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悔
「娘……」一個嘶聲裂肺的慘叫從後面樹林中傳出,一個少女如飛一樣跑出來,撲上去抱住倒在雪地上的童雲。
這少女正是張開慧。他們也是剛剛趕到,就看見童雲引爆了驚天雷。所有人都驚呆了,張開慧一聲慘呼向她母親跑去,庄勁一跺腳也跟著跑出去。
此時,余可成腦中也出現開叔的哭泣聲:「雲兒,你這又是何苦呢!我可憐的雲兒。」
余可成很無奈對開叔道:「開叔,前面三人個個看起來都是靈力強武藝好的高手,連你老婆都不是對手,現在你女兒又跑出去了,你先想想怎麼救你女兒才好吧!」
開叔泣不成聲道:「我現在心情很亂,那有什麼好辦法,都是因我一已之私,去招惹了齊國薛王府,不既傷了雲兒的心,也給她們母女招來禍事。我混蛋呀,混蛋呀……」
余可成奇道:「你是怎麼招惹了那個薛王府?」
「那個王府里的薛夫人有一個碧玉板指,視為珍寶,實際上她不知道那個實際上是神器玲瓏透。我費了好多心思才接近她,作了她的琴藝老師,讓她將那玲瓏透送給我.……」
余可成聽到這,基本上已經猜到了前因後果,定是這開叔拋棄妻女,曲意逢迎那個薛夫人騙到了玲瓏透。不料東窗事發,被人揭穿,薛夫人惱羞成怒,派人來尋他追回寶物,害得童雲母女無辜受到牽連,以致亡命天涯。
余可成一聲感嘆,心中對開叔道:「開叔,你就為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神的啟示,犧牲了你的妻女和你的幸福,值嗎?」
開叔一愣,收住了哭聲,陷入了沉思。余可成也拔腿跑出了樹林。
張開慧抱著傷殘的母親泣不成聲,落下的顆顆眼淚將童雲從昏迷中喚醒。她見是女兒在自己身邊,雙目淚流的顫聲道:「慧兒,你的爹爹已經死了。」
這時張開慧才注意雪地中有一個大包裹,裡面正是張開枝的遺骸。張開枝在她八九歲時就離開了她們母女,從此未曾相見,父親的樣貌在她心目中已經非常淡漠了,她曾對這個父親是又愛又恨,如今好不容易再相見,卻已經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但令她感覺更糟糕的是日夜陪伴自己的媽媽如今身受重創,而自己偏偏無能為力,只有眼看著媽媽離開自己。張開慧悲從心來,短短一日之間,自己就要成為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童雲扭頭看見庄勁,凄涼一笑道:「庄公子,雲姨雖與你相識日短,但也知你本性淳良。雲姨這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可否答應?」
庄勁噗通跪下哭泣道:「雲姨,你儘管說,但凡我能做到的,我保證做到。」
童雲道:「雲姨快不行了,日後慧兒就要麻煩庄公子幫我多多照顧一下。」說著童雲氣息上涌,咳嗽不止,嘴角流出大口鮮血。
庄勁連忙也攙扶住童雲,大聲道:「雲姨,你儘管放心,除非我死了,我絕不會讓人能傷開慧妹妹一分一毫。」
吳家三兄妹此時見童雲已經快不成了,還在嘮嘮叨叨說個不停,完全視他們如無物,心中也是火起。
吳三婆尖聲罵道:「小賤人,我看你還是乖乖的把你老公盜走的寶物交出來,否則我們不會饒掉你女兒的。你也不想讓你女兒陪你一起走黃泉路吧?」說完她還嘿嘿奸笑起來。
張開慧和庄勁都扭頭狠狠地瞪她一眼,恨不得這老太婆立馬死掉。
余可成聽到寶物兩字,靈機一動,心中已經有了一計。他上前行兩步,拱手致敬道:「小生是蒼野縣的余可成,也是開叔在本地結交的一個忘年之友。小生與三位老英雄素未平生,也和你們主子無怨無仇。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可否容我作個中介,幫幾位把這恩怨糾葛都化了可好?」
吳老二一聽,哈哈大笑道:「白臉小子,就憑你?你自己的小命等會兒都要在這交待了。」
余可成並不惱怒,微笑道:「不錯,就憑我。就憑我知道開叔他老人家從薛王府里拿走了什麼。」
余可成賭得就是這三人肯定不會很清楚知道這當中的內情。果然吳家三兄妹一聽,俱都一驚,因為就憑此人說出薛王府三字,也可以推出他與張家交情非淺,定是知道很多內情。
吳老大神色一凜,拱手還禮道:「好,就沖小哥的面子,你說這恩怨怎麼化了。」
余可成道:「張家將所盜之物歸還,老英雄們也放這母女一馬如何?」
吳老大越一沉思道:「好,你將這所盜之物給我,我們立即就走,決不為難她們。」
余可成也不矯情道:「我信三位老英雄言出必行。」
說完,轉身對庄勁道:「胖子,把東西拿給我。」
庄勁一愣,不知余可成要什麼。余可成用口型說了個「童趣」,庄勁才領悟過來,將懷中那裝著小弓的小盒子遞給了余可成,心道莫非開叔所盜的就是這些小盒子。
余可成舉起這一手掌長的小盒子,對吳家三兄妹道:「這就是開叔費盡心思從薛王府中拿的寶物。財寶迷人心,反誤了卿卿性命,可悲,可嘆。」
吳家三兄妹一見又是一個小木盒,大起懷疑。
吳三婆道:「大哥,我聽夫人的丫環說遺失的是一個戒指,提仿有詐呀。」這三人都被童雲剛才的驚天雷嚇怕了。
余可成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神藐視吳三婆道:「區區一個戒指,你家主會如此在乎嗎?況且如果一個小丫環都知道遺失的東西是什麼的話,你家家主還會不讓你們知道嗎?」
說完,見吳三婆無話可答,又轉頭對吳老大說道:「開叔偷拿出來的這個東西可是天下獨一無二之物,否則你家家主怎會如此緊張,讓你們這麼多人出去追查,還偏偏不告訴你們是什麼。」
吳老大聽著余可成一番巧言說得很有道理,心中不覺信了幾分,但又怕有詐,於是對余可成道:「你且把那物拋過來。」
余可成故作念念不舍之狀,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手中盒子輕輕拋向吳老大。
吳老大根本不用手接,揮手使出一股靈氣將那盒子在半空中托住。然後他就用靈氣反覆擠壓戳刺這個盒子,結果這個盒子居然毫無反應也無破損。
吳老大暗自稱奇,基本上斷定這盒子不會再是驚天雷之類的東西。吳老大最後引導靈氣將那盒子帶回手中,仔細用手體驗才發現這個東西的材料居然是非金非鐵非木,心中大為吃驚,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余可成神色倨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的吳老大也有不認識的時候。不知你是否聽說過有一種材料叫琉厝金。」
吳老大也算是活久見,他還真聽說過這種材料,當即大吃一驚脫口而出:「神木!」
余可成拍手贊道:「果然是吳老大呀,見多識廣。這種珍奇的神木卻做成一個小盒子,這一下你應該知道了開叔為什麼放著好好的王府琴藝先生不幹,要帶這東西逃離吧。」
吳老大雖聽說過琉厝金是神木但實際上並不知有何用處,又聽余可成說這是一個小盒子,仔細端詳的確是個盒子模樣,並且似乎有物件在裡面,但他怎麼用力都無法打開,納悶問道:「這個盒子裝的什麼?」
余可成道:「上面不是刻有字么?」
吳老大識字不多,他只認得盒子上面畫得一個有勁的手臂,其它的字就半個不識了,於是招呼吳老二和吳三婆一起過來看。
這兩人早就想過來看了,只是礙於老大威嚴不敢過來。現在三個腦袋湊在一起,余可成還特別提醒他們字是小篆,要好好讀讀。
余可成看著他們三人擠在一起看神木盒子,正是機不可失,心中忙問開叔:「胖子的武器叫什麼?」
此時開叔也猜到余可成的想法,道:「被稱作無音弓。」
余可成立刻張嘴說道:「無音弓。」
但周圍毫無變化,開叔在心中大喊:「那個需要胖子來說。」
余可成忙一腳踢到正跪著的胖子大腿上問他:「你的無音弓呢?」
庄勁一愣順口應道:「什麼無音弓?」
吳三婆雖然在低頭辯讀那盒子上的小篆,但心神一直放在余可成的身上,聽他突然念叨出「無音弓」三字,就抬起頭來看他在幹什麼。
也就是這麼一瞬間的功夫,當庄勁口中無音弓三字一落,在吳老大手中的盒子突然爆炸,威力之強,速度之快,根本躲都沒法躲,吳老大和吳老二的腦袋瞬間脫離,血沫一片。
吳三婆幸巧抬起了頭,並且心中有點警惕,在爆炸同時拚命向後移,終逃過致命一擊,但前胸到雙腿均都被琉厝金粉未擊中,血肉模糊,栽倒在雪地上。
余可成他們處的地方稍遠,爆炸基本上沒有影響。只是爆炸中突然竄出一道金光向庄勁撲了過來。
庄勁一聲怪叫:「什麼妖怪?」忙轉身趴俯在雪中。
那金光追到庄勁身邊,越有停頓似乎在尋找什麼,最後金光一晃沒入了庄勁的左臀部。庄勁痛得哇哇大叫,忙翻身將屁股侵入雪堆里,才感覺好一點。
童雲此時已經是處於彌留之際,但當她神智稍微清醒之時,看見吳家三兄妹被余可成設計遭受重創,心中大喜,精神為之一振。
張開慧緊緊將母親抱在懷裡,拚命將靈氣輸入其體內護住她心脈,不捨得媽媽離去。
余可成見吳家兩兄弟瞬間畢命,心中大石落地,只是可惜吳三婆逃得快,雖然也是血肉模糊狀,趴在雪地里一動不動,但他也不敢上去查看。
這時腦海中傳來開叔的聲音:「要小心,我感覺這吳三婆還未死。」
開叔的話音還沒落,吳三婆突然從雪地里爆跳起,面目猙獰,單手揮舞著一把柳葉刀向余可成砍去。
幸虧開叔的提醒,余可成也有了提防,一根手指從左臂處取出了指甲殼般大小的空心劍,隨即就使出了起劍式。
面對吳三婆的柳葉刀,余可成實際上是心驚膽戰。自從學會了這招劍式,他也只有這招和噬靈蜂戰鬥過的經歷,如今對上吳三婆,他心裡是一點底也沒有,不過現在他是沒有任何選擇。
庄勁剛才已經重傷在身,現在完全沒有一戰之力。張開慧喪父喪母,神情恍惚,也沒有戰鬥可能,倘若自己不能戰勝這吳三婆,三人決計逃不出一死。
想到這,余可成暗道:「也罷,我就把她當作一個大號的噬靈蜂對付吧。」
吳三婆的柳葉刀轉瞬即至,刀挾靈力,當頭向余可成劈來。吳三婆的靈氣修鍊水平數倍於余可成,並且有一個層次差異,不過此時的吳三婆數次受傷,且傷勢嚴重,全身靈氣幾乎消耗殆盡,饒是如此,刀還未到,余可成仍然被吳三婆進攻挾帶的靈力震的搖搖欲倒,只能堅強舉起手指向吳三婆的柳葉刀迎去。
吳三婆滿懷仇恨,恨不得一刀把眼前這個小子砸成肉醬,柳葉刀也不改變進攻路線狠狠向他手指剁去。
咔得一聲,柳葉刀碎成數片,余可成的手指卻完好無損,吳三婆驚得兩眼珠都要落出來。
余可成順勢起劍式刺出,戳穿吳三婆的護體靈氣,手指如利劍一般扎穿了吳三婆的頸骨。
吳三婆一聲悶哼,那裡還敢繼續戰鬥,單手捂住頸部傷口,轉身就逃。
余可成豈能讓她逃走,正要跨步去追,身邊一道白色光球閃過直追上吳三婆後腦,噗得一聲,腦漿迸裂,吳三婆無頭屍身又向前跨出幾步,栽倒在雪地中。
余可成扭頭一看,正是庄勁揮動著他的玩具無音弓,一臉驚吒和興奮,想那白色光球正是他所發。
童雲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她微微睜開眼看了看不遠處開叔的遺骸,又轉頭看了看女兒,滿懷慈愛,滿是依戀。
萬丈紅塵路,痴心終不悔,她靜靜地閉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張開慧感覺到母親離去,她已經欲淚無淚,表情都呆傻了。
庄勁知雲姨已走,忍不住無聲淚流,他想安慰張開慧,但此時此刻不知如何說好。
余可成看著此情此景,心中一悲,腦中突然閃出開叔的聲音:「雲兒要走了,我不能讓她孤獨一人走在黃泉路上,我要去陪她走。」
余可成奇道:「開叔,你莫非能離開玲瓏透?」
開叔嘆道:「我一生都立志為神服務,但云兒對我情深意重,今生我欠她太多,只盼來世能好好對她。這玲瓏透只能容納一個靈魂,出去了就不能再回來。這是玲瓏透操作方法,等會你就放我出去,以後你作為神選之人只能靠你自己了。」
說完,余可成腦海中出現了一張紙,列出了玲瓏透數十項功能,果真有釋放靈魂的方法,還有意識出入之法,神光存儲之道,陰陽眼等諸多匪夷所思的妙方。
余可成其實對釋放開叔有所不舍,畢竟開叔熟悉這個異世界,能夠幫助他許多,甚至能幫他重回地球。但他可不是那無情之人,他視開叔如前輩,如朋友,豈能因自己私利違朋友之心。
余可成再次確認開叔的意願后,打開了玲瓏透的大門。
開叔滿意地說道:「你不愧是神選之人,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完成神的任務。我出去后請你打開玲瓏透的陰陽眼功能,我想和慧兒說幾句話。」說完,開叔頭也不回跨出了玲瓏透。
余可成快速看了看陰陽眼的啟動方法,這個陰陽眼故名思意是能讓世間人可以與陰間人在短時間內進行交流,使用方法非常容易。
余可成轉身對庄勁和張開慧說道:「你們倆人也不要難過了,開叔和雲姨在離開前可能還想與你們說幾句話。」
倆人都一愣,不知余可成說什麼。余可成讓庄勁握住他的左手拇指,再讓他牽著張開慧的手,心中默念陰陽眼口決。
三人眼前都是一亮,亮光中果然見到兩個越來越清晰的人影,一個丰神俊朗白髮飄飄的清瘦老者張開枝,另一個則是美艷依舊的童雲。
張開枝一手牽著童雲的手,童雲淚眼婆娑對張開枝道:「開哥哥,這真是你么?」
張開枝點頭道:「雲兒,是我。開哥哥對不起你,我錯了,錯得不可原諒.……」
童雲立刻一手按住他的嘴,阻止他說道:「我原諒,我原諒。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無論什麼情況我都原諒。」
張開枝牽住她的雙手道:「雲兒,你太好了,你把我寵壞了。」
童雲依偎在他胸前,笑逐顏開道:「能和你在一起,是雲兒今生最幸福的事。」
張開枝哈哈一笑道:「好,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張開慧又見到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心中一痛淚又流出來,嘶聲道:「爹,娘,你們都不要慧兒了么?」
童雲聽見張開慧的聲音,淚也流了出來,心中多有不舍。
張開枝看見張開慧也是滿臉愧疚道:「慧兒,爹不是一個好爹爹,苦了你和你母親。你現在已經長成大人樣了,但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好女兒,你且不要難過,終有一天我們一家人還會再相見的。爹娘不在你身邊時侯,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答應你爹你娘,好不好?」
張開慧含淚點點頭,有了這個承諾作為希望,她對父母的離去心中也釋然了。
張開枝又看向庄勁,其實他對這個胖子並不滿意,但他見這個胖子對自己女兒倒是一心維護,有情有義,心中對他也算過得去了,就沖他點點頭。
童雲見張開枝對庄勁無話交待,有點不好意思,就對庄勁道:「庄公子,雲姨的不情之請萬望懇守。」
庄勁當然知道雲姨的意思是要他照顧張開慧,這個小姑娘性格淳樸憨厚,他待她如妹妹一般,於是點頭應諾。
張開枝最後看向余可成道:「公子高義,不能追隨公子成其大事,實在是我命中注定,福緣淺薄,還望公子恕罪。」
余可成道:「開叔,千萬別這麼說,你們夫妻團聚我也為你們高興。不過至於你說什麼大事,我的確不很明白。開叔,可否說得再清楚了么?」
張開枝歉意道:「非不是我不說,實在是我也不清楚。但我張家血脈與神有緣,我相信我女兒開慧有一天也會得到神的啟示,她自然會告訴你們的。」
余可成心中一陣唏噓,想不到這張家瘋病還會繼承,也不知他女兒那天就開始發瘋了,只是可憐了我的胖哥。
張開枝夫妻倆交待完所有事後,相視一笑,道:「時侯不早了,我們也要走了。」說完,兩人說說笑笑攜手同行消失在亮光中。
三人見事已如此,只好拜別。夫妻倆的屍體就由余可成和庄勁找些枯樹枝架上燒成灰燼,再用布袋小心收拾。其他人的屍體則是用火燒盡,風一吹煙消雲散。
這一忙碌就到了下午,張開慧纏上母親的長鞭,帶著父母骨灰,也無路可去。
余可成道:「不如大伙兒就一起回蒼野縣城。」想來葉素素應該已經回了葉府,自己也應該回去認認家門。
庄勁和張開慧也無異議,三人一步一回頭離開了這傷心之地向蒼野縣走去。