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住塵香花已盡
燕希傑看著滿地的馬腹殘屍，心裡全是對眼前這個上身赤裸，戾氣纏身的少年的恐懼。
巨蛇拽出馬腹的魂魄大快朵頤起來，一些鱗片隨著身體的抖動落在白起身上，重新化作盔甲罩住白起，自己也變成雷淵劍的模樣直指燕希傑，劍尖那一點寒芒好像要穿過其眉心一般，讓人生畏。
更多的馬腹悍不畏死地往前沖，白起咧嘴笑了笑，收起雷淵，一拳轟在最前面的馬腹身上，一道圓形波紋在兩者之間炸開，蘊含的力道直接扭斷了馬腹的脖子，飛出去的人頭砸在後來者身上，也造成了不小的損傷。為數不多倖存的馬腹掉頭鼠竄，可白起怎麼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身形在空中拉成一道黑色的雷電追上去，雙手鉗住上下顎，用力撕扯，不過兩次呼吸，每一隻馬腹都被撕成了兩半，連四散逃逸的魂魄都免不了被巨蛇吞噬的命運。
隨著最後一隻馬腹命喪白起之手，燕希傑一口逆血噴在雪地里，在星空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刺眼。白起收斂起滿身的戾氣，臉色倒顯得和煦起來，看著眼前這個貌似風燭殘年的「死屍」道：「您活了這麼久，難道一點都不明白時來運轉，順天而行的道理嗎？秦一統天下，是大勢啊。」
燕希傑乾笑兩聲，也不正面回答他，只指了指白起，又指了指徐漠道：「你們兩個的力量，老夫是真的看不清楚，但是那個人，」燕希傑看向苦戰的李軒，眼裡滿是譏諷之意，「這個少年遲早會被你們害死，一個凡人，也會跟隨你們征戰南北嗎？痴人說夢！」
李軒尷尬地看著燕勁，現在自己真是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一旦燕勁發現自己又前沖的姿態，瞬間就會後撤，即使三春劍迸發出的雪霧包裹住自己，妄圖隱藏進攻的方向，也會被他射出的箭破開，而當自己想拉開身位時，每一支射在周遭的劍都會無形的造成減速，活脫脫地把自己變成活靶子。
白起皺了皺眉。確實，李軒資質平平，若不是靠著後天的努力和簫史一戰的提點，他真的和普通步卒無二。今後若是魏冉得勢，自己少不來要和他做一些見不得光的活，這樣的實力，和孱弱沒什麼區別，怎麼能成為自己的臂膀呢？
一顆黑洞罩在李軒身前，弓箭悉數被吸收進洞里。徐漠恬然地看著燕勁，雙手各握著一個黑色輪盤，輕輕一丟，便是迎風暴漲，轉眼就有了十餘尺，燕勁眼神一凝，張弓朝著輪盤射出三箭，但也只是在其表面留下一層漣漪。望著身後竹屋裡黯淡的燭火，燕勁對於和徐漠對戰的俞乾象之生死再清楚不過，一旦蠟燭熄滅，必定是早已粉身碎骨，連輪迴都入不了。
「老燕，你說，一群養馬的，為什麼會改變天下大勢？」燕勁最後一眼看著燕希傑，他的同胞哥哥。到了最後，憑藉他們二人的實力也阻擋不了白起三人的進攻，峽谷連年的風霜侵蝕，早已讓這三個行屍走肉的實力十不存一，對付甘茂那樣的凡夫俗子，甚至是李軒這樣的半吊子都是綽綽有餘，但要對付白起徐漠這樣的人……
隨著最後一個蠟燭熄滅，竹屋也被罡風掛成了碎片，露出潛藏於地下的祭壇，雷電從高空劈下來，照亮祭壇中央的火把，一聲猿啼響徹雲霄，從火堆里走出一個白首紅腳的猿猴，徐漠看罷，拉起兩人就開始奔跑，像是遇見鬼神一般。半晌之後，白起也反應過來，失聲大駭道：「朱厭，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還說呢，」徐漠大吼，「若不是你們非要伐韓，這樣的凶獸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既然來了，」戾氣再次覆蓋在白起身上，巨蛇開始對著朱厭嘶吼，「就和我走一趟吧！」
蛇尾狠狠甩在朱厭臉上，留下一道斑駁血痕。後者的眼睛瞬間便被血色充斥，蠻橫地撞開周遭的山脈，開始狂奔起來，不時地抓住白起身後的巨蛇，便能扯下幾道鱗片和血肉。
秦軍營
熙悅看著昏迷不醒的石榴和瀟瀟，眼神逐漸暗沉下來，留在體內調養生息的三春余息開始被不知名的黑霧排斥出熙悅的身體。
和白起身上的戾氣截然不同，熙悅身上流淌的，全是死氣。僅存的探子死死地圍住熙悅和魏冉，為首一人看著熙悅的變化，以為其傷勢極重，剛想抱起逃竄，便被那黑霧繞肘攀延而上，眨眼間就被腐蝕成一具枯骨，甚至被頭骨包裹的腦漿和脊柱里的脊髓也被生生地壓榨出來吸收掉，熙悅的眼睛也被霧氣染成了黑色，看上去彷彿失了魂一般讓人退避。
馬天游看著變化的熙悅，並不像探子們那般驚駭，他跟著趙括四處追捕這個趙國的小公主，她能帶來怎樣的厄運自己是一清二楚，甚至自己的爹，也死在她手上。如果說馬天游有什麼夙願，那就是把熙悅碎屍萬斷。
周遭的探子都害怕的散開，馬天游見狀，失聲笑道：「看吧，不管你走早哪裡，都是一個災星！願意護著你的，都不得好死！爹爹當年真是瞎了眼，居然會以為你是改變趙國命運的希望？」
看著馬天游囂張的模樣，熙悅抬起自己的小手，那副枯骨突然動了起來，向馬天游撲了過去。
「就是這個混蛋，夜襲魏冉大哥軍營，」熙悅在枯骨耳邊低吟「他還打傷了瀟瀟和石榴姐姐，給我殺了他！」
還沒來得及處理的死屍伴隨著熙悅的命令，紛紛開始舒展筋骨，韓軍射出的弩箭，都從骨頭的縫隙里穿了出去，上不了這些死屍分毫。馬天游從腰間掏出一面銅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吐在上面，霎那間金光大放，照在死屍身上，頃刻便能燒的粉碎。眼看可供自己調遣的死屍逐漸減少，熙悅開始著急起來，朝著黑霧一捏，拔出一把短匕作勢刺向馬天游，卻被銅鏡晃了眼，刺歪在一旁的樹榦上。一把捏住熙悅的手腕，馬天游幾乎要把銅鏡貼在前者的臉上，金光璀璨，引來熙悅止不住的哀嚎，黑霧開始逐漸地散去，熙悅的七竅流出的儘是黏稠的黑血。
魏冉抄起一旁的秦刀向馬天游刺去，卻被一隻赤色的腳一腳踢開。抬頭一看，竟是一隻白首赤足的猿猴，脖子上還掛著徐漠三人。遠處還有一隻巨蛇在不斷的挑釁這隻猿猴，一聲低沉的嘶吼過後，猿猴再度開始狂奔，全然不顧路徑上還有馬天游一行人，在其四散逃竄之時，白起趁亂奪下重傷的熙悅，一臉陰沉的看著逃走的馬天游，糾著朱厭的毛髮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