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章 威脅
吃完早飯,阿黃也回來了,知趣的去收拾碗筷,頭都不敢抬起來看蘇御一眼。
賈玉真走後,附身在後院枇杷樹上的幽魂,明顯放鬆下來,只見她從樹里走出來,少女模樣,衣衫淡雅精緻,好奇的來到湖邊,近乎半透明的縹緲身影蹲在地上,安安靜靜的看著岸邊青石上那個正在釣魚的小紙人。
確實只是一縷殘存魂魄,這一點上靖安王沒有騙自己。
蘇御沒有打算現身,怕嚇著那個可憐的幽魂。
昨晚在謝府,可是答應了人家一件事的,當然了,不是去隱月樓找阮芸。
而是幫謝穎姍那丫頭撈人。
以自己目下的身份,想要將一個獲罪的二皇子撈回來,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除非直接去皇宮,掐著趙皇的脖子威脅他。
可是這樣一來,就有違自己此行的初衷。
沐浴在早晨的陽光下,蘇御伸了個懶腰,一呼一吸之間,日光精華,鯨吞海飲,
整個長平城上空,剎那間陰暗不少。
蘇御一步踏出,縮地山河,當他下一步落腳之時,人已身在大趙皇宮。
皇城禁軍無數,但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到,光天化日之下,宮中的主行道上,實際上正有一位黑衣少年在負手漫步。
這是一種極為高明的障眼法。
不是幻影,也不是蘇御真的是透明的。
而是超絕的感應能力,以及快到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才能營造出這樣的奇景,
打個比方,你在看花時,花亦在看你,你不看花時,怎知有花無花?
蘇御其實就是站在了所有人的一個盲點上,而這個盲點其實一直在變幻移動。
他就這麼肆無忌憚的行走在整個大趙王朝,戒備最為森嚴的地方,不管這地方有多少武夫,多少鍊氣士,沒有人可以發現他。 ……
趙攜今年四十五歲,從他登基之後,離開皇宮的次數,一雙手都能數的過來。
如果說天地是人間萬物的牢籠,那麼對於趙攜來說,這座皇宮,便是禁錮他的牢籠。
目下的他,剛剛下了早朝,用過早膳之後,來到了皇宮西側禁苑的一座偏殿內。
神情慵懶的坐在一張寬大的金絲楠木寶椅上,望著大殿中央的溫泉池子怔怔發獃。
佇立在他身側的大太監拍了拍手掌,頓時便有十男十女進入大殿。
這些男女穿著極為露骨,男的英俊,女的妖媚,各具風情。
接下來,便是荒淫腐化,極盡靡靡的不可描述的場景。
趙攜神情慵懶的望著殿中的一切,耷拉著眼皮,無精打采。
又是無趣的一天.……一日復一日,一日何其多。
半晌后,他終於挪了挪身子,躺在寶椅上,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他身後的大太監見狀,連忙將殿內男女揮退,取來一張毯子,輕輕蓋在了趙攜身上。
忽然間,大太監猛然轉身,目光凝重的看向溫泉池邊。
一名樣貌看起來英俊的有點不像話的邪異青年,正慢悠悠的脫掉靴子,將雙腳泡入池水。
這位大太監心知來者不凡,下意識的擋在趙攜身前,並在暗地裡以飛劍傳信,通知隱匿在宮中的那些護衛高手。
但是他驚訝的發現,傳信飛劍已經送不出去了,整座大殿,已經完全與外界隔絕,一層肉眼無法看到的屏障,已經籠罩周圍。
這是鍊氣士隔絕方圓天地的手筆。
「閣下是誰?意欲何為?」大太監沉聲發問。
蘇御雙腳擺動,濺起團團水花,雙手托在池邊,淡淡笑道:
「不必驚慌,我來這裡就是隨便逛逛,沒有惡意。」
「隨便逛逛?」大太監冷笑道:「皇宮禁苑,閣下竟然用『隨便逛逛』四字,咱家也算是見了稀罕了。」
「彼此彼此,」蘇御笑道:「剛才那一幕,我也是大開眼界。」
大太監嘴角一勾,毫無徵兆下突然出手,
只見他整個人迅捷如鬼魅,眨眼間欺近蘇御身前,十指如彎鉤,掃向少年脖頸。
蘇御毫無反應。
當大太監五指抓實之後,心中竊喜,小東西,道行還淺著呢,不管你是幾境鍊氣士,被我抓到脖子,只有死路一條。
可惜,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不論他五指如何用力,都不能再進分毫,別說擰斷對方脖頸,連一點掐痕都沒留下。
他的這身修為,別說生裂虎豹,劈山斷江都不在話下,而眼前看上去細皮嫩肉的脖子,卻比金剛還硬。
這.……
他意識到,不對勁了.……
視線中,只見那邪異少年笑呵呵的抬手,一把抓著他的手腕,然後毫不費力的,將他的手掌從脖子上挪開。
大太監如遭雷擊,一個踉蹌猛然跌退,左手抓著右手手腕,額上青筋暴起,表情痛苦萬分。
手腕斷了……
就這麼一下,他的手腕……斷了……
這特么是鍊氣士?
他有點懵了.……
要知道,武夫修的是自身小天地,體魄最是強橫,就算對上兵家當關將,在對方身披寶甲的情況下,也是不逞多讓,硬碰硬一點不虛。
而自己,可是實打實的八品真武境啊……
百年苦修,被對方這麼輕巧的一下子,就把手腕給掰斷了?
沒來得及細想,突然間,他瞳孔急縮,
只見那邪氣衝天的少年,再一次笑眯眯的抬起手掌,然後,沖著自己,五指一抓,
難以名狀的怪力,恐怖至極的威壓,
他只覺神魂劇顫,臟腑激蕩,手腳抖如篩糠,兩排牙齒不由自主的瘋狂打顫,口吐白沫,雙眼翻白,
「咔咔」的骨骼爆響聲中,一道虛影魂魄,被蘇御硬生生從對方體內剝離出來。
神魂離體,時間一久,肉體便會糜爛。
這位修為不在謝暉之下的武道大宗師,目光獃滯的望向身後……自己的肉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都跟你說了,我沒惡意的,」蘇御笑眯眯道:「只不過就是想請你幫個小忙,為了避免高公公不情願,小弟只能意思意思,好讓公公明白,在我這裡,只有我情願,沒有我不願。」
怔在原地的高蒲魂魄,滿臉詫異道:「找我?幫忙?」
「是滴!」蘇御擦乾雙腳,重新穿上靴子,然後手掌一拍,
高蒲的魂魄重新回歸肉體。
只見他踉蹌著後退幾步,口中喘著粗氣,感受著魂魄與肉體毫無間隙的重新結合,他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方才驚魂一刻,實在是讓人心悸。
「你想找我.……幫什麼忙?」鶴髮童顏的大太監,再不敢有其它心思。
蘇御站起來,瞥了一眼寶椅上被自己封閉了神識的趙皇,淡淡道:
「趙攜幼年時,高公公便陪侍在側,如果說他最信任的是誰,高公公應該是當仁不讓的,我想讓你幫的這個忙,簡單,想辦法讓趙攜下旨,准許被發配潁川的趙楷回京,怎麼樣?是不是很簡單?」
話音剛落,蘇御眨眼間出現在毫無反應的高蒲身前,右手掐著對方脖頸,將其高高舉起,
一天兩次,高蒲再一次切身體會了,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毛骨悚然。
八境武夫,不堪如此。
少年邪異笑道:
「我只給你五天時間,五天之內做不到,高公公就要和自己的命根子見面了。」
「對了,這是咱們倆之間的小秘密噢……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事情做成,小弟我絕對不會再為難你,且放寬心,我這個人說話,」
「一口唾沫一個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