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西北支教
慕麗娟出了教師辦公室的門,又去操場上看著孩子們打球了,然而她再也不能靜下心來,她有些心慌意亂,她總覺得哪兒不對,然而她一時又想不明白到底哪兒不對。
忽然,她想起哪兒不對了,對,就是那束紅玫瑰花,它肯定無聲的向遠方的客人傳送著一種明確的信息,她很是後悔,該早點把桌上那束紅玫瑰花扔掉,但是現在已經晚了,客人已經在辦公室了,她也不好意思當著客人的面專程跑進去把那束花扔掉。
她心神不寧,暗自想道,原來讀大學的人,也不都是像李秘書那樣瘦高個、臉色蒼白、戴個眼鏡的,也有壯壯實實的像個打籃球的。
像個打籃球的?她心裡一怔,怎麼會想到這個比方?她凝神一看,眼前的孩子們正在操場呼喊著跑來跑去的打籃球,她在心裡不禁笑了笑。
她在操場上魂不守舍,好幾次籃球都差點打在了她的身上,學生們大聲叫喊提醒她,她才躲開。
她心神恍惚,不知身之所在,她忽然聽到學生們大聲喊她「老師、老師,放學了。」她才回過神來,她看到其他班的學生不斷的從教室里出來往學校外走去,她才趕緊說道:「那咱們也放學吧。」
她看到其他上完課的老師紛紛從教室里出來往教師辦公室走去,她趕緊跑回辦公室去,她看到江偉與那些老師友好的說著話:「我是來找楊穎老師的,剛才外面上體育課的那位女老師讓我在這兒等。」
那些老師也都友好的朝江偉微笑著,他們問道:「你從哪兒來?你是楊老師什麼人?剛才外面給學生上體育課的是慕老師。」
江偉正要回答問題,慕麗娟搶了進來,她說道:「他從北京來的,他是楊老師的哥哥。」
那些老師「哦」了一下,算是明白了客人的來處和身份,他們紛紛說道:「北京啊?那可好遠!」
江偉說道:「是有點遠,不過也還好。」
慕麗娟想儘快將江偉帶離辦公室,她跟其他老師招呼了一下,轉身對江偉說道:「咱們走吧,我帶你去找楊老師。」
她幫江偉把被子重新又背上,她想幫著去拿那個紙箱子和那個包,但是她發現那個紙箱子看起來不大,卻很沉,江偉看出了她的吃力,朝她笑了笑,伸手朝她要了過來,自己提拎著,就如他來的時候一樣。
慕麗娟無奈,紙箱子她拿著吃力,她只好不顧客人的拒絕,幫別人拿著那個掛包,然後她領著客人,匆忙離開了辦公室,離開了學校。
她領著江偉在路上緩慢走著,幾個她們村的學生從後面快步走來,跟上了他們,這幾個學生中,就有慕麗虹,慕麗虹看見了江偉,她好奇的問慕麗娟:「二姐,你帶的這位大哥哥是誰啊?」
慕麗娟說道:「這是從北京過來找楊老師的大哥哥。」
慕麗虹心無所想,說道:「二姐,那咱們一起走吧。」
慕麗娟不想慕麗虹跟自己一起走,儘管她們之前這樣無數次的走過,她說道:「三妹,你先走吧,我還得回辦公室一趟,你快追上前面回村的同學,大家一起走,熱鬧些。」
慕麗虹年紀小,不明白二姐為什麼這次不願意跟她一起走,她好奇的看了看自家的堂姐,又看了看她旁邊的那位陌生大哥哥,她終究還是答應了一聲好就走了,她緊走幾步追前面已經遠去的同學去了。
慕麗虹走了,慕麗娟朝江偉笑了笑,說道:「我堂妹,也是楊老師的學生。」
說完,她緊接著又說道:「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在辦公室忘記了點事情,我去去就回。」
說罷,她轉身就回學校去了,她走進辦公室,利落的從花瓶中將那束鮮艷的紅玫瑰花取了出來,然後她走出了辦公室,攔住了幾個晚走的學生,說道:「來,一人一枝花,拿回去在家裡找個水瓶插起來,挺好看的。」
她利落的將手中的花分發出去了,然後又在辦公室磨蹭了好一會兒,她估摸著現在該走的學生和老師都已經走了,回村的路上應該碰不到什麼熟識的老師和學生了,她就鎖上辦公室的門,出了校門,快步行走到江偉等待的地方,她對江偉說道:「我事情辦完了,勞你久等了,咱們快走吧,我帶你回村找楊老師去。」
江偉說道:「不久等,謝謝你,有勞你了。」
就這樣,慕麗娟帶著江偉往村裡旖旎而去,他們在山路上不緊不慢的走著。
慕麗娟想說話,可是一時她又不知道說什麼,她決定無話找話,她說道:「北京離我們這兒很遠,你這一路行來,是不是很累?」
江偉說道:「都是坐車,走的少,也不累,還好了。」
慕麗娟說道:「那是你體能好,我有時候去一趟我們縣城,來回才幾十里地,感覺還累呢!」
江偉笑笑,說道:「這次我來,路過你們縣城,來回要是趕得急,累也正常。」
慕麗娟暗自想道,原來你都是順著我的意思在說話,那且讓我說點別的,讓你沒法順著我的意思說話。
她本就年輕懵懂,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人家對她又客氣,於是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她由衷的稱讚:「你才二十一歲,可是明年你就要博士畢業了,你可真厲害。」
對於她的稱讚,江偉並沒有因為她年幼懵懂而不以為意,他謙虛的說道:「也沒什麼厲害的,不過是按部就班的讀下去了而已。」
慕麗娟說道:「我十八歲,才比你小三歲,可是我連大學都考不上。」
江偉一時無語,他本想說也不是非要讀大學,然而他感覺太虛,農村裡不讀大學,該有什麼出路呢?何況,這個女老師,好像也並不是把讀書看得很隨意,可有可無。
他正沉吟間,慕麗娟說道:「你還行,還挺真誠,沒哄騙我說人生除了讀書還有別的路可走,我去年高考失敗時,就有人這樣安慰我,我知道那都是騙人的謊話,農村家庭,除了讀書,還能有什麼別的出路?」
江偉說道:「你要是想讀,還可以去考的,你年紀也不大。」
慕麗娟說道:「算了,我腦袋笨,考不上的,就不去了。」
江偉說道:「那你在學校好好教書,也挺好的,為人師表,傳道授業,很受人尊敬。」
慕麗娟說道:「那倒也是,學生和學生的家長是很尊敬我。」
她不想談論自己,她想談論他,於是她問道:「你是北華大學的博士,那你會說英語嗎?能跟外國人交談嗎?我認得我們鎮上初中的英語老師,他們教學生英語,可是我覺得他們的英語與電視上的外國人說的相差很大。」
江偉微微一笑,說道:「英語會一點,勉強能跟外國人說話,說得不太好。」
慕麗娟尋根究底、追問不休:「你是謙虛還是真的說得不太好?」
她一副認真的樣子讓江偉哭笑不得,他只得含糊的說道:「能說幾句,只是說得一般而已。」
儘管從楊穎那兒知道不少江偉的信息,然而慕麗娟基本上還是不了解江偉的,假若她知道江偉曾經擔任過專業英語的翻譯和曾經用英語給碩士生上過課時,她就知道她問的問題有多可笑了。
然而正是因為她單純、不甚了解,所以她有時候顯得好笑,因為她對別人有好感,所以她暴露了自己的好奇和幼稚。
然而江偉謙遜的話語多少還是讓她有些明白,她說道:「哦,原來你是謙虛,你還是很會的。」
江偉看著她,說道:「你是英語老師嗎?現在農村小學里也開始學英語了嗎?」
慕麗娟搖搖頭,說道:「我不是英語老師,我們小學里也沒有英語課程,我只是羨慕英語學得好的人而已,能跟外國人說話,但是我學得不好,老聽不懂別人在說什麼。」
江偉正想接話,慕麗娟卻忽然高興起來了,她說道:「你翻譯句英語給我聽聽好不好?你就翻譯這句吧,『我從北京來,我來到了一個小山村裡,在這兒,我遇到了一個熱情開朗的女老師,她對我很好。』」
說完,她催促江偉:「你就翻譯這句給我聽聽。」
江偉暗自想道,這個女老師年紀還是小,才與我說得幾句話,小女孩子的天性就畢然顯露,愛說愛笑、無拘無束了。
他斂神屏氣,很正規的翻譯了這句話,翻譯完,他說道:「你是老師,你評判一下我翻譯得對不對。」
慕麗娟驀然嘆氣,說道:「原來你說得這麼好,跟電視里的那些外國人說得一模一樣,而不是像我認得的那些初中英語老師說的那樣,他們說的,我好歹還能聽懂幾個單詞,你說的,我完全聽不懂,就跟聽外國人說的沒有分別。」
江偉謙虛:「我也是學了很久才勉強說成這樣的。」
慕麗娟忽然高興起來,笑道:「那這幾天我跟你學英語吧,反正這幾天你也得在我家待著。」
江偉一愣:「你家?」
慕麗娟得意,說道:「可不就是我家嗎?楊老師住的老鄉家,就是我家,你來看她,可不得就在我家住下嗎?你可別埋怨我沒早點告訴你楊老師是住在我家。」
至此,江偉已然明白,原來這位老師就是楊穎在信中敘說的那位情同姐妹的老師,怪不得她對我這麼熱情,原來她早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江偉感激,說道:「慕老師,希望我和楊穎沒有給你們增添太多麻煩。」
慕麗娟說道:「放心吧,楊老師跟我和我家相處得很愉快的,只是你也太客氣了,你這還沒到我家,給我家增添個什麼麻煩呢?」
他們邊走邊聊,夕陽快要落山時,江偉看見遠處村莊在夕陽中露出的輪廓了。
他問道:「慕老師,是不是快到村裡了?」
慕麗娟說道:「看是看到了,走路還得一會兒,要不休息一會兒吧?你看你背了那麼大的一床被子,手裡還提著那麼重的箱子,還得跟我說話,肯定挺累的。」
江偉說道:「不用休息,我也不累,東西其實也不重,並且你還幫我拿著包呢!只是咱們還是快點走吧,這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
慕麗娟說道:「太陽落山了也不怕,霞光能把天空映紅半邊呢,一點也不耽誤走路。」
江偉驚訝得「啊」了一聲,他暗自想道,這位慕老師不急不躁,還挺愛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