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西北支教
19.西北支教
楊穎參加了考研，兩個月後，考研成績出來了，她雖然獲取了她所報考的京華師範大學的面試資格，然而她分數剛剛夠線，京華師範大學是否最終能夠錄取她，就看她的運氣和面試表現了。
四月份，她從西安來到了北京，準備去京華師範大學面試，她先來到北華大學找江偉，一見面，江偉就懊惱不已，連連自責：「我去年受傷拖累你了，害你白白耽誤了二十多天的複習時間，不然你也不會只考了這麼個剛好踩線的分數，這樣個分數，能不能讀京華師範大學，還得看別人的臉色。」
楊穎笑道：「我自己笨，考不好，難道還要為自己找個借口啊？我去年送你來北華大學報到的時候，你不是考了一場突如其來的臨時考嗎？你哪兒來的準備，還不是即興發揮？最後還不是門門考了九十多？」
江偉一急，說道：「你不能跟我比。」
這話一出口，他便覺得很是不妥，怎麼不能比？這不是明顯輕視人家嗎？
楊穎自是不惱，她樂了，笑道：「是不能跟你比，要是能跟你比，我也就不用複習了，並且我也不考京華師範大學了，我就直接臨場發揮，考到你們北華大學來，做你的小師妹，那樣豈不是好？」
江偉被逗樂，憨憨直笑。
楊穎先在北華大學歇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她攜了江偉一起去京華師範大學參加面試，他們進了學校，找到了面試的地方，楊穎進去面試，江偉在外面等著。
很快，楊穎從面試教室出來了，江偉趕緊迎上去問道：「面試怎麼樣了？還挺快！」
楊穎說道：「人家什麼專業問題也沒有問，只是問我願不願意服從學校調劑，先去西北農村支教兩年，然後再回來讀書？」
江偉無語，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的結果，但是現在他還是一個學生，為自己的女朋友也還提供不了什麼幫助，他一時也忘了問詢楊穎是如何應答的。
楊穎見他神情沮喪、情緒低落，於是笑道：「你怎麼的了？我已經答應了，九月份我就去西北農村當老師了。」
江偉不免擔心，問道：「穎兒，你受得了那個苦嗎？咱們從小就生活在城市裡，沒吃過什麼苦，農村可辛苦了。」
楊穎笑道：「苦不苦的，也就兩年，一晃就過去了，兩年時間一到，我就回來了。」
江偉很是自責：「我去年不該受傷，不該讓你在醫院照顧那麼久，拖累你了。」
楊穎見江偉自責過甚，於是佯怒道：「那照你這意思，我要是生病了，你還不照顧我不成？擬或是你不想讓我照顧，想讓別人照顧不成？」
江偉一驚，詫異的看著楊穎，一時無語。
楊穎轉眼笑道：「嚇你的，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怪誰不成？我自己的腦袋笨，還要到處找原因不成？」
很快，九月份到了，楊穎來到京華師範大學，辦好了支教手續，然後江偉送她上了車，看著她乘坐的列車往西而去。
楊穎先坐火車，來到了西北省份甘肅的一個市裡，然後又坐班車，來到了一個縣裡，然後再換乘班車，來到了一個鎮上，那兒，一個牽著一匹洗刷得很乾凈的白馬的年輕姑娘正在等候著她。
那姑娘落落大方，跟她握手，說道：「歡迎你，楊穎老師，我叫慕麗娟，是學校的老師，今天學校派我來接你回去。」
楊穎看那慕麗娟眉清目秀、面善和氣，心裡立刻對她產生了幾分好感，她說道：「慕老師，你好，很高興見到你，麻煩你來接我了。」
她們見過後，那慕老師便領著楊穎前行，一路卻儘是山路，行了一會兒，慕老師問道：「楊老師，要不你騎馬吧？這山路有十幾里，很長的，你從北京來，可別把你累壞了，這馬很溫順，我牽著，也很穩當。」
楊穎沒騎過馬，看著那高頭大馬，她有點不敢騎，她又聽聞只是她騎、慕老師牽著，便覺得很是不妥，於是她說道：「我不會騎馬。」
聽她如此說，慕老師抿嘴而笑，說道：「那等以後有機會，我教你騎馬，只是今天要勞累你走回去了。」
就這樣，慕麗娟帶著楊穎，走了十幾里山路，她們最終走進了一所鄉村小學，這就是楊穎今後兩年要支教的地方。
那小學的操場上，老校長正帶領著所有的老師和學生列隊歡迎遠道而來的新老師，排場宏大，陣仗熱烈。
那慕老師帶著楊穎走到老校長的面前，笑嘻嘻的說道：「報告校長，北京來的楊老師我已經給你帶到了，現在向你交差。」
旁邊站立的老師看著他倆，輕聲鬨笑，老校長輕叱道：「這孩子，沒個正形，不過，今天算你一功。」
慕校長帶著楊穎見過了眾位老師和學生，他們都對楊穎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見過之後，慕校長對學生們訓話，他大聲說道：「孩子們，這是你們新來的老師，老師從北京的京華師範大學來，北京是咱們國家的首都，京華師範大學又是最好的師範大學，老師不遠千里萬里，從那麼老遠的首都、那麼好的大學來到咱們這偏僻的山溝溝小學來教育你們，你們一定要聽從老師的教誨，要對她像對你們的父母一般尊敬。」
訓話完畢，慕校長帶領孩子們振臂高呼：「尊師重道，聽北京來的老師的話。」
學生們雖然都是小孩子，卻群情激昂，一遍遍整齊劃一的跟隨校長高呼口號，聲勢驚人。
歡迎儀式結束，學生和老師們散去，慕校長向慕老師招手，喊她過來，笑道：「那慕老師，就麻煩你帶領楊老師參觀一下咱們的學校，讓楊老師熟悉一下咱們學校的情況。」
慕老師笑著答應了，轉身就帶領楊穎參觀去了。
這是一個山谷里的學校，依山而建，土牆瓦屋的教室和辦公室圍了一大半圈，那空出的一邊，是一大塊空地，正好當作了學校的操場。
粗粗參觀了一下，楊穎問道：「怎麼沒有見著老師宿舍？」
慕老師說道：「這學校雖然地處偏僻，離村子卻還近，老師們都是回家住宿的，你也不住在這兒，學校安排你跟我住一起。」
楊穎頗感意外，遲疑的問道：「跟你住一起？」
慕老師點點頭，說道：「是啊，我爸爸就是這麼安排的。」
楊穎愈加糊塗，說道：「你爸爸？」
見楊穎不明白，慕老師微一思忖便頓悟，她笑道：「校長就是我爸爸，剛才我把我爸爸叫校長，就是這麼惹得周圍的老師發笑的。」
楊穎這才明白，慕老師就是校長的閨女。
楊穎初來乍到，也沒有安排，參觀完學校之後，慕老師便領她離開了學校，往村裡的自己家而去。
約摸行得兩里地，她們進了村，再行得片刻，慕老師領著楊穎進了一所庭院，她們尚未進得堂屋，便有一位中年女子牽著一個小男孩早早迎了出來。
那中年女子約摸四十歲不到，很是和藹，她問道：「麗娟，這位就是北京來的楊老師吧？」
慕老師笑道：「正是。」
說完，慕老師向楊穎介紹道：「這是我媽媽和我弟弟，我弟弟才三歲，正是好玩的時候。」
楊穎趕緊與慕媽媽打招呼，又逗了逗那個小孩子，然後方才跟隨慕老師去了她們的房間。
這是一間乾淨整潔的房間，房間靠牆的兩邊，各自擺放著一張床，那兩張床上的床單、鋪蓋，一模一樣。
慕老師介紹道：「楊老師，不知道你的喜好，事先也沒有辦法聯繫到你，我媽就把你的床鋪按照我的樣式布置了，家裡被子也夠，其實你不用大老遠的背著被子來的。」
楊穎很是感激這家人的細心與關愛，她於是就在校長家住了下來，正式開始了她的支教生涯。
隨著時間的推移，楊穎逐漸熟悉了她所支教的學校，這是一所鄉村小學，六個年級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每個班只有不到二十個學生,學校有六七個老師，都是當地的民辦老師，老師們學歷普遍都不高，好幾個都是初中文化，高中畢業的只有慕老師一個，她是這兒學歷最高的了。
她也親身體驗到了農村生活的辛苦了，農村的衛生條件和用水條件讓她很不習慣，她幾乎都有一種要逃離的感覺，她不知道她的前幾任來支教的青年老師，無論男女，在這兒待不了一個月，就都不管不顧的逃離了，然而她終究還是留了下來，她努力去適應這種生活。
她終於還是感覺到了孤寂與冷清，從沒寫過信的她，開始了寫信，她自然不是寫這邊農村的貧窮落後、生活的諸多不便與她的孤單冷清，她寫信告訴她遠在北華大學的男朋友，這邊的農村生活是如何自然淳樸、支教的生涯是如何有趣快樂、學生們是如何懂事聽話、與同事的關係處得是如何和諧互敬、她所借宿的校長家待她是如何關懷備至。
她寫了信，郵寄了出去，於是便盼著江偉的回信，然而江偉的回信總是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收到，這倒不是江偉沒有及時回信，而是這邊通郵實在太不方便了，信件在路上耽擱了太多時間。
她終於還是收到江偉的回信了，江偉在信中熱情洋溢的稱讚了她，稱讚她敢於吃苦、很快就能適應農村的生活；稱讚她支教有愛心，為教育事業做出了貢獻；稱讚她與人為善，與周圍的人打成一片；信的末了，他告訴她，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親自來看看她支教的那個可愛淳樸的地方，親身體驗一下她的支教生活。
楊穎驚嚇不已，她趕緊給江偉回信，讓他別來，讓他好好撰寫論文，她怕江偉來了，看到自己生活在這麼偏僻困苦的地方，從而引起不必要的擔憂。
在平淡的支教生活里，她與慕老師成了好朋友，她與慕老師同吃同住，一同去學校、一同回家，她們天然的成為了好朋友，她們幾乎無話不談、無所不談。
楊穎盡心儘力的教著書，儘管這學校的讀書氛圍不是那麼濃厚，但是楊穎半點也沒有輕視和怠慢他們，她想道，既然來到這個地方當老師，既然站到了這個三尺講台上，那我就得好好教、好好講，盡到我作為支教老師的責任和本分。
這一天，她給四年級的學生講數學，講到了雞兔同籠問題，那題目是這樣的：
一隻雞有2隻腳1個頭，一隻兔子有4隻腳和1個頭，現有雞兔同籠，共有35個頭、94隻腳，問雞有多少只，兔有多少只？
在城市，雞和兔子都不常見，在農村，雞常見，但是兔子不常見，楊穎怕學生們沒有見過兔子，於是她首先問道：「同學們，雞你們肯定都見過了，那兔子你們見過嗎？見過的請舉手。」
她話音剛落，全班同學齊刷刷的都舉起了手，看來大家都見過兔子了。
楊穎暗自想道，看來這個在城市小學里需要注意和強調的問題，在這兒根本不是問題，甚至多此一問。
她在講台上於是說道：「很好，既然你們都見過了雞和兔子，自然知道一隻雞有兩個腳和一個頭，一隻兔子有四個腳和一個頭，那現在讓我們看這個題，雞和兔子在一個籠子里，共有35個頭、94隻腳，那麼雞和兔子各有多少只？你們知道怎麼分析和計算嗎？」
班級里一片沉默，同學們有的低頭沉思，有的拿筆在本子上寫寫劃劃，還有的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討論，但是幾分鐘過去了，並沒有人能夠說出個答案。
顯然，對於小學四年級的學生來說，這個問題難了點，如果老師先不講述解題的思路和過程，學生們基本上無從開始分析和計算，這個時候的學生需要老師的教育和引導，來培養他們的邏輯思維能力。
楊穎不再等待，她按照教材提供的標準解題方法啟迪和講述：「同學們，我們先做一個假設，假設籠子里全是雞，那麼籠子里該有多少只腳呢？那就是2乘以35一共有70隻腳，但是籠子里為什麼有94隻腳、為什麼少了94-70=24隻腳呢？那是因為籠子里還有一些兔子，並不全是雞，一隻兔子比一隻雞多兩隻腳，那麼這些少了的24隻腳就是少算了的兔子的腳，一隻兔子少算了兩隻腳，那麼這少算的24隻腳對應的就是24除以2等於12隻兔子，那麼雞的數量就是35-12=23隻了，同學們，你們現在驗算一下，看看籠子里是不是有這麼多隻雞和兔子，你們想想這個解題的思路和過程。」
楊穎剛講完，講台底下便響起一片沙沙聲，學生們都拿著筆在本子上加減乘除的重複著這個解題過程並加以驗算。
不斷有學生向楊穎報告：「老師，我按照你說的算了，就是12隻兔子和23隻雞。」
楊穎一一微笑著向這些孩子點頭稱是，她說道：「很好，很不錯。」
不一會兒，大部分同學都算出來了，剩下的一小部分同學沒有算出來，他們一時半時恐怕也理解不了，楊穎於是不再等待，她說道：「同學們，剛才我們假設的是籠子里都是雞，現在我們假設籠子里都是兔子，有哪位同學能夠像老師剛才那樣講述一下解題過程。」
班級里一片沉默，沒有人舉手，顯然他們還不能像老師剛才那樣分析得頭頭是道、井井有條。
楊穎略感失望，怎的一個都沒有？難道自己剛才講解得還不夠詳細、不夠透徹嗎？
她正失望時，一個小女生舉起了手，楊穎一看，立時高興的說道：「很好，慕麗虹同學，你來講。」
慕麗虹同學是慕麗娟老師的堂妹，楊穎與慕麗娟老師關係很好，自然對這個堂妹多關注一些，這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小女孩，楊穎很高興她能舉手要求講述解題思路。
慕麗虹同學站起來，她胸有成竹，流利的講述道：「假設籠子里都是兔子，那麼籠子里一共應該有35乘以4等於140隻腿，但是現在只有94隻腿，多出了140減去94等於46隻腿，這多出的46隻腿是把雞當成了兔子計算多出來的，一隻兔子比一隻雞多了兩隻腿，那麼雞的只數顯然是46除以2等於23隻，這多出的46隻腿顯然就是把23隻雞當成了兔子，所以多出了23乘以2等於46隻腿，所以雞是23隻，兔子是35減去23等於12隻。」
她思維清楚、口齒伶俐，說話不緩不急，分析得頭頭是道，講述得井井有條，顯然，她是完全理解了這個題目。
她話音剛落，楊穎便立刻稱讚道：「分析得完全正確，來，同學們，讓我們為慕麗虹同學鼓掌。」
於是在楊穎的帶領下，全班鼓起了掌，弄得慕麗虹同學既得意，又有點不好意思。
講完課程，楊穎回到了辦公室，她這節課程說了很多話，有點口渴，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好幾口，方才放下杯子坐著歇一會兒。
慕老師先回來了，她看到楊穎喝了很多水，好奇的問道：「你講什麼了這麼口渴？」
楊穎說道：「雞兔同籠，反覆講，所以口渴。」
慕老師說道：「這個問題對於四年級的學生有點難，需要老師反覆講解，學生們才能理解。」
楊穎說道：「其它學生有沒有理解我不敢說，但是慕麗虹肯定理解了，她的邏輯思維能力很強。」
提到慕麗虹，慕麗娟來了興趣，她興緻勃勃的問道：「我家麗虹很聰明吧？你覺得她考得上大學嗎？」
楊穎說道：「嚴加管教，莫耽誤了她，她肯定能考上一個好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