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禍起(3)
二夫人?
她恐怕現在還認為白揚晚是沈雲歸的未婚妻呢,誰能想到她捧在手裡的女兒早就有中意的人選了。
白揚歌單手拆下頭上的發簪,冷笑一聲。
離白府不遠處的楚王府一片燈火通明,不多時,數十個身著黑衣的高大身影陸陸續續的進了府。
楚樓仍是白日的長袍,修長的手把玩著一隻玉杯。
他周身不見了那一股似乎散不去的慵懶,仿若同白天判若兩人,平靜不起波瀾的眸看向他的腳下。
他腳下跪著兩個黑衣人,一個像個少年,另一個稍微大一些,還有一個人站在所有「淵」的人前面。
那是本該回府的沈雲歸。
在楚樓面前,沈雲歸顯得沉默謙遜了不少,只是微顫的手指泄露了他內心的恐慌。
相比之下,那個少年已然抖如篩糠了。
「……查不到死因,但手下的人已經查出來此人是聽月樓的妓子,徐石此人常住聽月,」沈雲歸低頭道,「也不是毫無頭緒。」
這些他不能告訴白揚歌,那個女人膽大包天,沒準真的敢隻身去查,那樣的話,死的可就不只她了。
「聽月,」楚樓意味不明的重複,眼裡的笑意不達眼底,「本王不過少囑咐一句,便鬧出這樣的事來?」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少年走了過去,低聲道:「本王當時怎麼交代你的?嗯?」
最後一個「嗯」字落地,少年額前的冷汗滴落下來,勉強道:「您說,看好白家的二小姐,若能確定,必不能叫她少一根汗毛。」
楚樓十分愉悅地道:「所以你就把該死的人引到她身旁,招致禍端?」
「做的不錯啊。」
少年哪裡聽不出他聲音里的冷意,喉嚨里腫脹的不行,那是害怕導致的凝塞,「屬下知罪。」
楚樓卻不再管他,臉隱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
「此事罪不在夜言,今日我與白揚歌去看死者之時,發現對方的容貌同她有幾分相像,就是沒有夜言,此事也是針對白揚歌去的。」沈雲歸道。
「相像?」楚樓皺眉道,「還有人在本王之前?」
不該。
「既然如此,主子不如讓夜言將功折罪?」少年身旁的男人道。
這話不錯,夜言本就是殺害徐石的真正兇手,由他參與,事半功倍。
楚樓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二人齊齊鬆了口氣,癱在地上。
還好,還活著。
傳聞中的楚王只是一面,另一面旁人不知,他們知。
沈雲歸等人退下后,楚樓便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他個子很高,丫鬟們替他寬衣顯得很是吃力,楚樓不耐煩的皺了皺眉。
「都下去吧,我來就好。」突然有人道。
丫鬟們彷彿見了救星,飛快的退下了。
來人穿著與「淵」,的人一樣的黑衣,不過是個女子。
楚樓抬眼見是她,便問道:「事情辦完了?」
女子答道:「您這不是找到了么?我那邊也沒有留下的必要。」
楚樓扯著髮帶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女子不由得晃了晃神,垂下眼道:「屬下其實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男人已經脫下了外袍,很隨意的扔在榻上。
「嗯,你說。」
「夜言那孩子本就跳脫貪玩,您故意讓他去白府,還讓他穿成那樣,為什麼?」
若不是夜言當時的裝扮,白揚歌還真找不上他,也就沒有如今這些事了。
楚樓不笑的時候便是一個很令人賞心悅目的美人,即使這個美人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怎麼像人。
「本王只是想看看這丫頭的腦子是不是真的聰明了,」楚樓道,「若你是她,會不會做出和她同樣的事來?」
趨利避害,常人所能。
女子沒法掙扎,道:「會。」夜言那種小少年,她當然會利用。
楚樓淡笑著看著她。
「屬下明白了,」女子道,「那您之後怎麼辦?」
怎麼辦?
眼下的事情就夠忙一陣子的了。
「看著吧,雲歸辦事本王放心。」楚樓挑眉道,「還不走?」
……看吧,他是不會留下你的。
「……是。」
女子雙手置於胸前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牧竪吟嘯於行陌,舟人鼓枻而揚歌,本王等著你揚歌。」
夜色黑幕落下,楚樓的低喃流入月色。
沐浴過後的白揚歌不好惹,具體表現為拒絕見人,拒絕交流,一心打坐。
白葉是個烏鴉嘴,她不過剛剛擦乾長發,二夫人便帶著白揚晚來興師問罪來了,不過白揚歌留了個心眼,早早的關緊了大門,任他們在外面謾罵。
「小姐不在意?」白葉從外面進來,手裡端著白揚歌要的各色玉簪。
白揚歌垂著眼道:「在意什麼?白揚晚無非想將我與沈雲歸的事情鬧得全府都知曉,這樣她便可全身而退。」
「這之後管她是嫁給楚王,哪怕是太子,旁人也只會怪我。」
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可惜白揚歌偏不如她的願,沈雲歸她配不上,遑論其他。
白葉恍然大悟,拍手道:「對啊,奴婢這麼出去反而顯得做賊心虛。小姐真聰明!」
「攔的住大門,攔不住她們的嘴,」白揚晚笑道,「總該有個正式的理由。」
白葉不明白她說的正式的理由是什麼。
一夜無夢。
次日,沈雲歸早朝後請皇上許他調查大理寺卷宗,遭到了紀如明的嚴詞拒絕,白揚歌猜的不錯,卷宗確有貓膩。
「給不給不是紀大人說的算,」沈雲歸笑眯眯地道,「白大人,你說呢?」
白揚歌的父親——白敬,早得到了白揚歌的示意,笑道:「不錯。」
白敬貴為白族之人,手裡還把持著朝中不少貴族,他的話,紀如明鬥不過。
幾番扯皮之後,皇上意料之中地同意了沈雲歸的請求。
二人謝過恩,白敬又道:「微臣還有一個請求——此事牽涉微臣二女兒,但臣年紀大了,不好插手,還請皇上允許讓臣的女兒幫襯著沈大人查案。」
「也好還臣的女兒一個公道。」
黎容城一身明黃坐在高位上,他正值壯年,眉目鋒利。
「……也好。」半晌,黎容城道。
正式的理由這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