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二十三(3)
「嗯?」楚樓皺眉道,「又發生什麼了?」
夜楚便低聲將這兩日的事細細說了,他不是話多的人,交代起來倒也簡明扼要,重點突出。
楚樓聽罷,臉上居然露出一點笑意,道:「好。」
好?
這哪裡好了?
夜楚道:「王爺的意思,屬下是越來越不懂了。」
「你若是懂了才不對,」楚樓笑罵道,「還不滾下去。」
寧就如此的不講道理么?夜楚聳聳肩,果然依言滾了下去,他出門時像是無意的往那棵松樹瞟了一眼,入目儘是白雪,已經沒有了那女人的身影。
嗤。
他搖搖頭,回頭時猝不及防被一道身影撲了個滿懷,他踉蹌著後退半步,咬著牙才沒有將拳頭揮到那人的臉上,偏偏那人還悠悠地在他耳邊道:
「衛思啊,方才我可都看到了,」零眨眨眼道,「你的話這些年愈發的多了。」
衛思是他從前常用的化名,後來這個馬甲掉的連毛都不剩了,他只好不再用,又不忍心放棄這個名字,便用作表字,唔,已經好久沒有人叫過了。
方才想要打死他的那股子氣頓時散了一大半,他挑眉道:「難為你還記得。」
「莫要轉移話題,我方才問你什麼來著?」零給了他一杵子,「王府上上下下多少人,為何偏偏找上了你?」他滿臉都寫著你不對勁,十分……找打。
夜楚道:「因為我比較凶。」
這番回答無懈可擊,零無語片刻,終於正經了起來,拉著他到牆角蹲下,夜楚心中疑惑的不行,什麼話非得蹲牆角?還是蹲自家的牆角?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同這廝說起了正事。
「算了,不逗你了,」這廝道,「白副將寫的地方可讓王妃親自看過了?」
那是自然,他問這個做什麼?
夜楚老老實實的道:「嗯。」
「你啊,到底還是年輕,你可知道那地方從前叫做什麼名字?便貿然給她過目?若不是我今日無事,意外看到了,王爺不將你的皮扒了才怪。」零道。
他說這話時雖不甚正經,但其中的意味夜楚卻懂了,道:「有什麼不妥的?」
實不相瞞,全是不妥。
自重活一世后,零受著各種因素制約,處處被這小子壓了一頭,就是白揚歌偶爾找人辦事,常叫的還是他夜楚的名號,搞得他很是不得勁,沒少暗中抱怨自己生不逢時,沒有生在楚國地界兒,白白讓一小孩撿了便宜。
可當這孩子用一種異常認真的表情盯著他時,零又開始心生出一種長兄的慈愛來,嗐,小孩么,不就是拿來寵的么?
遂不計前嫌的道:「那副將心思可不單純,那封信所寫的地方,正是永城邊兒上的一座古城。」
「古城?」
「楚國地誌有載,此城南接淮河北隔蠻夷,群山環抱向中傾斜,在楚國未立之時,當下人稱它為酆都。為何叫酆都,你該知道吧?」
酆都,鬼城。
世人傳言,鬼城原本本是一國皇都,后慘遭滅國,後人所剩無幾,夜中能聞得將士婦孺啜泣,亦有鬼影在城中遊盪。
大人們常來嚇唬小孩子,說什麼此城的皇帝造了孽,天上排下來一個將軍將皇帝殺了,後來皇朝隨之覆滅,將軍留下此城就是為了告誡世人,不要觸動上天的界限。
這將軍不才,正是王八蛋楚樓,那個國家,就是夜初扶持過得那個國家。
夜楚:「」不會這麼寸吧?
白揚歌這人最是嗜書,別人不懂的她要懂,別人懂得,她就要比別人更懂,所以在她看到那個地點的時候,很有可能就知道了!
夜楚微微一驚,所以方才她那般不屑的表情竟是裝的?而且就以自家王妃那尿性,肯定想著獨自一人跑去查看。
零又幽幽地說道:「你猜以王妃的性子,接下來要做什麼?」
夜楚沉著眸子死盯著零,突然親切地道:「哥,有功夫嗎?」
零:「?」
零:「沒有!」
他反應極快,拔腿就想跑,奈何後者速度更快,如同閃電般的捉住他的衣角,似笑非笑地道:「哥既然告知我如此重要的事情,可不是想親手為王妃解憂?弟雖不才,卻也願滿足這小小心愿。」
零:「你這王八羔子。」他的好心餵了狗,什麼屁的小孩,這王八蛋恐怕是把他當成小孩了。
他心裡明鏡似的,告訴夜楚這等密幸他設想過兩個後果,一,直接將信送到楚樓那去,讓他們兩個自己解決,缺點就是二人肯定都不願說實話,結果就是無限期的冷戰。
二,他自己去解決。
方法優點:單獨行動,不會打草驚蛇,能夠保證白揚歌遲些發現。
方法缺點:單獨行動無法應對突發事件,無法最短時間內傳遞消息,容易做出錯誤判斷。
夜楚拽著他的袖子狠狠一拉,愣是將他拉到跟前,零盯著他雙眼,心道:
雙人行動優點:同樣不會讓白揚歌察覺,且二人早就不想留在京城做些官場上的事。二來二人多年默契,彷彿左右手,不會出現錯誤判斷,能夠以最快時間做出反應。
缺點:無。
零:「」
似乎沒有什麼反駁的話可以說。
「你要去酆都啊?」零假裝震驚了一下,演技為負,異常浮誇,「倒也不錯,省的王妃偷偷去了,咱們跟著受罰。」
夜楚道:「是我們。你不去,我這就去回王爺,就說你意圖挑撥二人關係。若去了,咱倆還是兄弟。」
「」零微笑道,「你是在威脅我嗎?」
「顯而易見,」夜楚聳肩,「你不經常做這樣的事么?」
那特么是因為當時你還是一個雪人似的奶娃娃!
零難的生出一股子悲憤來,罵道:「你這人愈發能說會道,去便去誰怕誰。」
說罷,這人咻的一下起身走了,背影寫著莫挨老子,誰來打誰的羞愧之感。
夜楚本來心情十分不好,此時見有人比他還不好,難免生出幸災樂禍,他撐著頭又坐了一會,沒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