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戰爭(2)
算是遺言?
不。
白揚歌抬手屏退眾人,道:「殿內的香味還未散去,皇上,您知道『骨舍』嗎?」
食之必死,若當做香丸燒了,仍是一樣的效果。
她對這個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黎容城恐怕燒了不止一顆,骨舍不易留下味道,而現在滿屋子都差不多是這個味道,沒有個幾十丸定不會留下這麼久。
黎容城不是到了日子,而是他自己想死了。
他微微抬了抬手指,白揚歌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見到在她旁邊的架子上有個木漆盒子,她走過去,打開,裡面還剩下幾顆「骨舍」。
「為什麼?」她問道,「您知道,太子做的很好。」
黎容城微微搖頭,正是因為做的很好,他才必須早些給太子這個皇位。
「楚王今日走了吧?」他聲音沙啞,「也是,到時候了。」
白揚歌疑惑了一瞬,黎容城這話很奇怪,他似乎知道些什麼,不過……白揚歌看了看他的臉色,心想,就是知道什麼也沒有用了。
「皇上為什麼要用這個?」她避而不談,「您知道,這個東西邪的很。」
黎容城道:「朕,命該如此。」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白揚歌道,「您是一國之君。」
黎容城道:「再過幾月,你和蕭貴妃都要生產,朕怎能活在這個世上?」他反問。
白揚歌一驚,他竟然知道,但倒也在情理之中,太子從未刻意隱瞞此事,就是白揚歌也從未避諱過,黎容城雖然癱瘓在床,但身旁來來回回的人那麼多,聽到風聲很正常。
還好蕭姣沒有過來,白揚歌嘆氣,但復又疑惑了起來,蕭姣罷了,她是貴妃,誕下太子的孩子自然會讓黎容城顏面盡失,但黎容城方才的話中帶著她。
管她什麼事?
白揚歌不由自主拂上自己已經很大的肚子,道:「貴妃一事,確實是太子失德,至於我,還請皇上明示。」
「當年朕挑選進宮的人,並非是你大姐,而是你,」黎容城道,「但受到多方阻攔,加之你當年神智不清,便未成。」
原來是這樣,那個時候白揚歌還不是白揚歌,還是原主,那便跟她沒有多大關係了。
「多謝皇上成全,我才能遇到王爺,」白揚歌不能理解黎容城將死之際為何要提起這細枝末節的小事,她直覺不好,說的話便顯得有些冷淡。
黎容城卻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個,是一百年前,金城一事。」
白揚歌不小心碰到了椅子背上的刺,刺的手指微疼,她皺了皺眉,想起了金城一事。
其實不算重要,金城是當時的一個小國的國都,這個國家除了版圖比較小,政治上卻很清明,軍隊人數雖少,但訓練有素,驍勇善戰。
當時白揚歌還是夜初,她所輔佐的國家內亂,周邊小國多有侵擾,可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夜初所在的國家雖然亂的不行,但底子還是在的。
所以那些小國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而這個小國卻是為數不多,或者說是唯一一個佔到便宜的人。
他提出的要求很離譜,便是要迎娶史官夜初為皇后。
顯而易見的,夜初最後真的被當做「和親對象」被送到了金城,後來還是楚樓憋不住,將人帶了回來。
那天成親之時,楚樓雖然沒來,但初代淵來了,他們大鬧婚禮,導致夜初並沒有完成所有的流程,最後草草收場。
「當年我說過要不要補辦一次。」黎容城道。
「我差一點殺了你,」白揚歌震驚,「居然是你?」
黎容城苦笑一聲,幾世輪迴,他還是成了皇帝。
這一世輪迴后,他便可以升上上三界做個神官,為了斬斷情緣,在他死前會恢復從前的記憶,否則他可能死了都不知道白揚歌是誰,夜初是誰。
「天意弄人啊,朕當了兩世的皇帝,都遇見你了,所以你是上三界的什麼人?」黎容城對此似乎很有興趣,「朕年輕時見到楚王,便知道了你也不是尋常人。」
「上三界一直挺想殺了我的,」白揚歌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我拐帶了他們的頭。」
黎容城聽罷大笑,笑著笑著便沒了力氣,喉嚨里開始出現嗚咽聲,白揚歌知道他是真的撐不住了,喊道:「快來人!」
她這一嗓子喊來了不少人,上到嬪妃下到宦官,烏壓壓的跪了一地,差點給白揚歌氣傻了,冷聲道:「我找你們是來跪著的?一群廢物除了跪還會什麼?!」
她身子不方便,只好招來楚樓給自己留下的暗衛,吩咐道:「快請太子,左相,幾位大人!」
她目光掃過跪在前面抽噎的后妃,各個梨花帶雨,好不艷麗——呵,皇帝死了,他們反而有了心情打扮自己,給誰看?
看著這一群女人她心裡便煩悶的不行,黎容城選擇了結自己,蕭姣不過一個原因,他精明如此,恐怕早就知道蕭姣是楚樓的人,從而便能知曉蕭姣對他不會有感情,至於太子,只是個意外而已。
可眼前這些妃子,都是他曾經有意無意的挑選來的,奉之高位,食國之俸,卻在黎容城癱瘓后都有了各自的心思。
白揚歌很理解她們,誰都不想如此年輕便守了活寡不是?所以當她知道有些后妃和侍衛或是太醫有了苟且,都沒有去管。
但他們竟然在黎容城將死之日塗脂抹粉,目露不耐煩。
這就很過分了。
「你們幾個統統滾下去,」白揚歌對著一個一直在抹眼淚,帕子卻一點都沒濕的美艷女子道,「不要髒了皇上的寢宮。」
這些,統統都養了面首。
幾個女人大驚,抬頭看她,白揚歌滿臉霜冷,且身旁還有兩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侍衛,她們雖然不忿,但也懼怕她的很,走一步扭三扭的走了。
白揚歌「……」跟孕后易怒沒關係,她眼下確實想打人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黎容城,後者雙眸緊閉,恐怕只剩下一口氣了。
她在心裡默念了句安息,便退出殿中,出門卻看到那幾個嬪妃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