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實驗火災
除了家庭生活和睦愉快，江媽媽還有更愉快的事情，這日下班后她對江爸爸說道：「今天老李特意去我們部門找我聊天，稱讚咱們兒子厲害，更上層樓，不聲不響考到北華大學讀博士去了，他問兒子暑假裡回不回來、什麼時候回來，他們兩口子想請兒子去他們家吃頓飯聊表慶賀。」
江爸爸說道：「老李兩口子就是熱情，總是想著兒子，說起來就讓人感激，只是你有什麼想法沒有？讓不讓兒子去？」
江媽媽說道：「這樣的好意，咋個不讓兒子去嗎？老李說了，北華大學是國內最好的大學，兒子考上北華大學是件非常了不得、非常值得慶賀的大事情，他打心眼裡為兒子高興，他還說讓兒子給他家玲玲講講如何考研究生呢！」
江爸爸有些躊躇，說道：「吃頓飯倒沒什麼，我就怕咱們的態度引得老楊一家不高興，說咱們腳踩兩隻船，說咱們猴子穿衣服裝得人模人樣，兒子一有出息了咱們就翹尾巴了。」
見江爸爸如此說，江媽媽心裡便小有不悅，她說道：「這是你說的還是老楊說的？或是穎兒媽說的？怎的如此言語傷人、尖酸刻薄？穎兒這孩子，可不像說這話的人教育出來的。」
江爸爸趕緊陪笑道：「不是老楊和老楊家說的，是我說的。」
江媽媽說道：「老楊厚重，自不會說這話，但是老楊家的可未必，你以為我不知人？就是你自嘲的也不行，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以後說話別亂打比方，自己污損自己。」
江爸爸說道：「行，我以後說話注意，只是咱們一點都不需要在意老楊家的感受嗎？就這麼直接讓兒子去人家家裡吃飯了？」
江媽媽說道：「都怪你，小時候結什麼娃娃親？兄弟倆好，就非要結親嗎？好在穎兒很不錯，不然我要毀約，只是咱們商州是小地方，兒子又老在外面，難保兒子在外面沒碰到別的好姑娘，要是真碰到了，豈不是讓咱們為難？「」
江爸爸不想惹妻子生氣，他哄騙的說道：「這不是廠區子弟裡面男多女少，娶媳婦難嗎？所以就先給兒子定上了。」
江媽媽斜睨了江爸爸一眼，說道：「你當我糊塗嗎？定娃娃親的時候你是這樣想的？算了，扯遠了，老李家盛情邀請，我就讓兒子去，總不能在意老楊家的感受就去傷老李的心？那樣咱們才真是不知好歹呢！只是這飯怎麼去吃，怎麼不白吃，咱們得商量一下，是不是反請玲玲一次，讓穎兒過來作陪？」
江爸爸微一思忖，說道：「要是反請，就真的是兩難之地，你想想，如果按你所說，反請玲玲，然後請穎兒過來作陪，那老李一家會怎麼想，還不是辜負了他們一家的心思？如果不請穎兒過來作陪，咱們這樣在家宴請別的姑娘，老楊一家會怎麼想？是不是也不痛快？」
江媽媽說道：「怎的這麼麻煩？吃頓飯而已！那你快想想，有沒有雙方都痛快的法子？」
江爸爸說道：「那就聽我的，不如這樣，你先讓兒子過去吃飯，然後待一會兒你拿著禮物去他們家，禮物買貴重一點，然後再過一會兒我也過去，咱們兩家人一起說說話，這樣也過得去。」
江媽媽說道：「總覺得不妥，咱兒子嬌貴，能在人家家裡吃飯，人家閨女就不嬌貴、就不能在咱家吃飯嗎？」
江爸爸說道：「自是不妥，咱們先把暑假搪塞過去再說，畢竟玲玲今年大三，沒什麼變化，不請也勉強說得過去，等到過年的時候，玲玲和穎兒都是大年初一來拜年，兒子其他的小夥伴都是初二及以後來拜年，她倆來一個，你就留一個，這樣玲玲不就在咱家吃飯了嗎？那樣，穎兒和玲玲的面子不就都保住了嗎？這樣豈不是好？」
江媽媽想了想，說道：「行，就按你說的辦吧，只是你這彎兒轉得有點多，戰線也鋪得有點長了。」
在江媽媽看來，這些事情是有些讓人煩惱，需要顧及這個、顧及那個的面子，但是這些都是幸福的小煩惱，人家看重自己的兒子呢！
如果我兒子不厲害、沒出息，你們會爭著搶著把你們花朵一般的姑娘往我家送？江媽媽想道，現在娶個媳婦可太難了，娶個好點的可就更不容易了。
然而生活對於誰都一樣，並不總是幸運、幸福和一帆風順，這一天下午，江媽媽正在上班，忽然她接到單位人力資源處的電話，讓她過去一趟，接個電話，說有人找。
江媽媽奇怪，找我就找我，怎麼電話打到人力資源處去了？
奇怪歸奇怪，她還是很快過去了，她走進人力資源處辦公室，一位她認得的中年女工作人員對她說道：「好像是你兒子北華大學的老師打來的，不知道怎麼打這兒來了。」
說完，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電話，那話筒放在一邊，並沒有掛掉。
江媽媽心裡隱隱有些慌亂，這種不期而至的突發事件，總是讓人心驚膽戰、擔驚受怕，一種不好的感覺頓時襲上她心頭。
她抓起電話，說道：「喂，北華大學嗎？我是江偉同學的媽媽，你是哪位？你有什麼事嗎？你請講！」
電話那邊響起了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是江偉同學的媽媽嗎？我是江偉同學的導師，我姓施，江偉同學在學校意外發生的爆炸事故中搶救同學受了傷，現在正在學校醫院搶救，煩請你們家長立即來一趟。」
「我兒子怎麼樣了？」江媽媽眼前一黑，雙腳一軟，幾欲暈倒。
「他現在昏迷，正在急救室搶救。。。。」
那邊話語沒有說完，卻也感覺到了這邊的異常，因為電話里咣當一聲響，那是電話話筒從手中滑落撞擊桌子的聲音。
江媽媽頓覺天旋地轉，她站立不住，旁邊的同事一把扶住她，關心的問道：「大姐，兒子在北華大學咋的了，你沒事吧？」
江媽媽咬緊牙關，強撐著站立起來，她什麼也沒有說，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她很快跑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她抓起電話，撥通了江爸爸辦公室的電話，然而呼叫半天，那邊卻沒有人接。
她不禁怒罵：「老東西，跑哪兒去了？」
她失態，怒罵以釋放緊張情緒，辦公室的同事紛紛圍上來，詢問她、關心她。
她很快掛了那個呼叫無反應的電話，她簡短的跟同事們說道：「我去北京了。」
說完，她風一般的衝出了辦公室門，往外急奔而去。
半夜兩三點，她終於趕到了北華大學附屬教學醫院，她詢問住院部的醫護人員，她要找的人是誰、她是誰，她很快問到了信息，一個笑容甜美的護士告訴她：「你是英雄的母親？你別擔心，英雄已經醒來了，他女朋友正在給他唱好聽的山歌呢！」
她心稍安，然而她仍很急切，她很快衝進了病房，她路過病房外間，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正在那昏昏欲睡，她不知道他是誰，她沒驚動他，她徑直走進了裡間。
她看到兒子的確已經醒來，病床前坐著一個女生，正在那小聲的跟兒子說著話。
然而她的眼淚還是立刻嘩嘩流下來了，因為兒子那滿身滿頭的繃帶。
她立即把兒子全身都檢查了一遍，不缺胳膊不缺腿，她終於稍稍心安。
那個女生安慰她：「阿姨，醫生說了，江老師已經渡過了危險期，他不會留下任何殘疾和後遺症，他會恢復如初的。」
她向那個女生表示感謝：「謝謝你！」
外間，施教授也醒了來，他站立隔間窗前，看到江媽媽正親熱的跟兒子說著話，他如釋重負，他想道，我終於對你這位家長有個最好的交待了。
五點鐘的時候，江偉又睡著了，趁著江偉睡覺，江媽媽趕緊讓那個女生回去休息，儘管她對她不熟悉，然而她對她感激不盡。
病情已經完全弄清楚，兒子安靜修養一段日子就能完全恢復，江媽媽覺得心裡那塊壓得她喘不過來氣的大石頭在慢慢卸去。
她坐在病床前靜靜的守護著兒子。
早上十點多的時候江偉醒了來，他的精神狀態比夜間又好了很多，江媽媽料理照顧他，陪在床前，說了很多他小時候的往事逗他開心，不一會兒，江爸爸氣喘吁吁、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他擔驚受怕了一晚上，現在看到妻兒說笑，他終於也放了心。
江偉年輕、健壯，他的健康恢復得很快，第三天早上，江偉醒了來，他的精神狀態和傷痛病情又好了很多，他不再是說簡短的話了，他能說冗長的句子了，儘管他還是感覺到身上有很多地方酸楚疼痛，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他的身體健康在恢復，在快速的恢復。
儘管自顧不暇，江偉心中還是想著別的人、別的事，他對江媽媽說道：「媽媽，你去附近的病房幫我看個人吧，看看他病情怎麼樣了？他離爆炸中心比我近，該比我傷得重。」
江媽媽問道：「什麼人？叫什麼名字？你說，我讓你爸爸給你看去。」
江偉說道：「這個人是我同學，叫李晨陽，我倆一起去救的人。」
江媽媽說道：「行，我讓你爸爸看去，回來讓他告訴你那個同學情況怎麼樣，你們這也算得上患難之交。」
說罷，她轉身對江爸爸說道：「老頭子，你去附近病房看看兒子的同學一個叫李晨陽的怎麼樣了？看仔細點。」
江爸爸答應了一聲，就趕緊出去了。
他跑去了護士站，他去詢問醫護人員這次爆炸事故中一個叫李晨陽的病人住在哪個房間，值班護士幫他查了，然而查遍這次爆炸事故中受傷住院人員名單，沒有發現李晨陽的名字。
江爸爸奇怪，問道：「你再幫查查看，看剛才是不是看遺漏了，這個李晨陽同學和我兒子一起救的人，按理說他就應該住在這附近的病房裡。」
那護士也怕剛才有遺漏，她又查了一遍，確實沒有，她想了想說道：「這次爆炸事故中有三名學生死亡，你去樓下地下二層太平間值班室看看有沒有你找的人。」
江爸爸的心情頓時沉重起來，他沒想到這次爆炸事件中竟然還有人死亡，他希望兒子要找的那個同學沒事，他只不過傷得重，轉到別的醫院去了，但是他轉念又想，北華大學附屬醫院是全國最好的醫院，這位同學還能轉到哪兒去呢？
他腳步匆匆，去了樓下太平間值班室，他終於查詢到了那個叫李晨陽的學生的去處，他的確是三名死亡的學生之一。
江爸爸步履沉重，慢慢而行，他很是傷感，在兒子病房門口，他感情醞釀了很久，他才能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進去。
見他進來，江媽媽問道：「怎麼去得這麼久？找到兒子那個同學李晨陽沒有？他怎麼樣了？」
江偉也問道：「他情況是不是不太好？第二次爆炸的時候他比我離爆炸中心近，他肯定比我傷得重，可別留下什麼殘疾。」
江爸爸強裝歡笑道：「他的病房離咱們這兒有點遠，走過去很有一段距離，所以耽擱得久了點，他是傷得重，不過醫生說了，不會留下什麼殘疾，多休養幾天就會好的。」
江偉說道：「那就好，他是一個很勇敢無畏的人，跟他成為同學我感覺很榮幸。」
江爸爸說道：「他也是這樣稱讚你的，他說很榮幸與你成為同學，你放心，他很好，他爸媽在那兒照顧他。」
江偉問道：「那你看到他老婆沒有？」
江爸爸說道：「看到了、看到了，他老婆在病房裡忙前忙后、跑進跑出的，腿腳很是勤快。」
江偉說道：「那你看到他老婆的肚子沒有？」
江爸爸不明就裡，說道：「看到了，她身材保持得很好，肚子上一點贅肉都沒有。」
江偉說道：「那肯定不是他老婆，他老婆七八個月的身孕，肚子很大了。」
江爸爸額頭滲出了冷汗，說道：「那沒看到，估計我看到的是他妹妹吧？或者是其他的親戚？」
江偉點頭，說道：「那有可能，只是他好像是獨生子，沒有妹妹，不過那也可能是別的親戚吧？」
說完，他轉向江媽媽說道：「媽媽，暑假裡我沒跟你說，我同學，就是我讓你們去看的這個李晨陽，他兒子還沒出生，就已經拜我為乾爹了。」
江媽媽附和兒子：「你和李晨陽是好朋友，他兒子拜你為乾爹，倒也正常，不過這樣一來，我和你爸爸不就成了人家的干爺爺和干奶奶了嗎？」
江偉說道：「你倆成人家的干爺爺干奶奶倒也罷了，只是穎兒年輕，才多大年紀？她還老說自己是人家的乾娘呢！」
頓了又頓，江偉說道：「只是別讓穎兒知道我受傷，不然她非要來，來了又不走，她正在考研，耽誤不得。」
江媽媽說道：「你要是想她，我就把她叫來照顧你，這離考試還早，耽誤幾天沒事。」
江偉說道：「那可不行，穎兒是跨校考，難度大，半點耽誤不得。」
江媽媽和江爸爸來了，江偉已經有人照顧了，可是那個李莉同學，卻仍然每天下午抽出時間過來照顧江偉，她總是陪江偉說說話，她還要拿毛巾幫江偉擦臉、擦胳膊，只是被江偉一口回絕了。
江媽媽很是感激她，她覺得兒子現在身邊需要一個年輕姑娘照顧，那是她和江爸爸兩人代替不了的，但是楊穎沒來，不過沒關係，眼前不是有一個很好的姑娘嗎？她同樣年輕貌美、性情溫柔，對兒子也很好。
她由衷的表示感謝：「謝謝你啊，姑娘，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李莉說道：「不用謝，阿姨，江老師對我有恩，我照顧他是應該的。」
江媽媽以為她客氣，她哪兒知道考試的事情？她說道：「江偉不就是當助教教了你們一些課程嗎？這是他當助教應盡的本分，這哪兒說得上是恩？這兩天你盡心儘力的照顧他，才真的是恩，我們實在是感激不盡，只是這兩天我和我家老頭子慌亂、失了分寸，有怠慢的地方你請多擔待些。」
見江媽媽如此客氣，李莉抿嘴而笑，沒有再做聲。
江媽媽卻還想說話，她說道：「你這個姑娘，模樣這麼好看，性情又這麼好，又是北華大學的才女，我都不知道，你的男朋友該是何等人物？」
李莉說道：「沒有男朋友！」
江媽媽正要接著話頭說話，江偉阻止了她，說道：「媽媽，別問人家這些隱私。」
見兒子不讓問，江媽媽只好說道：「好、好，不問、不問。」
李莉說道：「這有什麼不能問的？這算什麼隱私啊？我就是沒有啊。」
江媽媽卻牢記了兒子說的話，她不再詢問李莉的感情隱私問題了，她只是說道：「你這姑娘心地真好，跟我們家穎兒一般好。」
李莉好奇，問道：「穎兒是誰？江老師的妹妹嗎？」
江媽媽說道：「不是妹妹，是江偉小時候定的娃娃親，他爸爸同事的一個閨女。」
李莉落寞，問道：「那她是做什麼的？」
江媽媽說道：「她在西安的西京飛天大學讀書，她現在大四了，正在準備考研，準備考到北京這邊來，所以沒敢告訴她這邊的事情，怕耽誤她考研。」
李莉說道：「真好。」
忽然，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身穿淺紅上衣的年輕姑娘風一般的衝進了病房，她氣喘吁吁，汗水涔涔的臉龐上滿是緊張、擔憂和疲憊。
江爸爸和江媽媽驚嚇得站了起來，他們和病床上的江偉同時驚叫道：「穎兒！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