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求而不得

  一見麵,談若愚就拉著冉桐去看她的臉。


  冉嘵嘵在談若愚身後出現,傲然而立,見到冉桐,隻眼角微跳了一下。


  不一會兒,談震也從樓上下來,拄著手杖,談浚嘉與冉桐忙叫了聲“爸爸”。


  談震看到冉桐,臉色凝重,沉聲說:“走進來吧,坐著。王嬸,開飯!”


  冉桐默默喘了口氣,要走過去,談若愚真是沒眼色,捉住她說:“冉桐,那會兒是你送我到醫院的吧?”


  冉桐先愣了一下,而後了然,頭垂了垂,心道談若愚你個大傻子,你就不能待會兒再問我!

  “怎麽了?你快說呀!”談若愚小聲伏在她耳邊,“你別覺得委屈,今天我一定要我媽給你道歉!”他這樣湊到冉桐耳邊說話,冉桐往旁邊避了避,抬頭看到談震有意看過來,還沒反應,那邊,談浚嘉的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濕濡,大手有力,他回頭看了眼談若愚,談若愚立刻噤聲了……


  兩個年輕人若是平時在一起玩玩鬧鬧,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隻是現在原本談震和談嘵嘵就被新聞影響,怕著他們之間會出什麽醜聞,現在冉桐的正牌老公還在旁邊,談若愚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好在在談震注意到時,冉桐已經被談浚嘉帶到桌子前,談若愚和冉桐分開坐,都不再說話。


  談無恙早被接來了,今天在家,王嬸跟他說過爺爺不高興,他也跟平常有些不一樣,不敢多說話,乖順地站在一旁……


  王嬸走來,端著盤子去布菜。飯桌前,談震終於說:“今天叫你們坐在這裏,想必也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家裏,我最大,若愚和無恙最小,也最不懂事,你們做長輩的,要知道體恤我,照顧他!咱們這個家,原本也是人丁旺盛的家族,到今日,隻剩一支,我不希望你們再弄出什麽亂岔子,都好好的,聽明白了嗎?”


  幾人垂下頭,都是受教的樣子。


  接著,談震問及談若愚車禍的經過,冉桐是當事人之一,她最有話說的權利。


  她也知道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說這件事,這一刻她避開安芷,慢慢道出那天的原委,談若愚聽著,再傻的孩子也知道冉桐在話中有意無意在替他在談震麵前說好話,談若愚也跟著正色,認真已經認錯,且態度極好,保證了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


  談震便道:“至於你大姐……冉桐你是聰明孩子,能體諒你大姐那時作為父母關心孩子吧?她一時衝動是情有可原,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談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冉桐還有什麽話可說?她唯有道:“我知道……”


  一旁談嘵嘵勾唇一笑,暗自得意。


  倒是談若愚有些不滿:“可是老爺子,我媽媽怎麽說也是做錯事了,她該向冉桐道歉!”


  “你!”談嘵嘵瞪眼,壓低了聲音,“你這胳膊肘往哪拐!”


  談震喝道:“閉嘴!”他目光犀利,末了也有些尷尬,對談嘵嘵說,“若愚說的對,嘵嘵,你打人不對!”


  談嘵嘵以為這事就算了,沒想到最後是被自己兒子坑了一把!談老爺子向來說一不二,他這樣說了,談嘵嘵最後隻能不情不願道:“是我做錯了!冉桐,我跟你道歉!”


  這事,就這樣算是化解開了……可是冉桐知道,離真的化解還遠著……


  冉桐這頓飯吃得極為拘束,夾到嘴裏的飯,多半都堆在嗓子眼,真真正正的食不下咽……偏偏吃過飯後,談震還留談浚嘉到書房說話,這個時候,能調節氣氛的就隻剩下談無恙了。


  他拉冉桐到後院,這個季節,後院的花開了不多,正有幾簇柔嫩妝點一整片綠色。


  花園裏有一隻小桌子,兩張躺椅,不遠處還吊了一隻長形椅的秋千,冉桐坐在躺椅上——自然是規規矩矩的坐著,眼睛瞧了談無恙在秋千上晃來晃去,生怕他一個不留神摔下來了,另一邊,談若愚也在。


  他靠在她身旁的桌子上說:“也怪我太衝動,連累你,但我聽說我媽打了你,真的很生氣!氣得差點沒跟她打起來!”


  談若愚這個人性子耿直,是非對錯分明,冉桐從第一次和他見麵時就了解了。可因為她要跟他媽媽打起來這一點,冉桐聽了是如何也開心不起來的。


  又是後冉桐也想,不知道談若愚這名字是誰給他取得,真是……跟他一點兒都不搭!

  談若愚見她神色淡淡,便從桌傷跳下來,蹲在她麵前說道:“冉桐,你是不是還在生氣?你要還有委屈可千萬別憋著!你說出來,我給你出氣!”


  他一隻手不能動,另一隻手煞有介事的拍拍胸膛作保證。


  冉桐勉強擠出一個笑出來,“我不生氣了,我能理解你媽媽擔心你的心情,那個時候,場麵是真的挺亂的。而且……”


  “那她也不能打人!”談若愚打斷她,懊悔地撓了撓頭,語氣突然有些落寞,“都是我的錯……你挨打,家裏人擔心,都是因為我,我好像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我隻是難受,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堵著出不來一樣,我想發泄——你知道麽?”


  他抬頭目光如炬地看著她。


  其實,冉桐知道他此刻的感受。這種感覺,就像被丟進一堵銅牆鐵壁中,周身,是密不透風的窒息感,久了,還有不能抑製的孤獨。她體會得到,她甚至不用問也知道談若愚那天發生了什麽。


  全是因為求而不得。


  他是為愛癡狂的人,瘋的令人心疼。


  冉桐也看著他,認真道:“你忘了嗎?我是你小舅媽……”


  談若愚猛然一愣,仿佛才想起來,他低頭苦笑一下:“啊……原來你剛剛一直在提醒我這個。你是不是也看了新聞?”


  冉桐點頭。


  談若愚歉意道:“我真的沒意識到更會有人這麽想……甚至我媽和老爺子也這樣,好吧,其實這件事之後,我真的不想把你當做我的舅媽,我想……把你當我的好朋友!”


  他目光純淨,一字一句都是透著真誠。


  冉桐破顏微笑,突然覺得自己和世人一樣荒唐。


  “你的手臂還有多久能好?”她問談若愚。


  話題轉開後,談若愚重新掛上吊兒郎當的笑,“不嚴重,大概就是半個月這樣子吧。”


  “好了之後呢?還回公司工作麽?還是……對安芷……”


  談若愚一怔,笑說:“當然是得回公司了,我要是不回公司,我媽非得氣死!”


  說到這裏,他終究沒再繼續說別的。不遠處有孩子的聲音傳來——


  “若愚哥哥,冉阿姨!”


  談無恙從秋千上跑下來,到冉桐麵前時,說:“爹地出來了!”


  冉桐下意識回頭,眼睛便定在遠處的那抹寬闊身影上。終是避之不及。


  談若愚把談無恙帶到懷裏,揉著他肚子上的肉。談若愚被他撓的哭笑不得,推搡著玩了一會兒,談無恙吵著要在談若愚的石膏上簽字,談若愚說沒有油性筆,談無恙就便朝花園口的喊道:“爹地,給我拿隻筆來!我要在若愚哥哥手臂上畫畫!”


  談浚嘉沒有回身進屋,反而往花園深處走了幾步,沉聲道:“要筆,自己去拿。我和你冉阿姨要走了,你今天在爺爺這裏住,要聽話。”


  談無恙吐了吐舌頭,從談若愚的腿上跳下來,談若愚站起來,問:“你們為什麽不在家裏住呀?”


  談浚嘉瞥了他一眼,留下一句:“你這兩天好好在家養傷,別再闖禍!”


  談若愚有幾分不快,那邊,冉桐也起身,他卻無奈,最後隻好站起身來和冉桐也進了前廳。


  談震還在客廳。


  “走嗎?”


  談浚嘉道:“嗯,我們先回去了。”


  談震點點頭說:“路上注意安全,叫你三叔送你。”


  談浚嘉道:“不用了,我沒喝酒,能開車的。”他額前的發隨著低頭的動作,在濃眉上投出一片陰影。


  談若愚和他爹還有冉桐說拜拜,自己一溜煙跑上了樓。


  談浚嘉和冉桐這就出門。兩人走出去,一前一後,中間始終有一段不能縮減的距離。


  路途中間的距離能加快步子追趕,人和人之間的鴻溝,又能怎麽追趕?談浚嘉在前,步伐沉穩,耳畔時時聽到女人的高跟鞋踩在鋪陳整齊的石板路上的聲音。


  “噠噠噠”,輕而緩。


  夜色在他臉上,將他挺立的五官籠罩出一層柔和,並沒有在白光下那般犀利。隻是,在他後麵的人,卻看不到。


  很快到了停在門前的車子旁,談浚嘉先繞過去,打開車門。


  這樣紳士的作為讓冉桐有些恍惚,她遲疑了片刻,卻還是自己拉開另一側後座的門,坐進去。


  談浚嘉手指微微用力,捏住車門框,矮身鑽進去,就聽到“砰——”得一聲,車門被大力闔上。


  “打你的人又不是我,你犯得著跟我生氣麽?”


  車子緩緩啟動,旁邊的景物開始一點一點向後退卻,沿途晚風就勢吹進來,卻沒有帶走他話裏的憤懣。


  冉桐偏頭看著窗外,淡淡說了句,“不敢。”


  他鼻腔裏又是輕哼一聲,抱著手臂,“那你怎麽不接我的電話?我看你沒什麽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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