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軍事演習
又一艘軍艦靠了岸，兩位軍人飛奔上岸，他們一路尋來，找到了正在搭建帳篷的江偉，江偉一看，其中一位還熟識，是軍團指揮部的一位參謀，那位參謀向江偉介紹隨行的軍人：「這位是重炮連郭連長。」介紹完，他又向那位重炮連郭連長介紹江偉：「郭連長，這位就是北京來的江博士，導彈專家，你們的重炮射擊不準，就請教他吧。」
郭連長熱情的與江偉握手，然後向江偉介紹了他們遇到的情況，原來，此次演習，他們重炮連布置在稍微靠後的地方，他們利用手中重炮的超遠射程為進攻部隊提供火力支援，打擊敵方縱深，但是在這次演習中，發現這批火炮全部打偏了，炮彈都沒有精確命中目標，開始以為是火炮或者炮彈出了問題，或者是氣象觀測資料有問題，也或者是操作出了問題，但是仔細檢查過後，發現這一切都沒有問題，大家迷惑不解，束手無策，於是情況緊急上報，軍團指揮部就讓他們先來問問那個北京來的專家了。
聽完郭連長的敘說，江偉沉思片刻，然後問道：「這批火炮出廠時進行過校驗射擊嗎？射程多遠？超過四十公里嗎？校驗射擊准嗎？」
郭連長回答道：「出廠時進行過校驗射擊，射程五十公里左右，超過四十公里，校驗射擊很准，我親自參加了的，但是不知道這次為何全打偏了。」
江偉又問道：「校驗射擊是在哪兒進行的？周圍地貌如何，山多水多？緯度多少？」
郭連長說道：「這批火炮是從北方盟國進口的，校驗射擊是在他們的演練場進行的，演練場周圍全是大山，至於緯度具體數值多少，我得查詢后才能告訴你。」
江偉想得一想，不再詢問技術細節，而是說道：「帶我去看那批火炮。」
於是一行三人，匆忙離開了海灘登陸場，乘船趕往火炮陣地，在火炮陣地，江偉看到了十幾門重炮，重炮連的士兵們聽說專家來解決問題，都簇擁了上來。
江偉向郭連長確認：「這十幾門炮全部打偏了？」
郭連長重重點頭說道：「是，全打偏了，東西向射程都變短了十幾米，南北向落點偏移也有幾米的距離，完全不能精確點射，由於故障情況都一樣，所以我判斷不像是我們維護或者操作的問題，因為這些重炮不是一個班組維護的，操作更是獨立，每五名士兵操作一門重炮，不交叉。」
江偉說道：「把火炮射擊諸元參數調教表拿來，也請你們把射出的每枚炮彈的理論彈道曲線和實際彈道曲線畫個示意圖出來，這個有些麻煩，但是請你們不要怕麻煩，盡量精確的將其中細小的彈道差異表現出來。」
儘管非常麻煩，但是專家發話，火炮的維護工程師、彈道設計工程師還是立即去準備這些資料了，見江偉似已有了主意，郭連長忙問道：「江博士，是什麼問題？」
江偉心中自是早已有了想法，他說道：「像是重力和地球自轉科氏力發生變化帶來的影響，這兩個力在地球各處都不同，對火炮遠距離精確射擊很有影響，等到射擊參數調教表和彈道曲線對比圖拿來一切便見分曉。」
說完這些，他開始講起了重力和科氏力在地球各處的不同和變化：「先說重力，咱們這兒與校驗演練場環境不同、緯度不同，校驗演練場山脈高大，地處高緯度，咱們這兒是海洋島嶼，地處低緯度，所以咱們這兒的重力，比演練場小一些。。。。」
「這個我知道，地球上各處，重力也就是重力加速度並不是完全一樣的。」一位簇擁著的士兵忽然插嘴說道，「緯度越高，重力越大，山地處的重力比海洋的大，有鐵礦藏的山脈又比普通山脈處的重力大，所以有重力探礦的方法。」
其他圍觀的士兵紛紛笑起來，說道：「你都成專家了，那你趕緊把這個問題解決一下，這樣咱們何需勞煩軍團指揮部的高級專家？」
那位士兵也笑了起來，說道：「我讀了高中的嘛，高中物理課本上就是這麼講的，我當年高考，雖然沒有考上大學，可是我物理考了一個還算不低的分數。」
士兵們鬨笑，江偉也跟大夥一起笑了，他稱讚那位士兵：「你物理學得好！」
鬨笑之中，旁邊又一士兵說道：「我也讀過高中，我也知道地球上各處重力是變化的，但是科氏力是個什麼東西？這個高中課本里可沒有講，江博士，你好好跟我們講講什麼是科氏力，最好能讓我們直觀感受一下這個力。」
江偉微笑著說道：「感受這個力其實並不是太難，你往上蹦跳一下，你就能感受到了。」
那位士兵不解其意，但是他看了江偉一眼，還是順從的蹦跳了一下。
江偉問他：「你離開原地了，還是落在原地了？」
那位士兵答道：「我當然是落在原地了，初中物理講過這個的，慣性定律嘛，地球走，我也走，就像我在密封的直線勻速行駛的船艙里一樣，我無論向哪個方向跳，跳動的距離都不會比某一個特定的方向更近或者更遠，伽利略的密封船艙試驗，驗證慣性定律，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應該說，這位士兵的初高中物理學知識學得還是非常好的，他的思維里已經有了慣性定律的概念，並且理解也是正確的，不過他的不足之處在於，他並不知道地球並不是一個良好的慣性參考系，在大尺度範圍內或者高精度實驗里，地球應該被當作一個非慣性系，這樣理論與實際才能高精度相符，而不是近似相符，不過，這是大學里的知識，他沒讀過大學，自然沒人告訴他這些。
江偉思忖，這位士兵沒有讀過大學，他的直覺都與他學到過的物理知識相符，要讓他理解不太與直覺相符的科氏力，恐怕很難。
江偉正為難間，那位士兵又說道：「江博士，我是不是回答得不對？我的精確位置是不是稍微落在西邊一點了？因為地球自西向東自轉？讀書時，老師除了給我們講過慣性定律，還給我們講過河流沖刷河岸的問題，南北流向的河流對西岸的沖刷就比對東岸的大，這是不是你要講的地球自轉的影響，也就是那個科氏力？」
江偉頓時鬆了一口氣，士兵有這些基礎知識，也算是對地球自轉的影響有了一個感性的認識，他於是說道：「是，你落在了比原來位置偏西一點的位置上，只是由於你起跳高度非常小，滯空時間非常短，所以這個偏移距離非常小，你覺察不到而已，這與南北走向的河流河水沖刷西岸比沖刷東岸劇烈的道理是一樣的，都是地球自西向東自轉的影響。」
說完這些，他繼而說道：「初高中物理，通常把地球當成一個很好的慣性參考系，分析物理現象時不考慮地球的自轉影響，但是現在咱們火炮的射擊距離超遠，為求精確打擊，就非考慮地球自轉不可，這個由於地球自轉所產生的力，就叫科氏力，炮彈在飛行途中受到的科氏力，與河流沖刷西岸、火車車輪擠壓輪軌東側壁面的道理是一樣的。」
他們談話間，重炮連的火炮射擊諸元參數調教表和此次發射的每一枚炮彈的理論彈道曲線和實際彈道曲線對比圖也作好拿過來了，江偉看著這些圖表立時有了結論，他對郭連長說道：「是重力變化和科氏力變化導致的，咱們的北方盟友，做事細中有漏，他們的射擊極坐標圖、射擊參數調教表做得非常詳細，但是這些圖表中，他們偏生漏了重力項和科氏力項。」
郭連長真誠求教：「江博士既然看出問題，那就請江博士幫我們修正這些圖表。」
說完，他心中終究還是有怨，當眾補充了一句：「我們的北方盟友從來都是對我們有所保留的，他們想賺錢，卻又並不希望我們能夠打得足夠精確，馬馬虎虎、囫圇吞棗就好，精確點射打擊，還是得我們自己人來。」
這一天，江偉就留在了這個炮兵連，負責修正射擊參數調教表，這是一份非常燒腦的工作，重炮遠距離精確射擊，涉及到彈道學、氣象學、空氣動力學等學科，尤其紛繁複雜，好在江偉恰恰是這方面的高級專家，即便如此，他也足足花了一個下午和一整個晚上才完成了射擊參數調教表的修正，表格修正完成，校驗射擊立即進行，全連重炮展開，對各個方向的遠程目標展開了校驗射擊，炮彈出膛，發髮絲毫不差，直接命中目標，堅固的目標頃刻間灰飛煙滅。
一天之內，問題得到解決，重炮連興奮不已，午飯時間，郭連長和江偉一起吃飯，部隊吃飯，因地就簡，郭連長卻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兩小扁瓶白酒，他遞與江偉一瓶，準備對飲。
江偉遲疑推辭，說道：「軍中不可飲酒，咱們不可違反軍規。」
郭連長笑道：「全連將士感懷感恩，卻又會有誰去向上級打小報告？這是勝利之酒、慶賀之酒，不可不飲。」
江偉聞言，便接過酒瓶，與之對飲，飲酒中，郭連長感慨不已，說道：「江博士，這一天來，我算是對一句話有了親身深切的體會。」
江偉問道：「哪句話？」
郭連長說道：「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說得真對，你的知識，就是我們強大的力量，真要打起來，這發發炮彈直接精準的砸到敵人腦門上，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