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王與魔王

  不想忘記的事情，

  卻忘記了。

  無法忘記的事情，

  總是無聲無息的感受得到。

  少女血灑天台，

  留下一抹凄厲的紅。

  幾瓣落花，飄落在血跡上，幽怨嫣紅。

  高殤南抽著最後一支煙。

  他抽煙。

  狠狠地抽，

  抽盡了人間冷暖與寂寥。

  他尋找，

  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

  尋覓一個自己可以活下去的方式。

  他不想連累別人。

  但是別人偏偏為他所累。

  自從端木岑拜他為師，很顯然的，少女處處受到了滅鬼隊的賞識和重點培養，甚至內定了北斗的繼承人。而少女自己也是相當努力，不但完成了所有的科目，且擁有不俗的戰功戰績。

  自己也是打心眼裡為她高興，為她自豪。

  但是同時，他也是矛盾的，

  越看到弟子的成長，他越不希望自己的徒弟踏入這行，

  因為，

  ——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弟子死去了。

  「不管如何掙扎，人類始終都贏不了鬼。」

  他們不是瘋子，是為他人奉獻生命的英雄！

  即使粉身碎骨，即使無人知曉。他們依然以自己，最大的努力守護著世人。

  光燃燒了整個夜晚，卻在黎明熄滅了。

  這是他心裡的癥結，是高殤南的弱點。

  月光中，

  他沒有動，

  一動不動。

  只是盯著來鬼。

  此時這個鬼已經恢復了人形態，

  ——就是剛才那個被端木岑打爆腦袋的中年西裝男子。

  男子手揮了揮，百鬼立時退下，引入黑暗之中……

  高殤南懂了，秒懂。

  影武者。

  剛才死的那個是影子武士。

  利用其相似的面貌身形，穿著相同的服裝，以掩飾主人的生死行蹤、混亂敵人為目的。

  只不過，這個更高級些。連鬼王的氣息都能模仿，顯然死去的那個替身級別也不低。

  只見鬼王右側小臂旋轉一圈后橫在胸前，左手背後，右腿後撤半步腳尖點地，同時彎下上身對著高殤南鞠了一個紳士之禮：「自我介紹下，我是冰之鬼-常夜。」

  仇敵，

  殺徒之仇。

  強敵，

  如臨大敵。

  在月下，鬼王穿著黑色西裝，俊美絕倫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邪惡而俊美的臉上此時掛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冷笑。

  而且鬼王在這時候，已完全掌握取勝的契機，

  也就是說，它佔盡了上風。

  反過來說，高殤南已落盡了下風。

  無論是天時、地利、鬼和.……

  滅鬼者北斗幾乎都輸定了、敗定了、死定了。

  但高殤南的樣子，給了鬼王一種很「穩」的感覺。

  氣定神閑。

  男人只是默默抽著煙，看著常夜。

  眼神里竟然是寬容的，原諒的感覺。

  好似徒弟不是死於它手一樣。

  月光很美，

  月色怣忈。

  如果是同伴，常夜甚至想拿瓶二百年前的陳釀和男子對飲長夜，煮酒論英雄。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很快，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滅鬼者北斗的傳說。

  ——它將以高殤南的人頭開啟百鬼夜行的狂歡之旅。

  所以它不急，

  它只環臂抱著肘，看著煙神一口一口的抽煙。

  等這個男人抽完，就送他「上路。」

  畢竟敵人，也是值得尊重的。

  它一直是個紳士，一個騎士，一個武士。

  高殤南吐了一個煙圈，忽然開口道：「剛才，天台上。你的鬼道非常獨特，你在鬼王里的排名不低吧？」

  「蓮冰寒獄之鬼，寒天狂舞——常夜。鬼王NO：95。可惜，這個稱號一直沒能流傳出去。因為，見過我招式的，都是死人。」鬼王常夜的聲音帶點悲哀，帶點遺憾。

  高殤南長吁了一口煙氣：「很厲害。不過，在我面前沒有任何意義！」

  聽到槍神如此評價，饒是自詡紳士的常夜也不禁慍怒：「區區一個人類罷了，別太得意忘形！」

  話音剛落，常夜伸手一揮，鬼之瞳眸里閃過冰茫。

  剎那間，天台寒氣驟起，冰霜四溢，周圍空氣溫度陡降，

  地面上白色的霜凍頃刻成形，男人手中的香煙火星瞬間熄滅，凝了一層厚厚的霜。

  高殤南扔掉了手中煙頭，單刀直入地道：「你的排名低了。依我看，你至少能在50-60名左右徘徊。」

  「43！我可以和43位的天穹五五開。但是，那又怎樣？我不在乎這些虛名。因為，沒有任何意義！」常夜笑了起來，笑容充滿了自信。

  看起來，真的不是在吹牛。

  高殤南點點頭：「好樣的。如果我們不是死敵，我真願意和你好好喝一杯。」

  鬼王常夜嘆道：「說的是！咱倆看起來很對脾氣，那麼有沒有興趣來做鬼？」

  未了又提醒了一句：「如果你加入我們，我向你保證，這個小女孩也能復活。」

  它的話沒錯。

  高殤南沒有反駁。

  因為，鬼王的話是對的。

  它們有這個力量，也有這個能耐。

  但是復活的前提是，必須變成鬼。

  高殤南看了一眼死去的端木岑。小女孩兩眼望天，臉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霜。

  霜白。

  血紅。

  白白的霜。

  紅紅的血。

  他看來平靜，但心口的痛已經觸發。

  他自己，其實也是個傷心的人。

  鬼王常夜，果然摸透了人心。

  它知道瓦解一個人的意志，攻心要比武力來得更有效。

  高殤南嘆了口氣，

  這抽煙的青年，究竟在想什麼。 ——

  他又隱藏了什麼傷心事？

  「那麼，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你的決定可是能挽救一條年輕的生命。請你想好再說。」鬼王常夜小聲平靜道。

  人各有志。

  生而為人，為人而死。

  只為自身慾望而活，

  這種人，根本不配為人！

  衰退老去，邁向死亡。

  遵循天道輪迴，自然規律。

  才是生命獨有的美好。

  才是生命真正的意義。

  高殤南決心一戰鬼王。

  槍神北斗決意消滅常夜。

  他一傷心之人，徒弟新喪。

  可是也因為這樣，他的心中燃燒起鬥志。

  雖然，

  對方實力驚人，

  對方已勝券在握。

  對方佔據了天時地利！

  但是我

  ——也有殺手鐧……，

  我們雙方都有勝算，

  就在這裡決一死戰。

  人和鬼，

  誰又能活下去？

  誰要走向死亡？

  鬼王常夜忽然發現，高殤南身上的霜已經漸漸消失。

  這個男人的風衣竟然抖動不已，

  拍拍有聲，沸騰起來。

  一股來自古老洪荒的力量，充斥全身。

  「蓬！」

  高殤南全身冒起了紫色的魔焰，魔焰中泛著藍光。

  這是只屬於他的絕技，只屬於滅鬼者北斗的

  ——魔人形態

  共分三個階段

  魔人形態一階段：

  ——攻擊力大幅度提升，被鬼打到會無視攻擊產生霸體，自動回復體力，自動吸收鬼魂的力量化為己用。

  真·魔人形態二階段：

  鬼的速度在他眼裡會變慢，強化槍神狀態的所有招式。槍械無需子彈，魔火會製造齣子彈並且無限使用。

  至於第三階段，高殤南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也許需要特殊條件才能觸發吧？

  鬼王常夜一臉狂熱，熱血沸騰，激動道：「原來，原來堂堂滅鬼者的北斗竟然還是一個魔族？哈！越來越有意思了。」

  「端木，為師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原諒我.……」高殤南默默祈禱。

  常夜左手一抬，凝出一柄冰刃，右手輕撫寒氣四溢的透明刀鋒。

  突然揚手，冰刃激射而去。

  「叮」的一聲，冰刃撞上了高殤南（魔人）的身軀，眨眼被紫火吞噬。

  「嗯？」只見鬼王常夜手再次抬手，剎那間，鬼王身邊凝起無數冰錐。

  「疾！」常夜手一松，無數冰錐帶著破空之聲，襲向高殤南（魔人）。

  冰錐，

  寒氣，

  撲面而來。

  高殤南（魔人）冷哼一聲，猛然抬起雙手，雙槍。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無數帶著魔焰的子彈與冰錐狠狠撞在一起。

  冰屑飛濺，

  魔焰偃息。

  但是很快，高殤南就落了下風。

  子彈的頻率雖然比冰錐快，但是冰錐的量實在太多了。

  數量彌補了速度。

  高殤南（魔人）將雙槍塞進風衣，整個身體沖了起來，他的魔軀就象子彈般迅速向前衝刺。

  ——動作迅猛、剛健、靈敏

  而且在高速運動中，高殤南（魔人）的雙槍再出，對準常夜射出無數子彈。

  鬼王常夜左手一捏，它的面前瞬間形成了一個冰盾。

  右手一揚，飛射出一排冰錐。

  高殤南（魔人）的身體開始不斷變換角度和運行軌跡，閃避冰錐的同時。

  他的槍械發出無數絢麗多彩的招式，

  ——死亡蓮華，

  ——螺旋的反射，

  ——槍神流星雨。 ……

  。

  「砰砰砰！」

  子彈不斷撞擊著冰盾。

  很快，

  冰盾表面就出現了裂紋，

  裂紋又迅速遍及整個範圍。

  感受到了危機，

  鬼王身後又凝聚起了三把巨大冰斧，

  常夜手一抬，豎起了冰斧。

  面對冰斧，高殤南（魔人）忽然不動了，

  是的，魔人不動了

  凝聚魔氣在全身，看來是要用一種超級硬直狀態來硬受斧子。

  「竟然要硬接冰霜之斧，愚蠢」鬼王冷笑一聲，手往下一揮。

  「咣咣咣」三聲巨響，

  冰斧打在高殤南（魔人）的身上，紛紛崩碎。

  就在這時，高殤南（魔人）猛地一躍，瞬間移動到常夜面前，

  在常夜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忽然抓住了鬼王的一隻腳，用力一摜。

  這一隻魔手的力量足有萬鈞之力，竟然將鬼王的身軀凌空輪了一圈，然後摜倒在地，臉朝下背朝下地按在地上。

  天台的地板紛紛碎裂，天地為之一震動。

  「啪嗒！」

  高殤南（魔人）舉起手槍頂住了鬼王常夜的腦門，平靜道：

  「我是滅鬼者「北斗」，同時我也是魔王荒火。這個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因為，見過我變身的，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