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物是人非
對於魏歡的話語，白慶龍一行人皆是一愣，他們沒有想到魏歡竟然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
在這之前寒厥等人已經對他們說得清楚，魏歡此人身份尊貴，乃是那緣生境大能海運子的弟子，所以今日帶他們前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魏歡「泄憤」。
雖然在他們自己看來，他們與魏歡等人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若是換位處之，若他們是魏歡這種身份，在被人冒犯之後必定是要找對方算賬的，可是誰能知道此時魏歡竟然沒有這樣的想法。
不要說動手，就連言語羞辱都不存在。
愣神之後，這些人心中也是頓生喜意，隨即一個個興高采烈地在前方替魏歡等人帶路，好像在做一件十分榮幸的事情一樣。
只有白慶龍此時深深地看了魏歡一眼，輕聲說道，「之前的事情，抱歉。」
說完之後，他也像是忘了之前的事情一樣，老老實實地當好一個導遊。
對此，魏歡微微一笑，帶著魏霞等人跟了上去。
……
在魏歡等人看不到的地方，寒厥站在寒山身旁遙望前方，輕聲說道，「宗主，此子果然沒有找慶龍他們的麻煩。」
「沒什麼值得意外的，」寒山淡然道，「你可不要忘了，之前這魏歡最先闖出名頭可不是因為他的老師。
那一幕孤身闖山門，哪怕是我都忍不住讚歎。」
寒厥聞言，微微頷首，魏歡闖上霞雲宗將魏霞帶出的那件事，早已經在修真界傳遍了。
僅憑此事，旁人就很難看輕魏歡，畢竟那時在海運子還未出現之際，魏歡就已經將魏霞送出山門，甚至若不是突然出現的第三位神通境修士，恐怕他自己都能逃出霞雲宗的山門，這又怎麼會不讓這些修士驚嘆呢？畢竟那時候的魏歡修為才不過匯海境巔峰。
「匯海境巔峰？」突然想起來這一點，寒厥看著寒山問道，「宗主，據傳聞所言，這魏歡修為應該是在匯海境巔峰才對，可是現在看來，為何他的修為不過才匯海境初期。」
「身死之人，縱使緣生境大能手段莫測，但修為倒退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寒厥聞言點了點頭，「宗主所言，也有道理。」
此時寒厥沒有注意到的是，寒山在聽到他的問題后眼中閃過一抹神光。
「就算被緣生境復生之後許多瓶頸已經不再，但不到半年的時間修為恢復到匯海境初期，你可真是不一般啊。」
心中閃過此念，寒山卻是突然轉而說到，「寒厥，聽說你有個兒子？天賦還挺好？」
「嗯？」寒厥聞言一愣，隨即開口說道，「厥是有一子，至於天賦倒是要比我好上不少，不知宗主為何說起這個？」
聽到回答之後，寒山卻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你可還記得當初你我初遇時的情景？」
「當然！」見寒山說道此事，寒厥精神一振，「當初若不是厥幸而遇到宗主，恐怕早已死在那荒山野嶺之中，哪裡還會有今日的光景？
更何況若不是宗主賜姓與厥，再加上宗主這些年來的悉心栽培，厥又怎麼會修鍊到如此境界，成為咱們陰宗的大長老。
日月可鑒，厥早已經將宗主當做再生父母，宗主若有令，厥萬死不辭！」
若是旁人在這裡看著寒厥如此表態，並且將寒山視作自己的再生父母一定會覺得有些尷尬，因為寒厥一幅老者容貌，而寒山卻只是一個中年漢子，老者稱中年為父，多少有些怪異。
不過對此寒山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他的真實年紀可要比對方大得多。
「還記得就好，」點了點頭，寒山輕聲說道，「之前你不是一直好奇那個傳聞嗎？」
「傳聞？」寒厥先是一愣，隨後有些遲疑地說道，「宗主是說……」
「沒錯，我就是說的那件事情，關於我是不是星外來客。」
見寒山突然將此事談起，寒厥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對方的心思。
對於寒山是否是星外來客一事，其實許多年前就有傳言，畢竟這樣一個仙人境界的大能，在他的成長過程中總會做出一些嶄露頭角之事，例如海運子、例如覆海公，那可都是早在匯海境界就在大陸上有了些許名聲的天才。
至於焚天宗那位，可是曾經的焱界之主，自然也是聞名於全大陸的存在。
四位仙人境界修士中，只有這位陰宗的宗主，最為神秘，沒有人知道他的跟腳，只知道他剛一在大陸上露面，就已經是仙人境界的存在。
並且就連這個陰宗，都是他一手創立的。
正是因為這種神秘感，使得外界都對他的來歷猜測頗多，直至某個時候，寒山有可能是星外來客的可能佔據了所有流言的主流。
因為在寒山此人出現前兩年，大陸上確實是出現過一次外星來臨，那時是一顆小隕星砸在了大陸北部，再加上寒山創立的陰宗也坐落在大陸北部，這又怎麼會不讓人將之聯繫起來呢？
外界尚且如此傳言，寒厥作為最先認識寒山之人，自然是更加清楚其中的隱秘，比如說寒山當初救他的地方，就在那顆隕星落點不遠處。
不過就算寒厥心中有所猜測，但由於寒山的一身修為神鬼莫測，故而他一直不敢過多追問，心中有些疑惑，也只能埋於心中。
但是這並不代表寒厥就不想知道，畢竟對於星外之事，一直都是為他們這些修士所追逐的。
因為在一些古籍中就記載了星外的世界，各種大能林立，其中甚至還有佔據一顆修真星的絕世大能，群星閃耀間，一星獨登頂峰的景象，對他們這些修士有著致命的誘惑。
現在寒山突然提起此事，寒厥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難道是要向自己道明？
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寒山便是直言道，「沒錯，我就是星外來客，我來的那個地方，叫做寒烈星。
……」
在白慶龍等人的帶領下，魏歡等人很快便是穿過陰宗前方的殿堂，來到了陰宗內部。
雖然只是走馬觀花，但魏歡還是能夠非常清楚地看出這周遭的裝飾相比於慕容帝宮要新穎許多，與之相比少了一種歲月的厚重感。
除此之外，其中一些特殊的圖案也是讓魏歡為之矚目，因為從那圖案當中，魏歡感受到了另一種文化的存在，這種文化不同於魏歡曾經見過的任何一種文化！
雖然之前魏歡也是遊歷大陸一番，見識到了不同的風土人情，但此次出現的東西還是要和那些差別太遠，故而魏歡才會過多矚目。
不過也僅僅是如此，魏歡隨即便是收回了目光，因為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探究這陰宗的根源。
來到一間樸實的房屋外，白慶龍開口介紹道，「這就是肖長老的住處，不知是否需要通稟一聲。」
「肖長老？」
魏歡和魏霞聞言不由得對視一眼，之前他們也沒有想到肖路在這裡竟然擔任長老一職。
想了想，魏歡還是沒讓白慶龍通稟，畢竟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通稟幹什麼？
原本魏歡是想要讓白慶龍等人先行離開，但卻被他們給拒絕了。
理由自然也是很簡單的，既然寒厥等人是讓他們給魏歡當嚮導，那魏歡等人在陰宗內的一切行程他們自當陪同。
當然，白慶龍他們也沒有想著跟著魏歡等人一同進入，而是很識趣的屋外等候。
見狀，魏歡自然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們是客，客隨主便。
任由白慶龍等人在外等候，魏歡想了想，便是讓其他人都留在此處，只有他和魏霞兩人進入。
畢竟其他人就算進去，肖路也不認識不是？
走進屋內，魏歡兩人頓時看先一個男子盤膝坐在其中，背對著他們。
「阿叔，」
「師弟。」
在看到屋內之人後，魏歡和魏霞兩人的聲音近乎同時響起，頓時將那人喚醒，可是當對方回過頭來之時，兩人卻是驚詫莫名。
魏歡還清楚地記得，當初在余運峰的時候，其他三位師叔因為身有殘疾，故而一直表現得有些孤僻，與他的接觸也很少。
其中只有肖路因為最為年輕，並且身體健全，一直都與魏歡玩得來，再加上肖路看起來也是一幅鄰家哥哥的形象，故而一直以來魏歡都是將其當做自己的一位大哥，而不是把對方當做自己的師叔。
可正是因為如此，此時魏歡在看到對方的面龐時，才是那麼難以置信。
首先引起魏歡注意的便是對方鬢角的兩行白髮，之前由於對方是背對著自己，所以魏歡才沒有察覺，此時正面相對，這兩行白是那麼的明顯。
除了白髮之外，對方的容顏也讓魏歡非常在意，枯瘦的皮膚再加上他那滿是皺紋的臉龐，若非魏歡在對方臉上還找到了一些屬於肖路的痕迹，恐怕魏歡只會把對方當做一個老爺爺，而不是自己的師叔！
不過數年時光，肖路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同樣為此感到驚訝的，自然還有一旁的魏霞。
不過她雖然也在意肖路的容顏，但是最讓她感到痛心的是肖路的眼眸，那一雙眸子里充滿了死寂，彷彿一潭死水一般，不見一點生機。
「師弟，你怎麼變成這般模樣？」
魏霞如泣如訴，紅透了的雙眼看著肖路這幅模樣，她真的很不好受！
聽到魏霞的呼喚，肖路彷彿才回過神來一般，他看著魏霞，嘴角十分僵硬的勾起一抹笑容，「師姐，好久不見。」
說著，他扭頭看向一旁的魏歡，「狗蛋，好久不見。」
聽到這一聲稱呼，魏歡感慨萬千，此時的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經的余運峰，那時的他雖然懵懂無知，也沒有現在這般的修為，但那時的他無疑是快樂的，雖然那種快樂，有些片面。
可是看著面前這張臉，魏歡卻是知道，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了，想要回到從前是不可能，畢竟時光不可能倒流，肖路臉上那布滿歲月的痕迹也無法去除。
一直沉默著，此時魏歡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原本重逢的喜悅，當他看到對方的面貌后，便是蕩然無存。
見魏歡和魏霞兩人都不搭話，肖路也是猜到兩人心中在想什麼，笑了笑，隨後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在為我難過，但其實這並沒有什麼必要，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選的。」
「自己選的？」
聽到肖路如此說，魏歡二人的目光頓時為之吸引。
察覺到兩人的目光，肖路心念一動，隨後一股強大的氣勢便是從他身上湧現。
「通神境？！」
如今的魏歡也不是當初懵懂無知的少年，見識增長不少的他，自然是能夠感受到肖路身上綻放的氣勢屬於什麼境界。
可正是因為他知道，所以他才會更加驚訝，因為他難以想象，不過數年時光，肖路是如何修鍊到如此境界的。
如果說如今肖路的修為在神通境，哪怕是神通境巔峰，魏歡都能夠將其解釋成肖路天賦異稟。
但通神境……看著肖路那蒼老的臉龐，魏歡心中多了些明悟。
海運子和他提起過，陰宗之所以能夠如此之快的成為可以和焚天宗媲美的宗門，除了有那麼一位仙人宗主之外，門內弟子的修為也是不低，並且不少人的修鍊速度極快。
顯然，肖路就是因此修鍊到了通神境界。
魏歡想到的，此時魏霞自然也是有所猜測，沉默片刻后，魏霞方才開口說道，「你這又是何苦？」
「何苦？當然是為了宗門。」肖路有些不在意的說道，「不快點修鍊，怎麼有機會早點去把禎絕那個王八蛋幹掉？不過……」肖路看向一旁的魏歡讚歎道，「還是師姐的眼光好，當初撿這麼個狗蛋兒回來，只是幾年功夫就把禎絕那廝給干趴下了。」
看著突然俏皮起來的肖路，魏歡和魏霞兩人皆是有些恍惚，因為此時的肖路，身上依稀展現出一些當初的影子。
而魏霞聽了肖路的話語后，也是沒辦法再反駁。
正如肖路所說，若不是因為魏歡的話，現在那禎絕可能還霸佔著她和霞雲宗。
肖路雖然天賦不錯，但他若是不走一些取巧的法子，恐怕現在最多剛剛突破神通境，又怎麼可能去找禎絕的麻煩？
恰恰相反，以肖路如今的修為，若是魏歡沒有種種際遇的話，恐怕現在能夠將魏霞從霞雲宗救出來，同時給馮毅等人報仇的，也就只有肖路了。
至於魏歡？他也就在一旁不好意思的撓頭了。
將此事暫且放下，接下來的時間自然是寒暄時刻，肖路先是問了魏歡這些年來的際遇，隨後魏霞又是問了肖路身上發生的事情。
當然，無論是魏歡還是肖路他們都不可能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不過大致說上一遍，也算是讓對方對自己這些年來的生活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一番友好交流之後，幾人臉上的笑容都是多了許多，有時候簡單一句話就會讓人大笑不止。
終於，等雙方的講述結束之後，魏歡方才步入正題。
「阿叔，如今已經事了，阿姆準備回余運峰居住，同時也能祭奠二叔叔他們。
所以我們這次前來，就是請阿叔和我們一起回去。」
聽魏歡說到此事，魏霞也是朝肖路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她的想法，之前之所以沒有和魏歡先回東林，就是因為她想要和肖路一起回去。
近鄉情怯，更何況鄉中還埋有故人骨，魏霞也想要多「拉」上一人，更何況這件事情，本就應該等著肖路一起。
對此，魏歡兩人在這之前都不認為肖路會拒絕，畢竟對方沒有拒絕的理由，可是當魏歡真的說出以後，肖路臉上的笑容卻是漸漸散去。
微微一嘆，肖路開口道，「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回去。」
「為什麼？」
最先開口的不是魏歡，而是魏霞，此時她一雙美目瞪著肖路，眼中滿是不解。
不怪她不解，因為此時她實在是想不到肖路有什麼不願意回去的理由。
究其緣由，當初肖路來這裡的時候，就是因為陰宗中人恰好在霞雲宗內，見到了肖路這個修鍊的好苗子，故而將其帶回陰宗。
可就算如此，肖路那近似於階下囚的地位，還是不容置疑的，就算他現在成了陰宗的長老，可那又如何？難道在他心中陰宗的長老已經超過他對霞雲宗的情誼了嗎？
心中閃過種種疑惑，但魏霞並沒有直接開口，她在等，等肖路給她一個解釋。
一旁的魏歡心中也是疑惑頗多，可是既然魏霞沒有開口，他這個小輩自然是沒有開口的資格。
沉默良久，肖路不由得苦笑一聲，「師姐你知道的，你這樣盯著我，我會很難受的。」
「我也很難受，」魏霞聞言，淡然道，「我難受自己的小師弟如今竟然變得我不能理解。」
「師姐……」微微一嘆，肖路開口說道，「其實經過之前的事情，我就開始變了。
以前的我不喜歡修鍊，師姐你是知道的。
因為那時候的我覺得修鍊快與否並不重要，畢竟有什麼事情還有師兄姐和老師在前面撐著。
可是大……禎絕一事讓我明白，這世上沒有那麼美好，只有真正的實力才是最硬的道理！」
「可是現在有歡兒……」
沒等魏霞反駁的話說完，肖路便是打斷道，「就是因為知道狗蛋身上發生的事情，我才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為什麼當初禎絕不敢派人在狗蛋去到霞雲宗的路上伏殺？這不就是因為他有一個好老師嗎？
仙人一言出，類似於禎絕這種跳樑小丑連在背後做些小動作的勇氣都沒有。
還有，你們今日前來，陰宗里的人為何會對你們恭恭敬敬的？那可不是因為我，那也是因為狗蛋的老師。
緣生境大能，星球最強者，那是多麼令人沉醉的存在。」
說著，肖路臉上還浮現出一抹陶醉的神情，「你們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受宗門的秘術，開始加速修鍊的嗎？
就在一年以前，我聽到狗蛋老師聲音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只有修為，才是我等修士應該追求的東西，至於其他的，全都是虛妄。
所以師姐，不要勸我回去了，我不會回去的。
其實之前我就準備離開這顆星球，去到其他地方歷練。
只不過我知道師姐你會來找我，所以我準備在等你一段時間。
現在我們已經見過了，那麼師姐，再會。」
說完之後，肖路臉色冷冽地朝著屋外走去，直到他穿過魏霞身旁之時，臉上的冷色才是消散一些，流露出一絲愧疚。
這一抹愧疚被魏歡察覺，但他並沒有開口指出，既然肖路在清楚自己背後有海運子之後還是如此決定，那麼他的這抹愧疚必定是出自他本人的意願，而不是有人脅迫。
既然如此，魏歡只能選擇尊重於他，畢竟他不可能讓對方因為自己的老師，改變他的想法。
「阿叔，等等我。」
招呼肖路一聲，魏歡回頭對魏霞開口說道，「阿姆，我去送送阿叔。」
說完，魏歡便是追了過去，至於魏霞還是留在原地，顯然此時的她依舊不能接受之前肖路所說的那一番話。
「狗蛋，以後師姐就交給你照顧了。」
剛剛追出來的魏歡便是聽到肖路對著自己說了這麼一句，顯然對方也是知道魏歡察覺到了他的神色變化。
「我做不到。」
搖了搖頭，魏歡並沒有選擇答應下來讓肖路安心，「雖然不知道阿叔想要去做什麼，但狗蛋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不久以後我也會離開這裡，阿姆只能自己照顧自己。」
「你也要離開？！」
肖路聞言猛地回頭看向魏歡，目光中閃爍著攝人的光芒。
對此，魏歡並沒有表現出過多地反應，只是微微點頭，「星空外的世界，我也很嚮往，所以用不了多久，我也會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