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飛衝天
張志飛和李總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江偉待在辦公室內,接著思考火箭出廠的質量問題,他回想著這一年來的設計、製造和試驗工作,所有的文件都在,公司的質量節點控制管理體系已經建立,所有的設計、製造、質檢、試驗、操作記錄都可回溯,這些文件他都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
他想道,所有的工作是嚴慎細實、穩妥可靠的,但是自己心中何以如此忐忑、如此不安?慢慢的,他想清了自己,原來這是自己領導借鑒設計的第一款火箭的第一次正式軌道飛行,這於自己、於整個星雲動力公司都至關重要,容不得半點閃失,成功了,公司前景一片大好,獨壟市場,失敗了,公司立陷困頓窘境,客戶喪失信心。
江偉忽然感覺到了飛天事業的高風險,是的,在高利潤之前,他首先感受到了高風險,重壓之下,他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沒有辦法不心驚膽戰。
他感覺到他需要幫助,他忽然想起了他小時候見過的毛毛蟲,醜陋、柔弱、行動遲緩,它吐絲纏繞自己,將自己變成了一個繭,然後它在繭里積蓄力量、苦苦掙扎,它無路可走,它去咬那個束縛它、關乎它生死存亡的繭,它困頓、疲憊,在它筋疲力盡、幾乎要倒下的那一刻,它終於看見了繭外透進來的亮光,它咬破了繭,為自己開闢了一條生存之路,它掙扎著爬了出去,它忽然發現在它最困頓、瀕臨死亡的時候,它長了一對翅膀,它揮了揮翅膀,它真的飛了起來,原來不經意間它已經不是毛毛蟲了,它變成了一隻能夠在天空中自由飛翔的美麗的蝴蝶。
原來我就是那個醜陋、柔弱的毛毛蟲,江偉心裡自嘲道,現在正是我幻化成蝶的時候,幻化成功了,我就是自由飛翔的蝴蝶,失敗了,我就悶死,成為一隻不破殼的繭,悄無聲息,腐爛成泥。
他急需外力幫助,有形的障礙他已經破除,他已經看到了希望的亮光,然而無形的障礙還在束縛著他,使得他雖然腋下生翼,卻不敢舉翅飛翔,他不知道這道障礙在哪兒,所以無從著力,他太年輕了,需要有人指點迷津。
他不再猶豫,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出去了,電話接通,他說道:「施教授,你好,我是你的學生江偉,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電話那頭爽朗笑道:「江偉同學,我是你的老師施教授,畢業三年,這是你第一次打電話給我,你去年離職創業,獨立承擔火箭的總體設計任務,我很欣慰,我很榮幸能為你提供幫助。」
江偉說道:「老師,對不起,我有事情時才想起你。。。。」
。。。。
十分鐘后,江偉打完了電話,放下電話,他出了辦公室,走進了董事長辦公室,與張志飛敘說著。
半個小時后,公司大樓前,江偉親自手拎一個黑色箱子,那箱子裡面裝著固體火箭的全套設計資料、質量節點控制文件和其他所有的文件,他面色凝重,在三位保安的護衛下,坐進了已經開到公司大樓前停好的高級轎車裡,疾馳而去,車後面,緊跟著公司另外一輛高級轎車,車內,除卻司機,坐滿了四個保安。
不停的有加班的人從公司大樓里湧出來,他們望著遠去的汽車,看著張志飛董事長目送著江偉總工程師離開。
汽車很快遠去,圍觀的人群簇擁著張志飛,李總擠近了張志飛,問道:「張董,江總幹什麼去了?」
陳莉也擠了近來,問道:「董事長,這天都黑透了,咱們總工幹什麼去了?」
張志飛收回目光,他想回答李總和陳莉的問題,然而他看到的不僅僅是李總和陳莉,還有滿院子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群,他們凝望、疑惑、期待,他忽然生出萬丈豪情,大聲說道:「江總為公司殫精竭慮,公司首飛,必將成功。」
人群沉寂,忽然,整個大院沸騰了,「公司首飛、必將成功」的呼喊聲充斥庭院、響徹雲霄。
兩天後,江偉回到了公司,又過了三天,江偉在火箭出廠放行單上籤署了「檢查合格,允許出廠」的意見,火箭隨即起運出廠。
五月九日,飛天集團西北某發射場,民營火箭公司星雲動力的第一枚正式軌道飛行的火箭靜靜的矗立在發射台上,等候飛行零時的到來。
這是星雲動力的第一枚正樣火箭,也是民營飛天政策放開兩年後產生的第一枚民營火箭,速度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飛控大廳,除了正常工作人員之外,還來了好些人,飛控局的官員來了,他們是民營飛天的管理機構,他們期待著民營飛天政策早日開花結果;衛星公司的人也來了,他們關注著此次發射能否成功,他們的衛星能否被準確的送入預定軌道;保險公司的人也來了,為民營公司保險,這是他們新增拓展的業務,風險大,利益也大;新聞記者更是早早就來了,他們要全程報道第一枚民營火箭的發射盛況。
江偉獨自一人,安靜的坐在火箭技術總負責的座位上,他面色沉著、冷靜,從容自若,信心滿滿,然而他的真實內心,卻不能不緊張,他擔心、惶恐,甚至有些害怕,他害怕火箭根本不能離開發射台從而將發射台炸了個粉碎,他害怕火箭雖然離開了發射台但是卻不能準確的將衛星送入預定軌道,那與失敗何異?
然而除卻害怕,他內心還有希冀,他盼望著發射零時的到來,他帶領所有的技術人員辛苦了那麼久,不就是為的這一刻嗎?所有的設計、試驗、製造、調試都是嚴慎細實的,所有的節點質量都是可控可回溯的,還有北華大學飛天系專家教授的大力支持,他的內心又感覺到踏實。
他惶恐害怕,希冀踏實,他不得不獨自承受這份煎熬,雖然飛控室內氣溫涼爽,他的額頭卻沁出了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