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實驗火災

  她模模糊糊的感覺到了不安和害怕，然而她不敢想下去，她不敢將這些各種奇怪的事情聯想在一起。

  下午，她躺在宿舍休息，然而她怎麼也睡不著，她煩躁不安，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她想道，如果今天還見不到李晨陽，那我就直接去找他的導師施教授問個明白，他這麼既不在教研室又不在宿舍的，也實在太不正常了，就是把他外派到靶場，也該給我說一聲啊，不該這麼音訊全無的。

  正當她想去找施教授的時候，令她沒想到的是，她的公公婆婆忽然來到了學校，當她被學校的工作人員叫到學校賓館、她在一間豪華套房裡面看到了從農村風塵僕僕趕來的公公婆婆時，她驚訝得不得了。

  她婆婆對她說道：「學校昨天打電話叫我們來，你也知道，咱們村也沒個電話，今天上午我們才得到消息，這就趕過來了，學校說是晨陽有事情，需要我們來一趟，他好好的讀書，能有什麼事情呢？他怎麼沒跟你一塊過來看我們？」

  她機靈、敏感、惴惴不安，這兩天她的心臟和眼皮子一直跳得很厲害，她沒有回答她婆婆的問話而是對學校的工作人員說道：「立刻帶我們去見李晨陽。」

  工作人員看著滿頭白髮、衰老羸弱的李媽媽和身懷六甲、行動不便的她，欲言又止，試探性的問道：「要不你和李媽媽先別去，先讓李爸爸一個人先去看看？」

  李媽媽是個農村婦女，沒什麼見識，卻也護子情深，說道：「我兒子怎麼的了？他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誤被關起來了？他犯了錯誤我去說他，也望各位領導能寬容他。」

  她拒絕了工作人員的建議，說道：「我們一家人一起去。」

  幾名工作人員於是不再言語，帶著他們出了學校賓館，賓館外面早已經停好了迎送的車輛，他們上了車，汽車載著他們往學校外面飛馳而去。

  幾分鐘后，他們到達了一家醫院，卻是北華大學自己的附屬醫院，他們下了車，被工作人員領著，來到了一棟大樓前，那兒，有另外一批學校的工作人員在等著他們，那批工作人員裡面除了著名的施教授，竟然還有校長，赫赫有名的北華大學的校長。

  她的內心早已坍塌，木然而又遲鈍，她任由工作人員介紹著接見他們的學校領導，她漠然的看著著名的施教授和赫赫有名的校長依次握手、擁抱她那個不知所措的婆婆，他們一個勁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他們終於被工作人員帶進了大樓，他們乘了電梯，那電梯並不是往上走，而是下行，去地下室。

  在地下二層，他們被領進了一間房間，那房間正中擺放著一張桌子，那桌子上面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白色的床單。

  隨行的工作人員什麼也沒有說，一名工作人員上前揭開了那個床單，那床單下面的人才露出半張臉，李媽媽和她早已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暗，她倆站立不穩，直直的往地上摔去，身旁的幾位工作人員趕緊一把扶住她倆，他們急得大聲叫道：「急救、趕緊送去急救。」

  兩個女人被送去急救了，只剩下李爸爸獨自一人站立在那兒，他形容枯槁，老淚縱橫。

  韓小曄和吳燕菱扶住了幾欲摔倒的江偉，他淚眼早已模糊，施教授走上前來對他說道：「晨陽就在裡面，你進去看看吧。」

  他同樣哀傷不已，幾天的時間，他衰老了很多。

  江偉任由同學扶著，他們穿過了一樓的靈堂，上到了二樓，他們走進了一間房間，那就是臨時的停屍房了。

  停屍房的正中間，停放著一具棺木，江偉緩步向前，來到棺木跟前，駐足向棺木內凝望。

  棺木里，李晨陽躺著，他面目栩栩如生，安詳而又平靜，就像是睡著了一樣，然而，卻是永遠的睡著了。

  江偉細細回想著，回想著記憶中的點點滴滴，他想起了他第一天來學校報到時李晨陽在飛天系樓下迎接他時的情景，他想起了他倆一起去食堂吃早飯時他老婆忽然往他嘴裡塞了個包子他笑嘻嘻跑開時的情景，他還想起了他們兩口子在食堂里誠心誠意邀請自己給他們尚未出生的孩子當乾爹時的情景，他更想起了前不久他們一起去靶場觀摩演習時的情景，在那兒，李晨陽是唯一表態願意來那荒涼偏僻之地工作的人。

  他想道，這真是一個好人，他對妻子不離不棄，攜手相伴；他對同學厚重謙和，春風和氣；他對自己高看讚美，不吝溢美之詞；對於將來的去處，他才是真的響應學校的號召，到艱苦的地方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他本可以活得好好的，那場爆炸、那場火災本與他毫無關係，他完全可以像其他的同學一樣，恐慌萬狀，駐足不前，不會有任何人譴責他。

  然而他是個勇敢的人、正直的人、善良的人，同學有難，他不能畏縮不前、觀望不救，在救援中，他選擇了最危險的滅火工作。

  他救了人，然而他犧牲了自己，他與被救的人，也互相併不認識。

  江偉慢慢想著，他回憶著、感動著，他早已淚眼婆娑，他忽然趴在棺木上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