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152章 據理力爭
大隊辦公室。
其他人都看氣氛不對勁,紛紛找借口出去工作。記分員小馬眼珠子一轉,慢悠悠地溜達,向著趙大隊長家的方位去了。
褚菘藍嘴唇都乾涸如裂土,也沒說服龐支書去診所。
「龐支書,這可是村裡的事兒,你讓我們知青單獨解決這合適嗎?」
龐支書坐在木桌前,不以為然:「雲醫生那麼有本事,她自己能解決的,咱們就不要操心啦!」
褚菘藍橫眉怒視:「村裡十來號人堵著她一個女同志,你個大老爺們你好意思嗎?」
相對比她的怒火中燒,龐支書老奸巨猾,虛虛實實那套玩得滾瓜爛熟,不動聲色地夾槍帶棒:
「褚同志啊……你也體諒體諒我,你說我這一大把年紀了,還得跑前跑后的。不是說我不想去,可這治病方面我實在不懂,去了也是白去。再說,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不好管。」
褚菘藍怒不可遏,直喘粗氣,再難忍下心中的破口大罵。
「你……」
她話還沒說完,雲苓剛好進來,適時制止:「菘藍。」
褚菘藍被他厚臉皮氣得眼眶發紅,一見她來便壓不住心裡的委屈,「雲苓,他、他根本不講道理。」
她平時直來直往、稱心快意,何曾被這種軟釘子逼成這樣?
雲苓拿出手絹拭去她眼底垂淚,拍拍她的肩膀,溫柔安撫:「彆氣,放心交給我。」
安置完褚菘藍坐到一旁,轉身對龐支書說:「人都到齊了,也不必您費腳前往,如今能解決問題了吧?」
她一改常態的惠風和暢,冷若冰霜。雖然依舊用了敬稱,但語氣綿里藏針,難得令人噤若寒蟬。
雲苓自認從下鄉起,待人已足夠情禮兼到,但他們偏偏欺良壓善,那她轉面無情也無可非議了。
龐支書死要面子,以長輩之姿吩咐大家坐下,和藹可親地詢問:「這是出了什麼事啊?」
聞言,褚菘藍毫不掩飾地朝他翻了個白眼,現在還在裝傻充愣,未免有些太厚顏無恥了!
雲苓柔中有剛地回:「確實是必須來請示您的大事,關於村裡層出不窮的病例,您前幾日還找我諮詢過。這不,村裡的鄉親們也來諮詢了。但是之前答應過您……我可是信守承諾的人,所以我可沒法說啊!」
她一副諱莫如深的神情,彷彿她與龐支書之間達成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令大傢伙兒更好奇了。
「龐叔,她這話是啥意思啊?難不成您早就知道了?」
「您給句準話,這到底封村是為了什麼?」
「龐叔,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你不讓她告訴我們的?」
龐支書撐眉努眼,凌厲地盯著雲苓,沒想到這小知青還真敢抖摟出來?
他原以為,以雲苓綿軟的性子很好拿捏。雖然上次沒有聽信他織就的「美好未來」,但憑那份刺五加種植計劃書,也明白她是真心干實事的人。
既如此,那何必與他這個資歷深重的老支書鬧得這麼不愉快呢?
依過往來看,她如此耳人心印,合該直接扛下這件事,藉此討好村裡的大隊幹部。 難道她這麼勞心勞力地準備,不是為了走幹部路線?不是為了求工農兵大學的名額?
有所求,就該識些相!
龐支書並不接茬,呵呵:「雲醫生這話說的我就聽不明白了,小趙卧病在床許多天,我這一堆爛攤子要處理,跟誰說什麼話,早就忘到腦後邊了。」
雲苓坦然一笑:「您年紀大了,健忘也正常。這樣,我當大傢伙的面說出來,也正好提醒提醒您,您看怎麼樣?」
「……」龐支書就沒見過她這麼尖牙利嘴的模樣。
不止他沒見過,褚菘藍也沒見識過——這個直接懟人「年紀大了」的同志,真的是雲苓嗎?
往常,即使別人過於冒犯,她再生氣,也沒像現在這樣,跟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地直擊靶心。
龐支書偏偏沒法斥責。說了,感覺是他小氣,而且也是他自己用年紀大當借口;可不說,又咽不下這口氣。
可目前更重要的是,這疫情可不能隨便往外說啊!上面還沒給信兒呢!這說出去,是誰的責任可就說不清楚了。
龐支書都快退休了,他可不想趟這趟渾水,便想把鍋甩出去。
可他又不能得罪趙大隊長,雖然他退了,但趙大隊長少說還得幹個五六年,把人得罪死了,以後辦啥事兒都不方便。
這說來說去,還得是雲苓這外來人扛下後果。畢竟有陳良那幫人的前車之鑒,大家對知青們的信任度並不高,他隨便說兩句似是而非的話,便能把苗頭引過去了。
「雲同志,你要說就說吧,我這老頭子也不替你隱瞞了。」龐支書嘆了口氣,「我是不清楚你跟小趙那邊是怎麼說的,但疫情這事兒,你可沒跟我提過,所以我一開始確實不懂你們在說啥。」
耿爭光等人半信半疑,但看起來是偏向於站在龐支書那邊的,因為他是村裡的老人了,講話自然有些分量。
褚菘藍倏地站起來,抬手指著他,語氣激烈:「剛才你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你當時是跟我說,讓雲苓自己去解決這事,分明就是想把包袱甩給她!」
龐支書眼神閃爍,微微一笑:「那你是誤會我的意思了,小同志。」
「不過,這恰恰印證了我剛才不知緣由的話。正因為不清楚是什麼事兒,所以我去了也沒用。而且雲醫生處理不了,也會主動來大隊請求仲裁,你看,她這不就來了嘛!」
「你!」褚菘藍上前兩步,被雲苓攔下。
她歪歪頭,讓褚菘藍靜靜坐下,別摻和進來。
雲苓的態度平和,冷靜自持,不緩不急地問道:「您方才是說我沒有跟您報備過疫情的事,是嗎?」
龐支書老神在在,點了點頭,目光瞥她一眼,似是在說:「你要是聰明,就自己主動把事情接下來,大家都好過。」
「那不如您看看這個。」
她從隨身攜帶的綠色挎包里,掏出一本黑皮手冊,上面赫然印著四個大字——工作日誌。
「您可能不清楚,我有將每日彙報、藥物使用、病患病例都詳細記錄的習慣。如果您懷疑我造假,完全可以依據上面所記錄的內容,挨個求證病患進行核實,或者也可以報警,讓警方來鑒定墨跡留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