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慨然離職
聽聞盧總如此發言,王總大吃一驚,會議之前他並沒有與任何人包括盧總單獨商量意見,在他看來,這個事情還有什麼可商量的嗎?六個月前公司已做出承諾,今天這個會議不過是例行程序、兌現一下當時的承諾而已,還豈能有別的什麼意思?
王總思慮已定,他打算開口提醒一下盧總注意發言的觀點:本次會議雖說是幹部任免討論會,但是不過是例行程序,兌現六個月前公司做出的承諾而已,具體任免內容,本次會議並不真正討論。
他剛想開口,坐得離他較遠、一位丁姓廠務會成員搶先開口了:「盧總,我想你應該是弄錯了本次會議的議題,本次會議的議題是重申六個月前公司廠務會關於幹部任免的決議並通過一下而已,那份幹部任免的決議放在今天來看就是罷免液體動力部宋哲明同志的主任職務和任命江偉同志為液體動力部新的主任,對宋哲明同志,是罷免,不是停職,更不是還代理主持工作,對於江偉同志,是任命為正主任,而不是副主任。」
說完,他注視著盧總,等待著盧總的解釋和回答。
盧總不為所動,說道:「丁總,我接到的通知是本次會議是幹部任免討論會,既是幹部任免討論會,何以還沒有討論就做出決議?莫非你接到的通知與我不一樣?」
「你?」丁總一時語塞,他看向公司的一把手王總,希望他能申明一下本次會議的主題,然而不待王總發言,盧總就說道:「丁總有不同意見,完全可以發表出來,而不用緊盯我的意見不放,這幹部任免討論會,名既為討論,自然是讓大家各抒己見、暢所欲言。」
「我當然有不同意見要發表,」丁總避虛就實,「本次會議雖名為幹部任免討論會,然而我認為其實質不過是重申六個月前公司廠務會的決定、兌現當時的承諾,而不是質疑當時承諾的具體內容,更不是更改它。」
丁總剛說完,一位欒姓廠務會成員說道:「燈不撥不亮,理不辯不明,盧總與丁總有不同意見,原也正常,只是我想請問盧總,何以反對江偉同志出任液體動力部的正主任,卻要弄一個副主任的職位搪塞他?」
盧總說道:「欒總既有此一問,我敢問欒總,一個部門,主任的職責是什麼?」
欒總正要回答,丁總攔住了他,說道:「這個問題我來回答,部門主任的職責,自是管理全科室的事務,涉及科研設計、生產調度、人員調配,一應俱全,應有盡有。」
盧總緊追不捨:「那江偉同志在這次故障歸零工作中,又表現出什麼特質?」
丁總迎頭而上:「毫無疑問,他表現出了足夠高超的科研技術水平。」
盧總撫掌說道:「說得好,既然江偉組長表現出了足夠高超的科研技術水平,那麼讓他主管他最為擅長的科研業務,不讓與科研無關的雜事打擾他,豈不是好?」
「是嗎?」丁總不為所動,「按盧總所說,莫非正主任職位就是管理職能而不能鑽研擅長科研了?集團公司張總經理一再告誡,我們的公司是以技術安身立命,必須擁有核心技術,既如此,技術工作人員何以如此不受我們重視、不能處於關鍵領導崗位而是處於一個附屬位置?附屬位置如何能去調集全科室資源全力進行技術研發?」
丁總說完,不待大家發言,他說道:「盧總,剛才一直是你發問,那我現在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請問!」盧總應承。
丁總於是問道:「盧總,六個月前,我們艱難困頓、走投無路時發出了承諾,那承諾的可是副主任之職?」
盧總有些難堪,答道:「不是!」
丁總又問道:「那莫非江偉同志在近期出現了巨大的失誤、需要承擔巨大的責任?又或者他表現出了巨大的缺點和缺陷,使得他明顯不能擔任主任之職?」
盧總面無表情:「沒有!」
丁總於是問道:「既如此,何以你要反對他出任正主任一職?」
盧總很是無奈,只得說道:「我反對江偉同志擔任正主任一職,顧慮主要有二,一是舉賢避親,避任人唯親之嫌疑,江偉同志是我親自從北華大學招來的天才少年,我與他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係,以致公司內部有人說他是我的人,說我任人唯親,特意給他創造立功晉陞的機會,為避嫌疑,我不能舉薦他,此為我之私心;其二,江偉同志情況太過特殊,他太年輕,人生閱歷不足,人情世故不通,他當主任,必不能理順科室之人事關係,必不能管理好科室一應非科研事務,空耗精力而已,既如此,他又如何騰出精力全力鑽研科研?公司再有難題,他荒於業務,心浮氣躁,如何能夠再像這次解決問題這般從容不迫、舉重若輕?我們現在給予年幼之人不能承受之高位,拖累於他、捧殺於他,是害了他、害了公司,是早早阻斷了他成為大方之家的道路,思慮如此,我唯有顧大而失小,顧其以後成為國之棟樑大才之大,失我個人信用誠信之小,此為我之公心,請各位明鑒。」
他話剛說完,欒總稱讚道:「盧總公心,我贊同。」
然丁總不能贊同,他立時反駁道:「舉賢避親,或者舉賢不避親,典故的本意不在避親不避親,而在於一個『公』字,公開、公正、全心全意為公而已,豈有別的意思?這次事故或者說是機會,在江組長來單位之前就已存在,何來你特意創造一說?你之於江組長,猶如伯樂之於千里馬,在公司危難、求援無門之際,你慧眼識珠、舉薦賢能,不避親疏遠近,唯才是舉、唯賢而用,救公司於危難,這是最大的『公』,何來私心一說?盧總因此過慮,大可不必,如果公司有人就此向你發難,我雖素來與你不和,卻也要維護於你。」
說罷,他喝了一口水,說道:「容我再來反駁你之其二。。。。」
他話未說完,一位劉姓廠務會成員搶著說道:「丁總請歇息,容我來反駁盧總之其二。」
丁總點頭同意,於是那位劉總朗朗說道:「其二,江偉同志固然年輕,然絕不是人情世故不通、人生閱歷不足,他為人處事,謙恭溫和,雖尚顯稚嫩,卻是青春朝氣、有稜有角,正好為液體動力部帶去一股新風,如果按照盧總現在之意,於他必是重大挫折,昔有明朝天才少年張白圭十二歲遇挫折教育最後終成大才之典故,然與今日之事相比,一個顯而易見就是年紀不同,十二歲的少年,才是真的人生閱歷不足、人情世故不通,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年少輕狂,亟需教育,然而今日江偉同志年滿二十三歲,已然成年,知世故、通人情,我看了江偉同志的全部檔案,他若是為高位名譽所累之人,他進步必然停止,絕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他剛說完,丁總便說道:「劉總,你說的正是我想說的。」
他們幾個人爭論著,其他幾個人也開始了發言,支持盧總的聲音很少,支持丁總的很多,王總輕吁了一口氣,局面總算還掌控在正常範圍內,沒有偏離太多,然而匆忙間,他說錯了話,他說道:「大家已經充分討論,有不同意見很正常,現在舉手表決,支持江偉同志當副主任的。。。。」
他話未說完,就被丁總斷然打斷:「王總,你是公司一把手,盧總是公司二把手,盧總今天更改默認的議題,我以為是他個人的意見,哪知你已與他通氣商量。。。。」
他話未說完,便霍然起身,說道:「王總、盧總,我在公司廠務會排名靠後,然而我堅決反對錶決副主任議案,我請求離場缺席,並保留向集團公司總部反映意見的權力。」
說完,他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總大驚,正要喊他回來,不成想,劉總又站起身來說道:「我與丁總意見一樣,我請求離場缺席,你們請便,表決書上我不會簽字。」
說完,他也摔門而去。
王總驚愕不已,說道:「這。。。。」
盧總本已處於劣勢,見狀急忙說道:「廠務會九位成員實到七位,人數符合公司重大事務表決規定,我請求舉手表決,我支持江偉同志出任液體動力部第一副主任。」
說罷,他舉起了手,目光注視著其他的人,在他的注視下,欒總和廠務會另外一位成員也舉起了手。
王總終於忍無可忍,他大聲說道:「我反對江偉同志出任液體動力部第一副主任,反對的請舉手。」
說罷,他舉起了手,廠務會另外一位成員也立即跟隨他舉起了手。
王總看向另外兩位既不舉手支持也不舉手反對的廠務會成員說道:「二位何意?支持還是反對?表個態!」
那兩位成員面無表情,前後說道:「我棄權!」
盧總見狀忙說道:「王總,三比二,表決通過。」
面對如此局面和結果,王總心中極為不悅,說道:「公司表決制度規定,表決相近時,有必要將表決議案及其表決結果提交上級領導審查。」
盧總面無表情:「公司表決制度也規定,表決結果要立即公示,公示期如果上級領導沒有新的指示,公示期結束表決結果要立即執行。」
王總也面無表情:「可以,一切按制度執行。」
說完,他挾起面前的紙筆,站起身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