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軍事演習
北方軍團長是新時代的方面軍戰役指揮官，他對新時代的戰爭有著他自己的研究和看法，在北方軍團的軍官會議上他經常這樣講道：「在海灣戰爭中，伊拉克擁有百萬大軍，坦克無數，飛機無數，火炮無數，導彈無數，軍力看起來聲勢壯大、氣勢洶洶，結果怎麼樣？還不是頃刻間讓人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他們的百萬軍力，不過是紙糊的籬笆罷了，風大一點就吹散得乾乾淨淨、無影無蹤，為什麼會這樣？我看不外乎這三點，其一是武器裝備技術落後，機械化算是勉強實現了，然而離信息化還遠得很，對於電子戰、對於制電磁權更是一竅不通，他們妄圖以機械化去打信息化，妄圖在不掌握制電磁權的情況去使用精確電磁製導武器，這不是痴人說夢嗎？其二是戰役戰法及指導思想落後，都什麼年代了，還沉溺在二戰時的陣地攻防戰、坦克大會戰的夢幻中，還在區分什麼前方後方，腦子裡根本沒有空地一體、前後方一體的概念；其三是戰鬥意志薄弱，與強敵相碰，一觸即潰、一潰千里，這樣的戰鬥意志，能啃得下什麼硬骨頭。。。。」
他自然是對海灣戰爭研究頗深、很有研究成果的，前面的坑已經有人踩了，後來之人自然是要汲取教訓的，決不能重蹈覆轍，自從他走上領導崗位后，他宵衣旰食、嘔心瀝血，一刻也不敢鬆懈，治軍嚴謹，練軍強悍，為的就是萬一某一天站到了那強敵的對面，他和他的軍團有足夠的底氣，不至於心生怯意。
哪怕就是遭受重大傷亡，也要給予強敵以重創，他想道。
機會很快來到，他和他的軍團終於站到了強敵的對面，強敵的厲害，舉世皆知，強敵通過海灣戰爭及其以後幾次戰爭積累起來的威名，令人聞之喪膽，然而他並不害怕，他早已經準備好了，他甚至早就想親眼見識一下對手的厲害了，是聞名不如見面，還是在與眾多弱小對手的戰爭中浪得虛名？
他信心滿滿，不懼一戰，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對方一個電子佯動，就誘使了他軍團的導彈和雷達開機，成功騙取了開機導彈和雷達的全部電磁信號特徵，事後他想起來，如果那天真打起來，後果不堪設想，他不覺背上冷汗淋淋，心底不寒而慄。
他是軍人，他不怕死，但是他害怕成為罪人，對方軍事高科技的強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夜不成寐，憂心不已。
演習結束，回到駐地，他立即就這次電子戰失利召開了總結大會：「趙參謀、劉參謀，還有你們幾個，不是雷達站的站長就是電子技術骨幹，你們都稱得上是電子戰方面的專家，說說吧，這次你們幾個怎麼一個都沒有看出來那是個電磁誘騙式干擾？到底是我們的設備落後還是我們的人員素質有問題？這次咱們一定得討論個結果出來，這種當，上過一次就不得了，更不能說有第二次了。」
儘管沒什麼主意，發表不了什麼有價值的見解，話卻不得不說幾句，軍團指揮部的電子戰專家趙參謀首先發言：「這次他們在空中合成了電磁立體影像，這種技術聞所未聞，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我們吃虧就吃虧在這兒，我們有些孤陋寡聞了，反正我個人實在是沒有想到還有這種技術，我還是相信我們的精細毫米波成像雷達的，這種雷達也是咱們電子集團費盡心血研發出來的，專用來識別各種電磁誘騙干擾，我實在沒想到它也被欺騙了。」
隨後指揮部的劉參謀也進行了發言：「我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技術，事後我想了很久，我也與我在電子集團工作的同學打電話討論了，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無線電是球面擴散波，怎麼可以約束成為物體的形狀？怎的如此精細逼真，連續放大都不走樣失真，彷彿物體真的存在一樣？我們幾個實沒想到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干涉？衍射？我很難想象，那架電子戰飛機上的電子設備我也看了，被毀損得面目全非，內存也被銷毀，看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然我們也跟對手學學。」
其他電子戰專家也相繼發表了看法，但是他們和趙參謀、劉參謀一樣，對立體電磁合成影像技術的工作原理提不出什麼有價值的建議，自然，對它的識別方法，也沒有什麼好的主意。
北方軍團長心急焦躁，說道：「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如果敵人對我們再來一次這樣的欺騙，我們仍然分辨不清天上到底是真的有飛行物還是都是些假的電磁合成立體影像？如果我們發射導彈，導彈就會去追擊這些假目標？你們都是電子戰專家，就一點思路都沒有？」
眾專家面面相覷，相對無言，終於，劉參謀說道：「我們是識別不了，我電子集團的同學也識別不了，但是北京來的江博士識別得了，看他的表現，他的水平應該在對方設計者之上，因為他識別起來輕而易舉，毫不費勁，既然這樣，我們就請他來講講課吧！他這個人實在奇怪得很，年紀輕輕，說是導彈專家，電子技術水平卻不知怎的如此之高？不過這個人脾氣溫和，待人隨和，好打交道，想來也好請。」
劉參謀話音剛落，外面的警衛員進來報告：「報告軍團長，北京來的江博士找你，在外面等候。」
北方軍團長心中大喜，卻又轉而批評警衛員：「怎麼江博士也攔？請示什麼？直接請進來就是了！」
他顧不得警衛員尷尬難堪，立即站起身來，對屋內一眾專家說道：「說曹操，曹操到，這人就不禁念叨，老師到來，快隨我出迎，沒準以後咱們就是戰友了。」
說完，他率領一眾人等，氣勢浩蕩的迎將出來，他們穿過走廊，來到大廳里，那兒，一個年輕人正安靜的站立等候著，正是他們請之不及的江偉博士。
北方軍團長迎接上前，握住江偉的手說道：「江博士，你來了，我們出來迎接遲了，怠慢了，請你莫怪。」
江偉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軍團長何以帶著這麼多人出來迎接，儘管他不知道陣仗何以如此之大，那也並不重要了，趕緊說正事要緊，他直說道：「軍團長，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演習已經完畢，我該回去了，這麼多天在你這兒，承蒙你們照顧，多有打擾了！」
軍團長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他便走，說道：「這才回駐地第一天，才安頓下來，怎麼就要走了呢？這次演習要不是你，我們就要被對方戲耍了個夠，我們還沒感謝你呢，怎麼就能走呢？不能走，多待幾天，多待幾天再說走的話，今晚指揮部聚餐，指揮部全體將士向你這位演習頭號大功臣敬酒，向你表示感謝和敬意。」
軍團長極其熱情，欲盡地主之誼，飲酒盡歡，江偉再心急，卻也只得留下，是夜，北方軍團指揮部舉行盛大的宴席來招待江偉，將士勇猛，喝酒豪放，江偉心中凜然，他也喝了不少。
第二天，江偉醒來，再提要走的話，軍團長說道：「江博士，你也看到了，全軍團就你一個人懂電磁合成立體影像這門技術，你要走了，對方要再誘騙我們，我們怎麼辦？被人打得滿地找牙嗎？這事體重大，關乎我們的生死，你先不要提走的話，你先把這門知識給我們講講，好歹讓我們能辨識天空中的東西到底是真還是假。」
軍團長說的是實情，如果不能識別這種技術，雷達不辨真假，那就只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這仗也就沒法打了，思及如此，江偉知輕重、懂緩急，無可奈何，也就只能先顧眼前了，留下來教給他們辨識方法。
然而此門技術極其深奧、晦澀難懂，要教給他們辨識方法，先要教給他們這門技術的基本原理，所有電磁學的基本原理似乎都很簡單，只有四個基本方程式，然而這四個方程式千變萬化，電磁學的教材，厚厚一本書，就從這四個方程式演變而來，其深奧繁複可見一斑，不過，電磁合成立體影像這門技術雖然是建立在這些既基本又深奧的電磁學原理之上，且不說如何紛繁複雜，而是實際上，在任何地方你都找不到關於這門技術的隻言片語，這就是北方軍團一眾電子戰專家毫不猶豫的被欺騙個利利落落的根本原因。
江偉是難得的溫和性情，無論如何，他開始了講解，他從四個電磁學方程開始講起，講述電磁波的干涉、衍射、反射、諧振、合併等現象，這些是電磁學專家都懂的，在這些基礎之上，他開始講述電磁立體影像的合成，這是任何一本教材里都沒有的，甚至他的兩位導師王教授和施教授也不知道，他的這些知識自然不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但是風雲際會，他偏生會了，他的水平足以與美國那位原創專家相提並論。
兩天兩夜之後，江偉終於講完，北方軍團長顧不得鼓掌，他走上前去，握了江偉的手說道：「江博士，你索性別走了，你留下來，當我們的電子學、電磁學教官，教導我們電子戰，你這樣的電子技術水平，到目前為止我沒有碰到第二個。」
江偉謹慎自謙：「軍團長繆贊了，對於這門技術，我初窺門徑罷了，不過我已經多停留三天了，我該回去了。」
事情緊急，火燒眉毛，他卻也不敢說他回去幹什麼，他不說，軍團長自是不知，軍團長極盡挽留：「你走了，我們心中都空落落的，與別人電子對抗，我們都沒底氣，你留下來，我們軍團的戰鬥力上升好幾個層次，強敵再來，我一定打他個落花流水、航母沉底，讓他有來無回，最高統帥部一直強調，軍事高科技就是核心戰鬥力，你掌握了電子戰核心技術，你就是我們的核心戰鬥力，你可不能走。」
說完，他不管江偉有話欲說，直接對著滿屋子教員說道：「今晚陪江教員喝酒，所有人員必須一醉方休，我們要以我們全部的誠意挽留江教員加入我們，我們要成為生死與共、風雨同舟的戰友。」
是夜，北方軍團指揮部再次陪江偉喝酒，然而觥籌交錯、酒酣面赤之時，任憑北方軍團長及一眾電子學專家如何勸說，江偉就是不肯留下來，不過感於北方軍團長的誠意，這次他多說了一點，他說最高統帥部另有任務派給他，他實難從命。
北方軍團長無可奈何，然而他愛才心切，實在不想放人，於是他心生一計。
第二天，江偉醒來，就趕忙再次去向軍團長辭行，這邊的課已經講了，他想這回無論如何軍團長會讓他離開了，然而當他來到軍部大樓，卻遍尋軍團長不著，指揮部的人告訴他，軍團長外出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正當江偉在軍部大樓束手無策之際，電子戰隊的趙參謀碰到了他，說既然軍團長不在，他又正好去檢修雷達，不如跟他一起去看看，江偉無奈，只得跟著去了。
隨後的幾天，江偉就在整個駐地到處找軍團長，在整個駐地他都是自由的，暢行無阻，但是顯然有一樣，他不能離開駐地，他要出駐地的大門，總是被門口的警衛很恭敬的攔了下來。
軍團長當然還在駐地里，他不過是躲了起來，他愛惜人才，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這麼厲害的，他才不會讓人家走呢，他可不管最高統帥部對這個年輕的專家還另有任用這檔子事，他躲在一間辦公室里給上級打電話，高帽子戴盡：「老領導慧眼識珠，手中有能人，這次你派來的江博士，就是能人中的能人，他對提高我們軍團的戰鬥力非常有幫助，我一直欽佩老領導的眼光，高瞻遠矚、獨具慧眼。。。。」
「少拍馬屁，不要妄圖據為己有。」那邊佯叱道，「江博士已經逾期三天未歸，你想幹什麼我還不知道？趕緊放人，就今天，跟你多說一句，他另有重用！」
見領導識破意圖，並且絲毫不肯通融，儘管無力反對，北方軍團長卻也不肯就此放人，他立即說道：「江博士昨晚喝醉了，現在還沒醒，今天肯定走不了。。。。」
他糊弄般的掛了電話，心中憂心不已，他想道，要是江博士願心愿意的留下來，那該多好啊！
拖延終究不是個好辦法，又拖得兩三天，上級領導終於真正發怒，官大一級壓死人，北方軍團長只得無奈退卻，他親自開車將江偉送到火車站，然後兩人握手道別，江偉說道：「珍重，後會有期。」
他不及細思江偉話中的含義，他也說道：「珍重，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