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西北支教
楊穎今天回去的比較早，上完下午前兩節課後，她就沒課了，她跟慕麗娟打了聲招呼，就獨自一個人提前先回去了，她想回去幫慕媽媽做點事，因為早上出發去學校的時候，慕媽媽跟她說道：「楊老師，今天晚上我給你包我們這邊特色的餃子，你肯定沒吃過。」
包餃子和麵粉、備餡料，是件很麻煩的事情，自然，楊穎上完了課，就趕緊回去幫忙去了。
慕媽媽在家帶兒子，正在廚房裡守著灶台蒸煮東西，灶膛里火苗叢叢，看到楊穎提前回來，她趕緊出來跟楊穎打招呼，楊穎也趕緊跟她打招呼，然後跟隨她進了廚房。
廚房裡，楊穎看了看，包餃子的餡料已經準備好，但是麵皮卻是沒有看到，她於是說道：「慕嬸，餡已經準備好，那我和面去了啊！」
慕媽媽制止了她，說道：「你且歇著，今天這個餃子，麵皮和以往的不一樣，待會你就知道了。」
楊穎奇怪這次的麵皮與以往的有何不同，不過奇怪歸奇怪，不和面，她也無事可干，於是便跟那個三歲的小男孩玩起來了。
小男孩名叫浩浩，他跟著慕媽媽窩在家裡，有點憋悶，這好不容易楊穎回來了能帶著他玩，他便拉著楊穎往外面的院子里跑，他可喜歡這個從大城市裡來的姐姐了。
外面的庭院里，太陽暖洋洋的照著，沒有風，很暖和，浩浩很快在院子里用樹枝在地上挖出了一個洞，然後他拿出兩個玻璃球，一個遞給楊穎，說道：「楊姐姐，咱們彈玻璃球。」
於是，楊穎便跟浩浩一起玩起了彈玻璃球，冬日暖陽里，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庭院外面牆根邊，長著幾棵高大的白楊樹，現是隆冬季節，樹上的樹葉早已經落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根根直立的樹枝，在那高高的樹冠頂上，有一個喜鵲窩，一隻長尾巴花喜鵲正蹲在窩外曬太陽，不一會兒，另外一隻花喜鵲歸來，它找尋到了食物，兩隻喜鵲於是便歡快的叫了起來。
嘰嘰喳喳的叫聲引起了正在玩玻璃球的浩浩的注意，他抬起頭，指著高高的喜鵲窩說道：「楊姐姐，喜鵲叫。」
楊穎也看向那兩隻歡快的叫著的花喜鵲，她隨著浩浩的話說出了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一句諺語：「喜鵲叫，喜事到，浩浩，爸爸今天去鎮上，待會回來肯定給你帶你最愛吃的豌豆糕。」
小男孩聽到有好吃的東西，便高興的咯咯笑了起來，慕校長經常去鎮上開會，倒是的確經常給浩浩帶些鎮上的小吃。
冬天的室外，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氣溫變化劇烈，隨著太陽的西斜，庭院里很快從暖洋洋變得有點寒冷了，見庭院逐漸變冷，楊穎便帶著浩浩回到屋內，此時廚房裡灶火已停，鍋里的東西已然蒸煮好，楊穎一看，卻是土豆。
她奇怪，莫非這蒸熟的土豆跟包餃子的麵皮還有什麼關係？
回到屋內的浩浩可不管什麼土豆，他拉住慕媽媽的手，奶聲奶氣的說道：「媽媽，外面大樹上喜鵲叫，爸爸要給我帶好吃的回來了。」
慕媽媽逗他：「怎麼喜鵲叫就是爸爸要給你帶好吃的啊？」
浩浩說道：「楊姐姐說了，喜鵲叫，喜事到。」
慕媽媽笑道：「喜鵲叫，也有可能是貴客到呢，可不一定是爸爸帶好吃的給你。」
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要問：「媽媽，什麼是貴客啊？」
慕媽媽笑道：「貴客啊，就是很尊貴的客人，好比眼前這位從北京來的楊姐姐，就是咱們家的貴客。」
楊穎站立一旁，不覺有趣，她笑著對浩浩說道：「楊姐姐啊，早已經住成賴客了。」
浩浩迷糊，他看著慕媽媽問道：「媽媽，什麼是賴客啊？楊姐姐是賴客嗎？」
慕媽媽笑道：「楊姐姐可不是賴客，那什麼是賴客呢？好比浩浩老去舅舅家住著不回來，浩浩就是賴客了。」
說話的同時，慕媽媽也沒閑著，她將那些蒸熟的已經去了皮的土豆放到一個早已經洗乾淨的鐵盆里，然後她拿起一個木棒槌，趁著土豆還在冒熱氣的時候將那些土豆搗爛成泥，接著她往鐵盆里又加入了一些土豆澱粉和溫水，然後她就直接用手揉起來了，很快就和成了麵糰，她繼續一刻不停的揉著那土豆泥和土豆澱粉混合而成的麵糰，就像揉小麥麵糰一樣沒有任何分別，那麵糰隨著揉搓，逐漸變得筋斗。
麵糰既已筋斗，慕媽媽便不再揉搓，她用一根大的擀麵杖，將這塊土豆麵糰擀成了一張大的麵皮，然後她找了一個杯子，用杯口一個個按下去，於是一個個圓的麵皮就出現了。
楊穎很是長見識，她說道：「慕嬸，你們還能這樣和麵皮啊？我還是第一次見。」
慕媽媽說道：「你們大城市的，哪兒見過這個？我們這兒都是旱地，種了很多土豆，賣又賣不掉，老吃一樣的也乏味，所以就有了這些新鮮的吃法。」
楊穎說道：「這個對我是挺新鮮的，肯定好吃，看著就挺好的。」
慕媽媽說道：「吃慣了小麥粉，偶爾吃點這個，是有點新鮮和不同，待會兒包好了，我先煮些給你吃，不用等麗娟和她爸了，你先嘗個鮮。」
楊穎自是不肯，趕緊說道：「還是包好了一起煮了吃，我現在也不是太餓，慕校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麗娟應該很快就回來了，現在也放學了。」
不一會兒，庭院里響起腳步聲，慕校長回來了，他去鎮里開關於教育的會議了，他回到家，洗了個手，便幫慕媽媽包起餃子來了。
慕校長邊包餃子邊問慕媽媽：「怎麼麗娟還沒回來？外面天都快黑了。」
慕媽媽說道：「應該也快了，學校能有什麼事情？學校離家又不太遠，兩三里地而已。」
慕校長說道：「這孩子，一點也不讓人省心，上次我讓人給介紹了鎮上新來的李秘書，她還對人愛理不理的，人家送了好幾次花，她都不要，這最近的一次，她總算接受了，那花可金貴，大冬天的，咱們縣城裡都未必買得到。」
楊穎說道：「那花辦公室的老師都看見了，特別紅艷艷的一束玫瑰花，麗娟將那花插在了辦公桌上的花瓶里，可好看了。」
慕校長對楊穎說道：「我們這個地方結婚早，女孩子大部分都是十七八歲就結婚的，二十歲都有孩子了，不像你們北京，女孩子三十歲不結婚也不奇怪。」
楊穎說道：「北京大，什麼樣的人都有，我們陝西老家那邊結婚也還是早，那李秘書我也看見了，挺斯文的一個人，他對麗娟也挺好的。」
慕媽媽說道：「孩他爸，麗娟既然接受了李秘書送來的花，那是不是就是說她已經同意了這門婚事？」
慕校長說道：「可不就是同意了，不然接受人家送的花幹什麼？咱們閨女命還不錯，一個民辦教師，能嫁得鎮上的一個公職人員，也不屈了她，沒準她以後還能調到鎮上去教書。」
慕媽媽說道：「那也沒屈了人家，咱們麗娟，在咱們附近這幾個村子和鎮上，模樣和性情是最好的，也配得上吃公家飯的李秘書。」
慕校長說道：「那是自然，這婚事恐怕年前或者年後一點就要辦了。」
慕媽媽說道：「李秘書家也是農村的，剛參加工作也沒有多久，這結婚彩禮，咱們就少要點吧，不要增加李秘書家的負擔。」
慕校長說道：「讓李秘書家意思一下就行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難道還圖人家的錢財嗎？」
外面天色已然昏暗，慕麗娟卻還沒有回來，慕媽媽不免擔心和奇怪，她對慕校長說道：「麗娟今天怎麼了？怎麼回來的這麼晚？莫不是有什麼事情？孩他爸，要不你出到外面去看看？」
慕校長不以為然，說道：「孩子晚點回來，肯定是有事情，只是學校里我可沒安排什麼事情，不過咱們都是這土生土長的人，晚回來一會兒，能有什麼要緊？」
楊穎見慕媽媽擔心，於是說道：「我走的時候麗娟沒說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不我去路上看看麗娟到哪兒了？」
慕媽媽不肯讓楊穎出去，她對慕校長說道：「孩他爸，你還是去路上看看，咱們這山野，可是有狼的，冬天山上找不到吃的，狼會下山來。」
說到山上能吃人的狼，慕校長也有些擔心，他正想聽從慕媽媽的話出去迎候一下晚歸的閨女，這時候，門外院子里傳來了腳步聲，慕校長說道：「孩他媽，你看，這不是回來了嗎？咱們自己嚇自己，能有什麼事情？」
慕媽媽「嗯」了一聲，她立刻放下手中正包著的餃子，走出去迎接晚歸的閨女。
看著慕媽媽匆忙而出的背影，楊穎想道，天下的媽媽都一樣，閨女晚歸一會兒，就擔心得不得了。
門外，正是慕麗娟帶著江偉走進了庭院，她一路行來，明則不緊不慢，實則磨磨蹭蹭，有意拖延，她硬是磨蹭到了太陽下山，霞光散盡，天色黑透，才帶著江偉走進了自家的家門。
他們剛進庭院，慕媽媽就迎面而來，浩浩在後面緊跟著，慕媽媽見到慕麗娟帶著一個外貌俊朗的陌生青年男子一起回來，很是意外和奇怪，不待慕麗娟開口，便問道：「麗娟，這是哪兒來的貴客？你同學嗎？」
慕麗娟淘氣，說道：「媽，你猜一猜，他是誰。」
說罷，她向江偉介紹道：「江博士，這是我媽媽。」
江偉於是趕緊向慕媽媽問好，他說道：「阿姨好，我是。。。。」
慕麗娟制止了他，說道：「噓，別告訴我媽你是誰，讓我媽猜。」
慕媽媽看向眼前的這個男子，只覺他濃眉大眼、儀錶堂堂，她當然猜不出來他是誰，片刻端詳之後，她說道：「麗娟，我猜不出，只是不論是誰，你帶來的，都是家裡的貴客，快讓客人進門，莫要怠慢了貴客。」
慕麗娟這才笑道：「媽，江博士的確是咱們家的貴客，只是他是楊老師的朋友，不是我的同學。」
說完，她朝著屋裡大聲喊道：「楊姐姐、楊姐姐，你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楊穎聞聲而出，驀然，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以為光線昏暗，自己看花了眼，她趕緊眨眼確認，不是看花了眼，她又害怕自己是在做夢，她趕緊用左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右手，很疼，不是做夢，於是她再也忍不住，奔跑上前，一把抱住了那個人，她眼睛一陣濕潤，兩行清淚從她的雙眸中流了出來。
片刻，楊穎從幸福中清醒過來，旁邊還有幾個人看著呢，她趕緊鬆開了手，問道：「怎麼沒打招呼就跑過來了？背上背的什麼？趕緊進屋放下來。」
於是主人將客人迎進屋，慕麗娟和楊穎手忙腳亂，幫江偉將身上背著的背包放下來。
放下背包，江偉跟楊穎說道：「我兩個星期前就寫了信的，還沒收到嗎？我怕你冷，就讓我媽打了床被子給寄到北京，然後我就背著來了。」
楊穎心裡溫暖而感動，說道：「我這麼大一個人怎麼會冷著？你這麼大老遠的跑來，你媽心裡不知道怎麼心疼呢！」
江偉說道：「我媽知道的，這被子就是她打的。」
楊穎忽覺失態，怎能只顧著和男朋友說話而不及其他？慕校長一家人可都在旁邊圍著呢！
她趕緊向江偉介紹慕校長家的一家人：「這是慕老師，她帶你來的，你已經認得她了，這是慕媽媽，這是弟弟，叫浩浩。」
向江偉介紹完，她又向慕校長一家人介紹江偉：「這是我男朋友，叫江偉，從北京過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