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肝
「要做好，怕挨罵呢！」程苗臉熱得發燙，偷偷看了林雙一眼，心裡有些忐忑。
「大師就是大師，這名字起得，不僅非常詩意，而且也頗具幽默感。至少食用起來沒那麼噁心。」林雙笑道。
他發現還有一個偉大之處，無論多麼骯髒的東西，都可入葯，而時珍同志還能給這穢物起個詩意盎然的名字。
比如豬糞，李時珍就給這玩意起個美妙的名字叫「豬零」，因「其形累累零落而下也」，故曰「零」。
還有鼠屎也有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做「五靈脂」，一粒五靈脂，壞了一鍋粥，這樣子是不是很洋氣？
這可不是一般的家鼠屎，而是鼯鼠科動物橙足鼯鼠和飛鼠等的乾燥糞便。
全年可采，但以春、秋為多，春采者品質較仕。
採得后，揀凈砂石、泥土等雜質，按形狀分別為靈脂塊和靈脂米兩類。
功能主治為:生用行血止痛。治心腹血氣諸痛，婦女經閉，產後瘀血作痛……
林雙心想大概程苗是女性，所以才特意去查了這東西。然後還標註了下，這個鼯鼠其實還是小學語文課文裡頭的「寒號鳥」。
做綜藝，認真的人真的要做的功課很多，她跟程泉都是常駐嘉賓，總不能什麼都不懂。
後面一堆都是各種跟屎尿有關的。
蝙蝠屎，很多人都知道，叫「夜明砂」。
人解的小便沾在尿盆邊上的垢，也叫「尿鹼」，但中藥名字叫「白秋霜」。「人中白」.……
「你這大概是一期的內容了吧？」林雙笑著問她。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說真的，自己去做才會想要怎麼把節目弄得更有趣一點，但也不能弄什麼偽科學。我看中醫書上說這個人，有沒有病要看很多方面，包括這個.……這個排便.……」
程苗說著就開始結巴，在別人面前都還好，林雙面前她就是不由自主緊張。
「倒也是，想當年勾踐為了給吳王顯忠心，還要給人嘗糞。」
「.……」
「那這個真香是？」林雙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
您不會這麼重口味吧？
想當初系統剛進來的時候，林雙也問過任務的事，就想著會不會有「吃屎」的任務。
「哦，這個是我在網上查到，說氣味的香臭跟濃度有關，嗅覺裡頭感受臭味的受體比較少，……那個糞臭素裡頭主要成分是吲哚，然後這個東西又是香水香料的添加劑，因為濃度低，就覺得香……呃.……」
程苗說得是結結巴巴。
「內容這麼做絕對是會.……」
林雙想了想，善意提醒：「苗姐，這方面要知道太多可能會給人起不好聽的外號。」
程苗臉紅了下：「就是啊，我也怕被人叫作糞娘，但又感覺這個內容大家能願意看，我就備註一下，也不一定是我講出來。」
「糞娘？已經有人這麼叫了？」
「沒有啦，是我倆開玩笑說的，你也知道網上頭就是這樣，人家以後會怎麼說那可不一定的，我是真不想給人叫這種外號。」
「你可以告啊，在哪個平台說的你連著平台一起告，然後他們自然會把這發貼的人資料給你，你再撤銷對平台的，直接告那些胡說八道的。」
林雙對這裡頭的事門兒清。
「那太麻煩了，.……」程苗嘆了口氣。
「你說不一定是你講，難道是讓泉姐講？」林雙笑道，「她也不願意吧？」
「可以交給旁白啦！」
「那可惜了，多麼好的內容，.……知識性這麼強，」
林雙看看眼前這程苗，想像著從她嘴裡說出便啊糞的那場面，以及可能引發的熱議，「放棄這個內容呢？」
這可能是一條不歸之路啊！
「可是又有點捨不得。」
「捨不得？」
林雙摸著那些書，「這裡頭小兩千種藥材，不夠你做的，非得……」
盯著大便？
「不是啦，我們這畢竟是第一季，得有些爆點內容，如果只是一般的，那……而且我們是個文化類的節目。」
她進了這個團隊才發現，這裡頭的人個個都是人才，而自己姐妹到現在都還沒對團隊做什麼貢獻，哪裡還能亂添麻煩。
如果說是可以幫著賺錢，那能賺多少呢？
換人也可以做，而且作為她們的經紀公司新麗菲，提的成那麼少，再看林雙這邊，隨便弄一個產品就賺幾十億。
一想到這個，兩姐妹就覺得壓力好大。
而且她們簽約的時間也不長，過期之後，如果說林昭不再管她們，她們自己就得組團隊跑場子，那時就有個發展路線的問題。
所以如果說不想到時被動，就一定要現在把眼前這個項目做好。
而在這裡頭她們自己也在學習成長，很多不解的內容深究都很有意思，反過來，加入到節目里，又可能是節目吸引人的一個地方。
就好像說大便這個事，老中醫說大便就算是分析出花來也不見得有人看，但程苗這麼個嬌花一樣的前國家運動員如果能拿這個話題侃侃而談，那絕對是熱搜！
她倒不是想當什麼流量明星，可本身這件事屬於科研和科普。
環境改變人這是最好的例子。
沒看林雙這樣的人也天天求知好問的嗎？
「我們也在想，又要言之有物，也不能讓人誤解，還有這些知識，是不是準確我們也得查個清楚，不然就變成偽科學了。」
「謹慎是對的。」林雙理解地點點頭，「除了這個還有什麼？」
「.……」
「我倒是聽說現在治療很多病確實是用到人糞的，因為腸道裡頭菌群對身體至關重要。」
「嗯，我們也是想請教昭姐。」
沒說要請教林雙。
「我的理解啊，這個其實說的是天然藥物，萬物是不是都可以入葯，那就得看有什麼病了，可能很多病用這個葯可以治，但如果環境不一樣了，藥效可能也不同，因為天然的東西，就會受影響，有效成分有多少，會不會變，都不好說，這就是為什麼中藥有的感覺沒那麼有用的原因。」
「你說的我記一下。」程苗在本子上寫下來林雙剛才說的那些。
「我也是一知半解。」
「我感覺挺對的，這些原本就是驗方，在缺醫少葯時代長期經驗總結出來的。」
程苗翻到後面，遞給林雙看，「然後就是要研究為什麼有些奇怪的東西可以治病。像這個伏龍肝。」
「伏龍肝，這名字真的厲害。」
這其實就是即灶心的黃土，必須是久經草或木柴熏燒的灶心土。
可現在灶現在都不好找好，……以前農村有土灶，現在農村都用電了，就算是有灶，有幾個是土灶，多半還是水泥磚頭的。
程苗後面寫著如何取得這種藥材：拆修柴火灶或者是燒柴的土窯時，將燒硬的土塊取下，用刀削去焦黑部分及雜質即得。
飲片的形狀：多呈現為不規則的團塊，大小不一。全體紅褐色，表面有削砍的刀痕。質較硬，斷面色稍深，常有蜂窩狀小孔。味淡。
再看功能：
溫中止血；止嘔；止瀉。主嘔吐反胃；腹痛泄瀉；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婦女妊娠惡阻；崩漏；帶下；癰腫潰瘍….……
「感覺跟雲南白藥似的，燒過的灶，沒有病毒細菌，然後可能裡頭結構是有很多微孔的。」
林雙點點頭：「活性炭？」
「嗯，有些胃病的人不能喝粥，喝了會加重胃酸分泌，反而應該吃饅頭之類的，我想是一個道理，胃病有時候就是因為胃酸分泌太多了，只要是一有東西進到胃裡，就會自動分泌酸液，我想古代人大概是出於這個原因才把這東西當作藥物。」
「消化道的好說，止血可以說是外敷，但為什麼可以治難產，我還不知道什麼機理，不好說是不是安慰劑。」
林雙頗為讚許地看了她一眼，顯然程苗這也是帶了不少的思考。
從一個藝術體操選手，轉成保健愛好者，看似一小步，其實是一大步，林昭功不可沒。
「這東西怎麼當葯膳啊？」
「不知道啊，但現在我們有拿泥包東西燒的菜，像叫化雞之類的，.……可以在做的過程裡頭提一下。」
「嗯，苗姐你也是挺用心的。」
「我是真拼了！」程苗迅速看他一眼，「你要是覺得……」
「不要我覺得，要你自己覺得。」
「我覺得挺好，也挺有意思的。」
林雙笑了，林昭說得沒錯，別看程苗嬌滴滴的，內里確實有股運動員的狠勁。
這麼多書，當然不能全拿走，林雙問了程苗她們看到到哪，自己挑了一半帶走。
一百九十萬字，若是按著現在網路文學來說，這也就是個中篇小說的體量，但知識量不可同日而語。
「我先看這些。」
「我幫你。」
「不用。」
林雙一隻手就可以托厚厚一堆書，輕若無物，程苗按在他手上，一時間就捨不得放開了。
林雙看她：說好不能動手動腳的！
程苗臉色通紅：「書里.……裡面我夾了些葉子……給你……」
「給我？」
「當……當書籤.……」
林雙翻了下，確實是有，紫蘇的葉子，氣味濃郁芳香。
「謝謝，考慮得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