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 再遇4
第116章 番外 再遇4
鍾晉平莫名感到一陣陣的煩躁和不知從何而來的暴怒,眼神充滿了壓迫感,久居上位生殺予奪的氣勢宣洩而出,毫不留情的刮向葉蘿。
葉蘿本來以為自己會難過,奇怪的是,卻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心口沒有發疼發酸,無波無瀾,沒有任何的漣漪。
她愛前世的鐘晉平,很前世的前世的鐘晉平。
明明是同一個人,一樣的長相性子身份,葉蘿就很輕易的區分他們。
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的愛人。
不是那個死了之後,讓她撕心裂肺再也不會歡笑的愛人。
葉蘿表情十分平靜,眼神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臣服。
「你這雙眼睛……真讓人討厭。」
鍾晉平冷冰冰的伸出手,手指試圖劃過葉蘿的眼尾。
葉蘿渾身緊繃,下意識的後退避開他的動作,「家主恕罪。」
似乎沒料想到葉蘿會拒絕他的親近,尤其是葉蘿眼中的冷漠躲避之意,就算消失的再快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鍾晉平眼裡的冰渣子堆積的更多了,面如寒鐵,他將停頓在半空中的手收回來,咬牙切齒:「葉蘿!」
「屬下在,請您下令。」葉蘿低垂著頭,完全是一幅公事公辦忠誠溫順的下屬模樣。
這副模樣……鍾晉平只覺得自己的氣都不均了,胸口起伏,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臉布滿了怒意,狠狠地瞪著葉蘿。
鍾晉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憤怒,這種不問緣由不受控制的情緒讓他更加焦躁,只覺得渾身不舒服,甚至有強烈的殺人衝動。
自從15歲以後,他從未有過如此失控過,無法控制收斂自己的情緒。
如果葉蘿此時知道他心裡所想,一定忍不住諷刺,為什麼會這樣?因為賤唄!
愛你的時候你不屑一顧,隨意踐踏。
不愛你了,就幡然醒悟,不管不顧不擇手段將人折在身邊。
遲來的深情,賤到半文不值。
越容易得到的越不會珍惜,求而不得的,他不計一切代價忍受著一世的痛苦折磨也要換一個重來的贖罪機會……
還真是有病。
葉蘿不卑不亢道:「家主,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屬下先告退了。」
下一秒,下巴傳來一陣劇痛。
鍾晉平的動作很快,葉蘿剛反應過來,就被捏住下巴,整張臉被迫抬起。
他湊近,居高臨下的望著葉蘿的臉:「你膽子還真大。」
葉蘿微微皺眉,下巴處傳來的劇痛讓她直接想拔出匕首扎過去,將像要把她下巴切碎的那隻手給剁下來。
葉蘿還是硬生生忍住了這個衝動,眼前的人可不是那個對她千依百順,甚至可以躺平任打的還當成一種情趣的鐘晉平。如果自己動手了,不死也會被脫層皮。帝國階級森嚴,下屬以下犯上,就算上司仁慈,觸犯了這個罪名受到的懲罰一定會讓人生不如死。
而眼前的鐘晉平……葉蘿敢發誓,自己剛才在他眼裡看到了十分強烈的殺意。
他想要殺了她。
鍾晉平手中的動作絲毫沒有手軟,冷酷又粗暴,葉蘿強行忍耐住蠢蠢欲動想要反抗的衝動。
前世在和平自由的帝國呆久了,葉蘿一下子不習慣這個由上位者隨意掌握下面的人生死榮辱的帝國。
「屬下不知道您在說什麼……」葉蘿極力讓自己變得含糊不清的聲音,咬字清晰,幽深的黑眸平靜無波瀾的凝視著鍾晉平。
鍾晉平呵呵笑了,「……勾搭我不成,就去勾引我大哥那個傻子……果然是出生低劣的下賤平民,貪婪卑鄙,令人噁心。」
葉蘿以前總是躲在角落裡,用那種眼神凝視著他,然後在他看過來的前一秒又瞬間收斂,面無表情的注視前方。望著他的時候,每時每刻眼裡都帶著星辰和火焰。
鍾晉平因為父母那一輩留下來的後遺症,天生怨恨平民,尤其是試圖攀附權貴,妄想一步登天跨過社會階層的一些平民。葉蘿在他看來,就是這種人。
葉蘿用力的握緊了拳頭,不停地在心裡跟自己瘋狂喊著冷靜。
冷靜,不能動手,不能動手……
他的緊緊盯著葉蘿的眼眸翻滾著濃烈的情緒,像怒火,像厭惡,彷彿紅色的岩漿在沸騰,溫度灼人。
和往常喜怒不形於色令人無法辨出他情緒的深沉截然相反。
看著看著,葉蘿心裡咯噔了一下,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每次躲在角落裡偷看我的可不是這種眼神……」鍾晉平另外一隻手抬起,指尖劃過她的右眼眼尾,力度之大,彷彿想要將她的眼珠子扣出來,「呵,你這是在玩欲擒故縱?」
葉蘿渾身顫慄了一下,強行忍住幾乎快忍不住的怒火和反抗之意。
連下巴處傳來的劇痛都被她下意識的忽略掉了。
她壓抑著火氣,「家主,屬下發誓,對您絕無覬覦之意,若是我想對您欲擒故縱勾引您,我將死無全屍……啊!」
彷彿耳邊傳來輕輕的咔聲,葉蘿都要懷疑自己的下巴被捏碎了,劇痛讓她眉頭瞬間擰起,同時,左眼處傳來一陣銳痛,有什麼濕熱的痕迹順著眼尾里滑落下來。
葉蘿聞到了血腥味。
自己的血。
「滾!」
冰冷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葉蘿一把被推開,踉蹌後退兩步才站穩。
她深吸一口氣,無視下巴傳來的劇痛和幾乎睜不開的右眼。
「是。」她低頭行禮,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
書房的門尚未關上,裡面又再次傳來什麼東西被砸落的聲音。
她捂住右眼,這點傷口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表情無波無瀾彷彿絲毫不受影響一樣,鎮定自如的走向醫療室,處理完傷口之後,回到房間收拾東西,靜等調令下來。
反正她明天就要去北境了,暫且忍一忍,過了明天就不用見到這個鐘晉平了。
沒多久,莫決匆匆忙忙趕來時,看到的正是眼角和下巴處貼著癒合貼,淡定的坐在桌子前翻閱資料的葉蘿。
「你一向冷靜自如,怎麼一碰到家長的事就失態?」氣勢凜冽的暗衛組長再一次話嘮上身,彷彿被自家不聽話的女兒操碎了心的老父親。
看到葉蘿臉上的傷,莫決眉毛打成了一個死結,「家主還真的打你了?」隨即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氣,「我聽說你從家主書房出來就受了傷還不相信,難道是你終於剋制不住自己的獸心,想在書房對家主……咳咳,才惹怒了家主?」
不是莫決要把葉蘿想的那麼禽獸,而是以莫決對鍾晉平的了解,他不屑親自動手,因為會嫌弄髒了自己的手,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背後讓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鍾晉平被稱之為帝國魔鬼,就是因為他不僅心狠手辣,而且眥睚必報小氣記仇喜歡背後一套秋後算賬。
如果當面動手,絕對是徹底惹怒氣炸了鍾晉平,令他怒火凌駕於理智之上。
葉蘿做了什麼事惹怒了鍾晉平?
想來想去,除了試圖強推他……好像沒有別的理由了吧?
莫決越想越覺得可能,臉上掛著誇張的震驚,猛張著嘴,毫無對外冷酷陰險的形象。
葉蘿:「……」
她僵硬的扭過脖子,十分安靜,面無表情的看向莫決。
莫決:「好的,我知道了,不是這個原因。」
葉蘿這才收回目光,繼續翻看著這些自己千方百計收集過來的資料,再加上前世的經歷,思慮著接下來的每一步路。
「到底是什麼原因?你和家主在書房裡發生了什麼?你出來之後,家主差點把整個書房砸了,原柔柔這個女人派人來說,想要見他,都只的到了一個滾……」這可太反常了,家主有多縱容原柔柔那個女人他太清楚不過了,哪怕是沒有空去,拒絕的態度也絕對能稱得上溫和。
作為一個玩弄八卦,喔不是情報的暗衛組組長,莫決有著十分強烈的好奇心和同樣強烈的求知慾。
葉蘿頭也不抬道:「我覺得鍾晉平可能愛上我了。」
莫決從他一開口就雙眼放光,難掩興奮的表情瞬間僵硬住了。
他盯著葉蘿看了半天,語重心長道:「葉蘿啊,你去醫療室治療的時候,有沒有讓醫生順便檢查一下你的腦子?有病早治,警惕小病釀成大病。」
「你就當我開玩笑吧。」
莫決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麻痹了:「紅蘿蘿,這不是玩笑,這是要命題。」
「這世上男人那麼多,好看漂亮的人一抓一大把,紅蘿蘿啊,咱們別不切實際,異想天開老是饞那些不該屬於自己跟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眼看就要憑藉功勞換得一個貴族身份,這個時候你千萬別作死啊!明明前途無量,為什麼非要一條路走到黑?家主這種性格當上司可以,如果愛他會活的很累很痛苦的,何況家主已經有了原柔柔那個女人了……」
家主那種性格,不動心則已,一旦愛了便是轟轟烈烈此生不渝。鍾家人未來多出痴情種,帝國曾經還有一個詞因鍾家人而出現的一個成語,【情深不鍾】。
意思是,沒有比鍾家人更為深情的人了。
在聲色犬馬驕奢淫逸情人無數的貴族中,簡直是一道罕見到不能罕見的清流。
莫決說的苦口婆心,就差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拉著葉蘿的手勸手她了。
「紅蘿蘿啊,情海無邊,回頭是岸,早日上岸,早日解脫啊!」
葉蘿:「……謝謝。」
莫決一點都不煽情,長嘆了一口氣:「唉,要是真的知道謝我,就別再作死了。」
她起身,走到莫決身邊,心頭有一股暖流涌過。
前世,她唯一的遺憾,就是再也找不到眼前這個亦師亦友亦兄的莫決。
怕是同一個人同一樣的性格,不同的相遇,經歷,記憶,都很難會將他們當成同一個人。
前世的莫決,和葉蘿最多只能算是一個朋友,更多的是上下屬關係,維持著明面上的客套和交情。
葉蘿眼眶微微發紅,眸光溫和的凝視著他。
時光和歲月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了。她以為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那一個亦師亦友亦兄關心著她的莫決。
莫決突然打了個寒戰,摸了摸雞皮疙瘩,怎麼突然覺得周圍的溫度有點冷?還是紅蘿蘿現在的表情看的有點發毛?
紅蘿蘿那暴脾氣可是流血不流汗,寧可骨折,也不肯彎腰的死倔性子,竟然會紅著眼眶溫柔的看著他?
莫決覺得冷得更厲害了,搓了搓胳膊上的黑色制服,再一次反覆提起,「紅蘿蘿啊,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覺得胃有點不舒服。還有,紅蘿蘿,有病一定要治,不要放棄治療,特別是腦子,如果你沒錢治療,我可以借你一點錢多的沒有,幾十百把塊還是能咬咬牙拿出來的……」
葉蘿噗嗤一聲笑了,話嘮聒噪小氣,果然還是這個亦師亦友亦兄的莫決。
真好。
接著,葉蘿突然大笑了起來,牽動了下巴處的傷口,骨折剛被接好癒合但還未完全治癒的下頜骨「咔嚓」一聲,整張臉都微微變形,葉蘿還在笑,同時動作很自然毫不猶豫地伸手咔嚓又將骨頭接上,繼續笑,笑得眼睛都紅了,眼淚滾了出來。
莫決:「……」
完了完了,紅蘿蘿腦子真的出了問題了!
莫決走的時候表情哭喪眼神哀愁,雖然葉蘿笑容明媚信誓旦旦否認自己腦子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並且嘲笑莫決腦補過度胡思亂想。
莫決還是決定動用人脈和關係,給葉蘿找到帝國最出色的腦科專家。
葉蘿:「……」
…………………………………………………
按照計劃,葉蘿明天早上六點鐘就要出發去帝國機場,先是抵達北境的一座小城市,更換身份,再輾轉進入尼科爾執行任務。
直到深夜凌晨,淺睡中的葉蘿被一條信息驚醒了。
等看到上面的內容之後,葉蘿瞬間瞪大了眼睛,怒火噴涌而出,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五分鐘后,鍾晉平衣著整齊頭髮一絲不苟地坐在沙發上,動作優雅的品著酒,看著怒氣沖沖闖過來的人,彷彿早有預料一樣,十分淡定從容。
「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喝了酒,聲音更加嘶啞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