意識浸染的寧執:「……」
「啊,也是,」寧執原本拉平的嘴角再次勾了起來,「敢染指梵音的所有物,的確不該被隨意放過呢。」
顧梵音找到位置停下,聽到這話,露出的瞳色更深,摟著寧執的腰,靠在他耳邊冷哼了一句:「你最好記住這句話。」
說完,留在原地的兩人同時感受到了一股極強的吸力,寧執早有準備,只一秒就下意識去拉顧梵音。
然而,他伸出的手撲了個空。
顧梵音,消失了。
一陣不知起於何處的茫然瞬間席捲了他,寧執眼睫微顫,像是被滯留在原地的孤貓,連伸手的力氣都消失了。
他落到地上,剛抬眼便是無數迎面而來的刀光劍影。
「蹭——」
刺過來的銀光被他揮袖擋下,寧執從地上起身,眼裡只剩下空無一物的廢墟。
那陣風揚起來之前,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寧執像是不知情感的殺神,一次次揮袖把朝他擲來的武器掀飛,然後,身上騰起光暗交織不明氣息,逆著軌跡將那些利刃全都反制回去。
他可不是那些神志臨近崩潰的小兵,每一次的反制必定是刀刀見血。
這是戰場,註定了他們會十死無生的戰場。
殘肢斷臂滿地都是,斷掉的箭矢就像那些無力反抗的軀體一樣,被直接垂進了地里。
寧執緩緩從中間走過,眼尾粘上幾分血色,手心成爪,狠狠地掏出了偷襲之人的心臟。
「嘖,」寧執冷嗤,眼瞳極緩的往前望去。
那裡還有幾道更為特別的身影。
在這個戰場上,他們真是弱的可憐。
「寧執——」
有人遙遙的看見了他,眼裡的欣喜還未褪去,就在目睹他此時的狀態之時徹底慘敗。
「魔,魔修……」
那弟子吶吶開口,要不是千秋雪注意,他怕是在失神的第一時間就會被不長眼的刀光割成碎片。
在這個戰場上,他們弱小的甚至連人影都看不清。
「別走神!」
千秋雪艱難格擋比自己都要大的劍影,分明不敵,卻愣是一步都沒退。
快堅持不住了……千秋雪死死攥著劍柄,清晰的聽見了自己骨頭的碎裂聲。
一秒,兩秒,三秒……
千秋雪被湧上的血氣迷了眼,直到身上被壓制的感覺開始平息,她才茫然的眨了眨眼。
還沒說話,沒有聽見耳畔一道極為諷刺的聲音。
「劍修都是這麼傻的么?」
寧執以骨鞭絞住劍影,不僅絲毫不顯狼狽,甚至還能抽出時間說兩句風涼話。
「寧公子……」千秋雪鬆了口氣,趁這時間調息自己體內紊亂的內力,片刻后,眼裡再次恢復了清明。
「那邊還有人,我們……」
「你真當我是什麼好人?」寧執不緊不慢的攪碎劍影,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沒有看到我身上的魔氣么?」
「魔修與你們修仙界,可向來沒什麼互幫互助的情分。」
「可你救了我,」千秋雪看著他,眼裡絲毫沒有對魔修的厭惡。
「那只是因為……」
「不管是因為什麼,你救了我。」
固執的劍修看著他,頭上綴著的兩枚鈴鐺早就已經被血色滲透,黏在一起,互相敲擊著,發出沉悶的響聲。
沒得到寧執的回應,千秋雪也不再浪費時間,而是轉身又投入到了新一輪的廝殺中。
她分明不敵,可依然在一次次拼盡全力的拯救他人。
寧執看著抬起的手,眼底糾纏的痛色一閃而過。
會去救人,從始至終都只是因為顧梵音若是在這裡,會救她罷了。
「寧執——」牧南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直接擋住了要繼續往前的寧執。
「你在等我?說說吧,你想做什麼?」
寧執對他並沒有什麼好態度,能依舊站在這裡而不是把人掀飛,也只是因為那一點為數不多的期望罷了。
他護著牧南星,眼裡的情緒晦暗不明。
「我能讓你去找顧梵音,」牧南星說出的話擲地有聲,寧執一頓,看著那段染血的白綢,毫不遲疑的開口:「想要我做什麼?」
「救人,」牧南星輕笑,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勾起的弧度也依然溫柔,「我要你,用盡全力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