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素數

  說著就在廳里盤了起來，打量著這裡頭的裝修：「你知道富一代跟富二代包養女人的區別嗎？」

  林雙苦笑：「我怎麼會知道。」

  林昭淡淡一笑：「富二代走的是短期擇女伴的路子，而富一代則更傾向於進入一段長期穩定的關係，無論是未婚時還是婚外情中。這當然和年齡有關，但更與身份心境相關。」

  「我以為是純喜好。」

  「哪來什麼喜好，那無非就是想少花資源又能多吃多佔。」

  林昭嘴角掛著也不知道該形容為什麼樣的笑：

  「富二代擅長用大額消費砸暈姑娘，但從不給現金也不給副卡，也不會給置辦實業，帶她們進行的都是消費活動，購入的是出店門就貶值的奢侈品，主要滿足姑娘在姐妹圈和社交平台炫耀的作用。泡沫過後，姑娘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獲得與傍身資本。」

  「所以這裡都是富一代的小三？」林雙忍不住問。

  「應該說，到這裡的，都是選擇了富一代作為臨時傍身。」

  「臨時？」

  林昭點點頭：「我見過太多的人，在有了一些成就和財富積累后，就開始花大量寶貴的時間琢磨物質生活上的享受和提升。

  這些其實都沒錯，但如果因為錢多了，物質上享受追求過度而喪失了對更高目標的渴望和追求，人就會變傻變蠢，快速失去鬥志和競爭力。

  那時的他們，幾年後的他們，你再去觀察，人的狀態都會異常低迷，暗淡無光。在每一個行業做到頭部都比登天還難，既然有幸做到，如果因為物質生活的豐富而半道停頓或者主動放棄，那真是太可惜了。」

  「而這些女人，她們也不是不喜歡年輕帥氣的，不過剛奮鬥的毛小子啥都沒有，早晚也要變成這種樣子。

  這些相對她們是大叔型男人更會展現自己的紳士風度，會主動為她開門拉椅子，出去看場電影，他的錢包都塞得鼓鼓的，他送的禮物也都價格不低，有什麼好吃好玩的會想到帶著去。」

  林昭轉身看林雙，秀眉一挑。

  「這裡頭有愛情嗎？」

  「愛情，她們覺得有就有吧，我管那麼多.……」

  林昭失笑又斂起，板起臉：「今天你當著麗菲說什麼ＮＰ，這事我還沒跟你算。」

  「我……失言了，其實一開始……」

  「我知道你說的是那個，……當然，也不能說你多錯，確實」

  林昭背過身，語氣淡然：「那天你也說過，這些事沒考慮清楚，其實我也給不了你答案。」

  「為什麼？」

  「生活是多元多次方程式，數學問題難的往往是反向，如果把每一個變數都確定，答案自然就有了，可如果說，你確定了答案，想要把每一個變數都定下來.……」

  「能定就不難。」林雙打斷她。

  林昭看他一眼，唇角微揚：「問題是變數它永遠會變。」

  林雙沉默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變化，更準確地說，是不喜歡不好的變化。但你想沒想過，你的成長，過去對你還覺得不錯的，你已經看法不同了，今天覺得香，明天覺得一般，後天會覺得臭。」

  「也有今天覺得臭，後來覺得香，待人處事也是如此。」林昭目光從上看到下，「你……覺得我好看嗎？」

  林雙點點頭。

  「之前呢？」

  「之前，好像也還行。」

  「你要知道，我是可以長成那樣的，也許更老更丑一點呢？」

  「沒有現在這種關係呢？畢竟是人……人都是嚮往美好事物，潛意識裡都是性.……」

  林昭輕輕嘆了口氣，駐足窗前。

  「我很小的時候，也想過類似的問題，哥德巴赫猜想，任何一個大於2的偶數都可以寫成兩個素數之和.……」

  「然後你有了證明？」

  林昭微微一笑：「我為什麼要去解答一個數學猜想呢，我只想解決生活中的疑問，素數是只有自己和1可以除盡的自然數，你覺得在社會中它可以指代什麼？」

  「人？」

  林昭點點頭：「所以轉成社會與人的問題……偶數是一個組織，最優解的那兩個素數，是不是像極了永恆的愛情？」

  「像，太像了。」

  林雙反手撐著地，果然，高智商的人是這樣思考問題的。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婚姻容易而愛情很難。」

  林昭目光在房間里慢慢遊走：「這是一個反向求解的過程，我們生下來就是一個素數，猜測著以後可以和另一個素數組成一個偶數，但是並非所有偶數都是由兩個素數組成，它也可以由兩個偶數，兩個奇數，四個素數.……」

  「更多偶數，更多素數和奇數，……」

  「1966年陳景潤證明了1+2成立，即任意充分大的偶數都可以表示成二個素數的和，或是一個素數和一個半素數的和。半素數是兩個素數的積。」

  她走到書架邊：「這就不符合愛情的最高定義了，對吧？」

  「你這些話.……」林雙早就按著額頭了。

  「讓你煩躁了，那真是對不起，但這就是我的理解。當然，低級別的那種，就不是什麼愛情，只是情感保護，抵抗環境的一層保護罩。」

  林雙想了想，認真看著她：「您說的這些，也是唐沅的理解嗎？」

  「當然，很多事需要你們自己努力的。」

  林昭手指隨意一比，「超出這些人的自由度，也需要更多自律。否則，就算成了神，又如何，還不是被慾望抓著跑。何況你離目標還太遠。」

  「有時候就是這樣，付出害怕失去，因為怕痛，但漫長的時間，又讓人恐懼，恐懼的還有死亡，生命中太多表面美好的事其實只是用來消除死亡的恐懼，但它又加大了對死的恐懼，這是個無解的題！」

  「不，有解！」

  「不，你那不是真正的解答，你沒有放到更長的時間和空間里。」

  林雙霍然站起，走到她面前，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我該怎麼做？」

  不想等晚上在腳底寫字了。

  林昭毫不客氣仰頭：「你現在差得遠，只要小心，但我們會盡量保護你。」

  「不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